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的一首咏物诗，借景抒怀，写出了逆境中的执着坚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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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复此雪山客，晨朝掇灵芽”，春日清晨，巽上人来到密密的斑竹林中，为柳宗元采摘带着珍贵的竹间茶。

巽上人是永州龙兴寺的僧人重巽，上人是对僧人的尊称，重巽是高僧堪然的再传弟子，与柳宗元交谊深厚。

柳宗元初到永州，得到的第一份友情，是重巽给予的，在他的安排下，柳宗元才得以寄居在龙兴寺的西厢。

苦闷的岁月里，重巽给了柳宗元温暖和友谊，柳宗元也写了许多关于龙兴寺景物的诗篇作为对重巽的回报。

唐宪宗元和元年(806年)春，柳宗元作组诗《巽公院五咏》，《巽公院五咏·苦竹桥》是组诗中的第五首。

与其它作品不同，柳宗元这首诗将自己人生际遇和龙兴寺苦竹相关联，抒发怀才不遇之情和坚贞不渝之意。

危桥属幽径，缭绕穿疏林。
迸箨分苦节，轻筠抱虚心。
俯瞰涓涓流，仰聆萧萧吟。
差池下烟日，嘲哳鸣山禽。
谅无要津用，栖息有馀阴。 ——柳宗元《巽公院五咏·苦竹桥》

简译：

一座高桥连接着幽深的小路，它曲曲折折的小路穿过稀疏的竹林。

春天，苦竹林里的竹子从笋箨中迸发苦节，青皮环抱空虚的竹心。

站在高桥上，我俯身看桥下细细的溪流，抬头听山间萧萧的竹韵。

烟雾蒸腾中，夕阳的光线显得参差不齐，山里的鸟儿正啁鸣归巢。

我想苦竹不能被用在重要的渡口，但可以给我们提供休憩的绿荫。

赏析：

苦竹是竹的一种，杆较小，其节较其它竹稍长，四月中生笋，味道苦涩，柳宗元笔下的苦竹长在龙兴寺中。

“苦竹空将岁寒节”，苦竹亦是竹，和其它竹子一样经冬不凋，有岁寒之节，但大地皆绿时就不显其孤高。

但它的苦节与生俱来，这是竹的本性，从不变其节，恰如陆游诗曰：“极知耿介种性别，苦节乃与生俱生”。

柳宗元这首诗虽然表面上是写苦竹林中的桥，但细品就知，桥不过是一个载体罢了，重点还是落笔在竹上。

彼时，柳宗元遭贬永州，不得签署公事，虽有济世之才，却不才不得用，投闲置散，就如龙兴寺的苦竹般。

龙兴寺在零陵城东南潇水东岸千秋岭上，面积较宽，有净土院、曲讲堂、禅堂、东丘、芙蓉亭、苦竹桥等。

“危桥属幽径，缭绕穿疏林”，前两句写龙兴寺的桥和苦竹林，高桥连幽径，竹林深幽，是触目所及。

“迸箨分苦节，轻筠抱虚心”，三、四句写桥上所见，似乎看到苦笋拔节，竹抱虚心，引起身世之感。

“迸”是裂或开之意，“箨（tuò）”是笋壳，即竹笋破壳拔节，然后长成修竹，这也是人才的成长过程。

“俯瞰涓涓流，仰聆萧萧吟”，将视线从苦竹上移开，低头但见桥下流水潺潺，仰头入耳的还是竹吟声声。

“差池下烟日，嘲哳鸣山禽”，五、六句写桥上徘徊良久，不知不觉已是日暮时分，夕阳西下，倦鸟归巢。

“差池”状参差不齐，“下烟日”喻夕阳西下，“嘲哳（zhāo zhā）”喻声音杂乱细碎，“山禽”即飞鸟。

彼时的诗人百感交集，伫立在竹桥上，烟雾缭绕中，但见夕阳参差不齐的光线穿过林梢，斜阳向晚倦鸟知还。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倦鸟尚且能够返回巢穴，可是，被贬谪在天涯的自己，究竟何时才能返回家园呢？

“余知释氏之道且久，固所愿也”，对于自己的处境，柳宗元非常清楚，贬谪之路阻且长，故愿寄居龙兴寺。

可是，触景伤怀，徘徊在苦竹桥上，见竹林疏疏，竹韵吟吟，夕阳西下，倦鸟归巢，还是会起天涯何处之感。

“谅无要津用，栖息有馀阴”，结尾两句是全诗的点晴之笔，也是情感的升华，以竹自喻，即是主旨之所在。

苦竹生长在龙兴寺，料想其不可能作为重要渡口的竹筏之用，但它们却因此正好可以给人们提供栖息的荫凉。

虽才不得重用，却也并非一无是处，还能为行人遮阴蔽日，但无论如何，都保持“苦节”和“虚心”的品质。

“惟有团团节，坚贞大小同”，柳宗元谪居永州，寄情山水，虽怀才不遇，却为永州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

后记：

柳宗元，字子厚，唐代河东人，杰出诗人、哲学家、儒学家、政治家，唐宋八大家之一。

柳宗元祖上世代为官，父亲柳镇官至侍御史，母亲卢氏出生于范阳卢氏，自幼饱读诗书。

柳宗元出生在京城长安，四岁时就和母亲住在京西的庄园里，开始得到母亲的启蒙教育。

12岁时，柳宗元就随父亲宦游，增长了见识，养成了积极用世的态度和刚直不阿的品德。

20岁被选乡贡，21岁进士及第，24岁任校书郎，26岁通过博学宏词科考试，榜上有名。

30岁出任监察御史里行，33岁成为王叔文永贞革新的核心人物，彼时柳宗元踌躇满志。

柳宗元满腹经纶，有宏图之志，关心社稷民生，是想做出一番事业来的，以报家国天下。

可是，事不遂人愿，革新失败后，他的事业和人生都遭到了沉重的打击，被遭偏僻之地……

《巽公院五咏 苦竹桥》作于谪居永州的次年，是一首寓意深刻的小诗，值得细细品读。

参考文献：

《柳宗元选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