呼吸龙江｜寻觅达子香

山坡上盛开的达子香。

春天的达子香。

漫山遍野的达子香。

山脚下盛开的达子香。

□吴淑贤

出了呼玛县城向北十八华里处有一座山岗，被人们称作十八里岗子，这里有一片远近闻名的母树林。人们说，达子香每年春天都会在山林里开放。

刚进四月，几位爱好摄影的朋友便张罗着要去拍摄达子香。四月中旬的一天，我们找了一辆车，直奔十八里岗子而去。

四月，在大兴安岭，依然是早春景象。山林里，公路旁尚有些许积雪，树木还没有发芽。可是当我们走进母树林的时候，却产生一种与外面不一样的感觉。高大的樟子松，依然穿着绿色的衣服，张开伞状的树冠，遮蔽了天空。阳光穿过枝叶的空隙洒进森林。这里除了樟子松，还有大片的落叶松，虽然枝连枝，冠连冠，可是林间却很畅通，因为这里是母树林，是为大森林育种的地方。每年都有林业工人在这里做清林的工作，他们将次生的杂树一一清理出去，使得林木间清爽透彻，视野开阔。

我们向树林深处走去，走着走着，前方不远处出现了粉红色的山花，映着四周的白雪，很是耀眼。同伴兴奋地喊起来：“达子香，我终于见到你了！”啊，真是达子香。放眼望去，让人感觉到一片生机勃勃。这远远近近的达子香花，一簇簇，一片片，宛如红云落地，装点着刚刚复苏的大地和一棵棵参天大树。

达子香，是大兴安岭人对这种花的爱称，它的学名叫兴安杜鹃。说到杜鹃，爱花的人就会想到杜鹃花，而爱鸟的人，则会想到杜鹃鸟。一位哲人说，世间的事物都有着内在的联系，表面上看起来毫无关系，可是常常在事物的内部深藏着不为人知的本质上的关联。好像在事物与事物之间有一条看不见的线，这条线把他们悄悄地连接起来。那么，这杜鹃花与杜鹃鸟有什么关联呢？

李商隐的那句名诗：“望帝春心托杜鹃”便告诉了我们答案。说的是古时候有个叫杜宇的人从天而降，成为蜀国的国王，号望帝。望帝教人们农耕，受到臣民的拥戴。后来他把王位让给了治理水患有功的鳖灵。离开王位后，他依然心系百姓，以致死后化作杜鹃鸟，每到春夏的时候，为了提醒人们春种夏耕，便日夜啼鸣，以致啼出血来。人们传说，是杜鹃啼血，染红了山坡，于是山坡上便开出了大片大片的杜鹃花，这杜鹃花不是粉红便是紫红。

而且，开花的时节正是子规啼的时候。子规是杜鹃鸟的另一个名字，多首古诗都出现过“子规啼”。如杜甫的“两边山木合，终日子规啼。”苏轼的“潇潇暮雨子规啼。”王令的“子规夜半犹啼血，不信东风唤不回”等等。

李白直接将杜鹃鸟与杜鹃花相对应：“蜀国曾闻子规鸟，宣城还见杜鹃花”。

据说杜鹃花的种类繁多，仅国内就有300多种，兴安杜鹃只是其中的一种。兴安杜鹃花多为簇生，望着那一簇簇的红艳，有人按捺不住，远远地就举起了相机。当走近时才发现，这些一米多高的灌木，枝茎泛着淡淡的绿色，绿叶虽然很小，却长得厚重，亮光光的，像是涂了一层蜡，看起来很结实，在两片叶子中间夹着黄褐色的花苞，也有稍大一些的已经长成了花蕾，这些花蕾的头部已在春风的吹拂下，探出了深紫色的小叶尖，亟待开放。那些大的花蕾在绿叶的陪伴下，已张开臂膀悄然绽放，成为最耀眼夺目的大朵大朵的花。达子香是兴安岭的一宝，它不仅能为人们所观赏，它的花晾干后可作为茶饮，枝条和叶子可以入药，叶子还可以调制出香精。

达子香不仅叫兴安杜鹃，因为它多生长在山地，所以人们也常称它为满山红、映山红，更有人称它是大兴安岭的报春花。是报春的天使将这些美丽的花朵撒落在林间，无论粉红色还是紫红色，花朵只有五瓣，盛开时，花瓣向外张开，露出11根白色的花蕊，最粗壮的一根为雌蕊，其余10根为雄蕊。梅花生于枝干，而达子香花，则长于枝头，让人看到了它勇敢向上的气势。它有着大兴安岭人的高贵品格，不怕严寒，不挑剔环境优劣。哪怕是贫瘠的山坡，或是岩石的缝隙间，它也照样顽强地生长，冒着春寒努力地绽放。它不妒忌松树的高大，也不因自己的矮小而卑微，只是默默地做好自己。一场春雨催生了所有的枝叶与花蕾，无论是向着阳光，还是向着森林，无不透着内心的倔强。一朵朵、一枝枝、一丛丛、一片片，染红了山岭与林间。

走进花丛，那淡淡的香气，让人顿时神清气爽。在这偌大的森林里，在这远离城市喧嚣的花丛中，你尽可以静下心来，与那自然对话，与那只有五个花瓣的花朵对话。无论是你，无论是我，还是周围的生物，大家都是独立的个体生命，在这些生命中，不知谁与谁之间有着内在的相同因子。你的花朵有五瓣，我的手指有五个，我的脚趾也是五个。难道我们之间有着某种关联？不管怎样，我们是有共同之处的。你曾有怎样的过往？我又何曾不是，看着你的热烈，你的丰满，你的深情，我已温暖无比。你读懂了我，我也读懂了你。你的举手投足，你的嫣然一笑，尽可以让读你的人就此获得释怀，获得升华，以致获得永恒。

本文图片为本报资料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