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竹马说他总是听到奇怪的声音，可我什么也没听到。
后来他在我面前从悬崖坠落。
从此以后，我的耳边也传来只有我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
每响一次，我便厄运缠身。
我万念俱灰，从高楼跳下。
醒来后，却发现我的头上多了一行小字——
反派女一号。
1
艳红的太阳高挂在无云的蓝天，好似一块逼真的塑料制品，这一切都跟赵一鸣失踪的那天一样。
「喂，卿姐，该进去了。」
助理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我低下头理了理衣领，推开门走进了会议室，坐到了主位。
座位上的同事抬起脸面无表情地看我，明明是熟悉的面庞却让我感觉陌生，我从包里取出文件依次摊开在面前，刚想开口，会议室的门又一次被打开。
张茹把她那一头精致的卷发束起，换上了一身干练的西装，仍然貌美，嘴唇上的唇膏闪着润泽的光，她坐在我的对面拍了拍手，把众人的目光引到自己的身上，克制有礼地笑了笑：
「现在开始吧。」
我在一个月前与张茹签下了协议，如果今年旗下店铺的营业额超出去年的一倍，她便离开林家，并将从前的一切全数归还。
那个时候的我一身狼狈，跪倒在家里，身边是被父母扔出来的行李，十八岁生日时他们给我买的第一条礼服裙从箱子里漏出挂在了垃圾桶上。
我低下头看它，却在反光的地板上看见了自己包扎起来的额头，那是被我的丈夫用烟灰缸砸的，我在走廊把张茹摁在地上时被他看到，他怒从中来，砸了我一脑门血，眼睛通红，像个护食的野狗。
想到这里我忍不住笑了笑，干裂的唇却被撕开，我尝到了一嘴血腥味，我向前爬了几步，把嘴上的血印在了张茹洁白的裙面上，她没有躲开，反而垂下身理了理我的头发。
「林卿卿，你真是疯了。」
她的身上很香，是玫瑰味的香水，传到我的鼻腔，味道浓烈得让我想吐。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
「嘿。」我笑了一下：「那你小心点，疯子杀人是不用偿命的。」
「保镖呢！快把她赶出去！」
我从来没听过我妈这么尖的声音，明明在我的印象里她是温柔的，对我说话时眼里总是含了疼爱。
现在她却伸手护在了张茹的身旁，生怕我伤她半分，我刚想对她说话，胳膊却被人提了起来，我微微侧脸看见顾不言厌恶的神情，他把我一步一步地拖着向门外走，我的膝盖在地上磨破了皮。
「你放开我。」
我伸出手用力嵌入他的指缝，拼命挣扎。
「你有没有搞错，我才是你的妻子。」
听到这话他眼中的憎恨越深，像是看见了令人作呕的苍蝇，甚至捂住了口鼻。
「我最后悔的就是跟你结婚，林卿卿，你怎么这么恶心。」
2
三年前，顾不言为了娶我用尽所有手段。
我答应他求婚的那天，他哭得泣不成声，抱着我满大街乱跑，向全世界宣布我们即将成为合法夫妻，怎么现在倒像是我死皮赖脸把他缠上了。
这一切真是太好笑了，我用力拉下他的手腕狠狠咬下，他痛地抬起手要扇我，却在对上我充满恨意的眼睛时，停下了动作，甩开我的肩膀。
「顾不言，所以你当初对我说的话都是假的吗？」
他移开目光。
「都怪你们长得太像了，你鸠占鹊巢，抢了茹茹的身份。」我的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一声嗤笑：「我原本可以好好对你的，林卿卿，你却这么恶毒，竟然想要伤害她。」
「哈哈哈哈哈哈。」
我终于忍不住了，趴在地上大笑起来，状如疯魔，张茹难道是玻璃做的人吗？
我不过把她推在了地上，就被打上这么重的罪名。
顾不言不知是不是被我的笑声给吓到，低下身想要扶我起来，却被一道声音制止。
「不言，来我这儿。」
张茹坐在沙发上招了招手，顾不言像被惊醒了一般，迅速远离我，站到了张茹的身后。
我看着他那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模样，突然感觉到极度的疲倦。
张茹握了握他的手，与他相视一笑，又转眸看向地下的我。
「卿卿。」
她的语调上扬，我面无表情地与她对视。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张茹怜悯地看着我，我却看见了她藏在深处的恶意，但我不想说，因为没有人会信我。
「茹茹，你太善良了。」
妈妈不赞同地对她说。
我闭上眼睛，二十几年的陪伴，他们却不愿给我留下半条生路。
我答应了张茹提出的对赌协议，毕竟我已经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
这一个月是怎么过得我已记不大清。
说到底不过是下跪过几回，喝吐过几回，吃了几回闭门羹。
或许是老天爷看我过的过于悲惨，给了我一条活路，我真的把一倍的营业额给凑齐了，拿到文件时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我的过去无法改变，但我想在所有人面前争上一口气，证明我不是被张茹踩在脚下随意玩弄的虫子。
我推开会议室的门，耳边却响起「啪」的一声，格外清脆。
我知道完蛋了。
董事长细细查看我的文件，不时点点头，我深吸一口气等待最后的裁决，却看见他将张茹的手举起
「卿卿小姐并没有完成协议。」
我不可置信地上前夺过他手里的文件，早上确定了一次又一次的数额此时却少了一半。
「不是，我明明做到了。」
我看向周围的同事，却在他们眼中看见了一个神情紧张的疯子，我颤抖地拿起手机拨通了合作商的电话。
「什么？林小姐，我们什么时候见过？」
手机从手中滑落，我慢慢后退来到了窗边，看着外面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转过头对着所有人灿烂一笑。
「我要去找他了。」
3
「啪。」耳边又响起清脆的声音。
我在坠落。
高速的下坠中风把我的脸刮得疼痛，我看着越来越近的地面，回忆起这颠倒的一切。
「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赵一鸣回头问我，我坐在他的单车后座上，揉揉他的头发。
「没有啊，你是不是学得太累了？」
他没有说话，抬头望向天空，直视刺眼的日光，我没有在意他怪异的神情，伸手抱住他的腰。
「好啦，你不是说要带我去个地方吗，快点，我妈等会儿要来接我了。」
我知道今天赵一鸣要跟我告白。
那时他的包不小心掉在了地上，信纸和戒指从没有拉紧的拉链中掉出来，我看着地上的东西脸红了半天，又赶快捡起来给他装进去，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但我早就知道了，在一起长大的岁月里，在他的单车后座上，在他看着我的眼睛里，无言的情感被淘洗成浓烈的依恋。
在赵一鸣身上所有关于爱的东西，我都有自信打上自己的名字。
而我也是。
我看着地上我跟他拖长的影子，好像在拥抱。
h大背后的山上没什么人烟，山风从树林里刮出吹淡几分燥热，我坐在椅子上，偷偷地看他。
怎么还不说？
他带我来到山顶后，就开始看着天空发呆，我想着接下来的告白，激动地悄悄挪动身子朝他坐近了几分，他低头看向我但什么也没说，我鼓起勇气拉了拉他的衣角。
「你要对我说什么呀？」
他张了张口，眼里升起我看不懂的情绪，惊疑、恐惧还有……不舍。
我那时却误以为他是羞怯，等了几分钟他却什么也没说。
哼，不说我就自己说。
我伸手去拿他身边的包，却被他握住手腕。
「卿卿，今天你先回去吧。」他拿过包掏出几张零钱，「山下可以打车，别让伯母等急了。」
我的脸一下子充血，站起身推了他一下。
「我再也不要理你了。」
赵一鸣怎么敢这么对我，我转过身越跑越快，羞恼和愤怒一下子斥满大脑。
谁稀罕他的礼物！
想到他包包里的戒指，我一下顿住，又重新向山崖走。
他不给我还想给谁，我要问清楚。
刚来的时候没有觉得太阳这么热，汗水从额发流下把眼睛刺得生疼，到山崖时我只看到了赵一鸣的背影，融在日光里，显得有些虚幻。
他朝着崖边走着，到了悬空的地方也未停下脚步。
「喂，赵一鸣，你在干什么？」
我惊惧地叫他，他没有停下步子，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向后仰去。
我惨叫一声，扑过去，抓住了一手的虚空。
警车跟救护车的声音吵得我的脑子好痛，我缩在角落抱住自己的脑袋，好像有电钻从太阳穴伸进了头骨，我痛得浑身痉挛，满是汗水。
赵一鸣的妈妈蹲在我面前哭，她的嘴巴张张合合我却听不见半点声音，我一直摇头说我不知道，她的情绪激动了起来，伸手摇晃我的肩膀，被我妈拦住。
好吵。
好吵。
好吵。
「没有找到尸体，但是应该……凶多吉少。」
啪，清脆的声音。
耳边的潮水一下子褪去，我又被拉回了人间，我呆滞地望向他们。
「你们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
「卿卿，你怎么了？」
妈妈红着眼眶抱住了我，我突然感觉一阵虚脱，闭上眼睛陷入了混沌的梦境，梦里的我坐在赵一鸣的单车后座，他带着我一直向前驶去，却怎么也抵达不到尽头。
4
赵一鸣的信被我翻看了一遍又一遍，纸已经揉得有些皱了，信上的内容和我想的一样，细细密密地写着少年的爱恋。
赵一鸣真的爱我吗？
如果是真的，他怎么会舍得死在我的面前？
我对他的死亡从抗拒到接受，用了三年。
警察在山脚下找到了他的衣服，人类从这么高的悬崖上摔下存活的概率几乎为零。
我原本可以向小说里深情的女主角等着消失的爱人直到迈入轮回，但他当年的决绝彻底将我刺伤，三年后的某一天，顾不言的车停在楼下，跪在我的窗前向我求婚。
我看着他沉默许久，手边赵一鸣的信件却被风刮起来，擦过我的脸颊，然后向窗外飞去，我没有抓住。
看着越来越远的信纸，像上天的某种无言的暗示，我闭上眼睛。
是该放下了。
门打开，我走向顾不言，接过了他的花。
我婚礼那天，顾不言来得很早，家门口的车停满一整个街道，我挽着爸爸走出林家，身边的嫁妆闪着耀眼的亮光，大门打开，顾不言看着我穿婚纱的样子红了眼。
「我终于看见你穿婚纱的样子了。」
顾不言的深情总是让我觉得突兀，我们相识不久他却像与我相恋多年，看见我的第一眼就死缠烂打，百般讨好，但我懒得细想，懒得去为他口中的爱意找缘由。
他弯下腰将我打横抱起，我用手搂住他的肩膀，反光的车窗中映照着一对般配的爱侣，身边盈满了祝福的话语，美好得好像一场幻梦。
但梦终究是要醒的。
「啪。」耳旁传来熟悉的声音，我愣了愣。
「等等。」
我回过头去，看见一张陌生的脸庞，与我有八分相似。
张茹引来了众人的目光，咧嘴一笑。
「你们好，我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