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冲突和内耗，都是主体和自我的抗争

进入心理咨询行业从业第八个年头了，这八年，我学了很多、听了很多、实践了很多，理论五花八门，文献浩如烟海，听过的、说过的话就像冒不完的泡泡、飘不完的柳絮。

也许驱动我的不停的学习和实践的，是我自己的冲突。

在这忙忙碌碌的背后，有一个隐蔽的深层的愿望，想知道冲突的原因——无论是一个人内在的冲突，还是人和人之间的冲突，并试图以己之力带来一些平和与和平。

明明可以共存的，为什么非要你死我活？这个问题一直叩问着我。

就是某月某日的一个时刻，和一个朋友简单的喝茶聊天，我忽然意识到，透过光怪陆离的景象，我对人世间的纷争有了一个简单的理解，简单到我怀疑自己啃那些英文原著、晦涩语言到底有什么意义。

也许我们人类就是倾向于把简单的事情搞的很复杂，因为这是人类的特点，本来无一物，搞得复杂才够人类玩味的，或者搞的足够的复杂才能蒙蔽自己，从而心甘情愿的把自己投入滚滚红尘之中。

这个简单的理解是，也许人类的一切矛盾和冲突，来自于主体和自我的冲突。

这个冲突无论是存在于自己内心的，还是自己和外界他人之间的，可能根源都是如此——因为人类的心理的基本特点，是会把自己内心的冲突投射在外界中，然后向外界宣战。

就像我在内观中体验到的，当我身心平静平和、细胞和谐的跳动时，我并没有任何斗争的意图。

为了说明我的理解，我先澄清和定义一下本文中的“主体”和“自我”这两个词，因为这两个词在不同的语境里往往有不同的意思。

主体与自我

主体我们可以就字面的意思来理解——主观的个体。如果有人说，你太主观了，其实你可以对此释然，而认可他在说一个事实，因为主观是我们的本性，一个不承认自己主观、认为自己代表了客观和真理的人其实是有点可怕的，因为他也会攻击别人的主观性。

我们是婴儿的时候，就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主观性里面的。

比如一个婴儿在吃奶的时候，当奶瓶被妈妈拿走、而他还没吃饱的那一刻，他的主观世界里，这个世界没有奶了！没有奶了！而我饿着！他焦虑的大哭，而现实也许是，妈妈正在重新给她弄新的奶；

当婴儿身体疼痛的时候，假若这个时候妈妈正在她旁边，也许在她的主观世界里，是妈妈带来了这个痛苦，她使劲的摇自己的手驱赶妈妈。

“主体“就是充满了主观感受和幻想的人，无论是婴儿的还是成人，都是如此。比如同样是性，有的人觉得和与同性发生是可以接受的，有人觉得这是令人恶心的，每个人的感受是不同的，每个人的内心世界（精神现实）是不同的。

爱狗者对狗的感受，和那些大快朵颐狗肉的人，可能是完全不同的。问题不在于二者对狗有什么感受，问题在于二者互相攻击，试图以自己的主观性去消灭别人的主观性。

我记得罗祥老师评价“孔融让梨”的时候，他说他觉得孔融让梨太假了，而《忏悔里》里的偷梨就比较真实。

但是当我从主体的角度来看，孔融通过让梨获得他的满足，以及奥古斯丁通过偷梨来获得某种满足，这二者是平等的，都是真实的，没有所谓的真假。罗祥老师也有一个独特的主观性，假使他知道自己的看法，只是自己的看法，那么这其实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他坚持自己说的就是对的、是真理，那么就会对别人有误导，或者给别人带来某种“暴力”。

我们所说的“爹味”，就是那些有一些成就和人生经验的人，认为他们获得了某种真相和真理，并理所当然的认为别人要接受这种真理和真相。

所以，当我们听大V说话时，一定要记得他不代表客观和真实，他只代表他的主观，现在大家一提“专家”就容易反感，可能是因为专家并没有谦虚的认识到自己并不能代表真理，他的言论只是他主观的看法，是他个人经历和经验的产物。

当然，“主体”基本上是不能直接和现实互动的，想象一下大家都凭主观感受来交往和交换，那太混乱了。我们看到的那些绚丽的、充满想象力的文学影视作品，那里其实充满了编剧作者的主体性；或者我们的梦境，同样充满了我们自己的主体性。

所以，我们必须在身体被限制的情况下去做梦，如果醒来了，我们就需要一个自我，一个代理，来世间游走和游玩。

奥古斯丁对偷梨的事情严肃的忏悔，那就是他的“自我”在压制主体里面偷的冲动，这个“忏悔的人”代替了有偷窃冲动的主体，展示在人类社会的舞台上。

我说偷的冲动，肯定说轻了，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主体那里甚至有弑父娶母的冲动，也就是那里充满了性和攻击的张力；而按照克莱因的说法，主体里有毁灭的冲动；按照柯胡特的说法，那里有全能感、自己是神的幻想。那些经典流传的神话、以及很多充满想象力的文学、影视作品，之所以打动人，是因为那些元素就来自于主体那里；孙悟空大概就是那个自以为无所不能的孩子，其实一直都挣脱不了父母的两只手。

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特的、充满主观性、独特幻想的个体，为了大家能在一起基本相安无事，我们就需要相对统一的社会文化环境，我们在这个环境中所展示给别人的，就是“自我”，自我是主体的一个“外壳”，一个机甲一样的存在。

但是这个外壳可并不是依照主体而度身定做的，而是主体在与环境、父母的互动中，依据外界的回应、反映而打造的，所以很多时候，这个外壳极其的别扭、甚至扭曲，跟主体有严重的碰撞和冲突，甚至想要挤压主体、把血肉之躯雕琢成行尸走肉、把绚丽灵魂消磨成冰冷机器，这都是“精神内耗”的来源。

奥古斯丁在《忏悔录》里这样鞭打那个偷梨的自己：这个丑恶的灵魂，挣脱上帝的扶持而自趋灭亡，不是在耻辱中追求什么，而是追求耻辱本身。

比如前面说的那个突然没有奶的婴儿，如果妈妈无法忍受这样的哭闹，大声训斥他：叫什么叫，奶粉多着呢！用一种“客观现实”来攻击孩子的主体，孩子形成的自我里就有一个声音叫做：有焦虑、有需求不能表达，不要表达！

自我里是充满了来自“现实世界”的声音的，什么好，什么不好，什么对，什么不对，什么是该羞耻的、该羞愧、该内疚的，我把“现实世界”打了一个引号，因为这个现实世界往往充满了父母和身边人的想象，母亲觉得哭和脆弱不好、依赖是危险的，孩子的自我可能就会认同，成为一个焦虑的小大人；父亲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所以自己要努力战斗，不要相信和依靠别人，孩子的自我也可能会认同父亲，也会鞭笞自己去战斗。所以，当“主体“觉得累了，想要休息下，想要停下来的时候，想要找一个人靠一下的时候，”自我“就会挺身而出，鞭笞自己。

这就是自我和主体的冲突，可以说小到精神内耗、大到战争，都因此而起。

性，攻击性，大多是为了缓解这种冲突的努力；这种努力，可能有两个方向，有时候是主体要破坏这个被建构的“自我“，有时候是反过来，自我要毁灭主体性、成为没有人性和主体的机甲人。

重建自我

我们可以重建“自我”，让自我真正的成为主体一件合身的衣服，并成为主体和现实世界的桥梁。

比如一致性表达，就是尊重、遵从自己的主观性。当然，重要的是“表达”，是把主观性语言化，与现实对接。

在团体咨询中，带领者也鼓励成员尽可能的表达自己的内在感受，成员间以彼此的主观性互动，自我重新学习和调整，允许自己的主观性以及发现他人的主观性。

在《热辣滚烫》中，主人公一开始的”自我“与主体严重冲突，她一直隐藏压抑自己的主体性，如果有两个苹果，她会全都给别人，让自己成为一个隐形人。在一连串生活的打击之后，她的庞大臃肿的自我，已经无法运转，就像一个笨重的旧时代的机甲跌落在高楼大厦间的水泥地上。

继续行尸走肉的生活，还是重新活过？成了她不得不面对的选择。

她选择了重建，以一个新的面目和方式去体验自己的生活。

最终她也达到了一种一致性——要不要回应别人，“看心情”。

自我和主体达成了某种形式的和解，她也尊重自己的攻击性（前面提到过弗洛伊德认为这是主体的核心内容之一，另外一个是性），以一种建设性的方式去释放它，而不是像之前的那样去消灭和压制它，唯唯诺诺、小心翼翼。

当下流行的疗愈，几乎都是在自我上修修补补，好的多来点，坏的离远点，二元对立仍然是在自我的领域内，但是我们会发现，有些坑洞永远修不不上，甚至欲盖弥彰。

因为主体本身很大程度上是无意识的，无意识的黑洞，是无法修补的，需要的却是意识之光。

回归主体

所以要彻底解决问题，我们还回到主体的位置，回到“自我”形成之处，去了解这个“主体”怎样选择和认定了这个不太合格的“代理人”——自我。

也就是说看见我到底是谁：包括自我，也包括主体。

这是精神分析的工作，也是禅的工作。

禅者一次次的问：念佛是谁。并停留在问题所带来的感受中，停留在对“自我”的质疑里，体验到这个展现出来的“自我”并不是自己，不是主体，主体伫立在一个开阔的、无对立的空间里生和发。

而在精神分析的过程里，一直探索在生命的深处，在无意识那里，自己这个主体到底有怎样的爱恨情仇，有怎样的挣扎和幻想，有怎样的看似荒谬的精神现实。

幽暗的精神现实一旦遇见意识之光，便瓦解了“自我”的执着和僵硬。

“自我”就会贴和主体而重新建立。

自我本身也不是最重要的，就像衣服和机甲不是最重要的一样，主体终于拥有舞台中心的地位，主体性回归后，反而可以更随意的选择“自我”，就像我们去选一件喜欢的衣服。

暴力的本源来自于“自我”，那个忽视、扭曲、压制主体的自我；其实也就是来自于环境，环境没有给主体以充分的承认和空间，却粗暴的填鸭、侵入主体，要求主体的服从。

你怎么这么想，你怎么有这种感受，你怎么有这种需要，你怎么这样，你，你，你太可笑了，你太愚蠢了，你太垃圾了，你应该听话，你应该豁达，你应该独立，你应该阳光，你应该坚强，你应该有某种样子，你应该成为我的光，你应该孝顺和忠诚……

暴力存在我们的文化里，存在与周围人的话语中，最终隐秘幽深的吸收了进了“自我”，无处不在却仿佛不存在一样，伏在主体身上，对主体以持续的攻击、入侵。

人性是无法扑灭的，主体的生命力也是无法磨灭的，主体会举起棍棒刀枪，展开对入侵的抗争，暴力就蔓延开了，战争的号角持续吹响。

想通了这一点，冲突和战争就有了终极的解决方案。

进入心理咨询行业从业第八个年头了，这八年，我学了很多、听了很多、实践了很多，理论五花八门，文献浩如烟海，听过的、说过的话就像冒不完的泡泡、飘不完的柳絮。

也许驱动我的不停的学习和实践的，是我自己的冲突。

在这忙忙碌碌的背后，有一个隐蔽的深层的愿望，想知道冲突的原因——无论是一个人内在的冲突，还是人和人之间的冲突，并试图以己之力带来一些平和与和平。

明明可以共存的，为什么非要你死我活？这个问题一直叩问着我。

就是某月某日的一个时刻，和一个朋友简单的喝茶聊天，我忽然意识到，透过光怪陆离的景象，我对人世间的纷争有了一个简单的理解，简单到我怀疑自己啃那些英文原著、晦涩语言到底有什么意义。

也许我们人类就是倾向于把简单的事情搞的很复杂，因为这是人类的特点，本来无一物，搞得复杂才够人类玩味的，或者搞的足够的复杂才能蒙蔽自己，从而心甘情愿的把自己投入滚滚红尘之中。

这个简单的理解是，也许人类的一切矛盾和冲突，来自于主体和自我的冲突。

这个冲突无论是存在于自己内心的，还是自己和外界他人之间的，可能根源都是如此——因为人类的心理的基本特点，是会把自己内心的冲突投射在外界中，然后向外界宣战。

就像我在内观中体验到的，当我身心平静平和、细胞和谐的跳动时，我并没有任何斗争的意图。

为了说明我的理解，我先澄清和定义一下本文中的“主体”和“自我”这两个词，因为这两个词在不同的语境里往往有不同的意思。

主体与自我

主体我们可以就字面的意思来理解——主观的个体。如果有人说，你太主观了，其实你可以对此释然，而认可他在说一个事实，因为主观是我们的本性，一个不承认自己主观、认为自己代表了客观和真理的人其实是有点可怕的，因为他也会攻击别人的主观性。

我们是婴儿的时候，就是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主观性里面的。

比如一个婴儿在吃奶的时候，当奶瓶被妈妈拿走、而他还没吃饱的那一刻，他的主观世界里，这个世界没有奶了！没有奶了！而我饿着！他焦虑的大哭，而现实也许是，妈妈正在重新给她弄新的奶；

当婴儿身体疼痛的时候，假若这个时候妈妈正在她旁边，也许在她的主观世界里，是妈妈带来了这个痛苦，她使劲的摇自己的手驱赶妈妈。

“主体“就是充满了主观感受和幻想的人，无论是婴儿的还是成人，都是如此。比如同样是性，有的人觉得和与同性发生是可以接受的，有人觉得这是令人恶心的，每个人的感受是不同的，每个人的内心世界（精神现实）是不同的。

爱狗者对狗的感受，和那些大快朵颐狗肉的人，可能是完全不同的。问题不在于二者对狗有什么感受，问题在于二者互相攻击，试图以自己的主观性去消灭别人的主观性。

我记得罗祥老师评价“孔融让梨”的时候，他说他觉得孔融让梨太假了，而《忏悔里》里的偷梨就比较真实。

但是当我从主体的角度来看，孔融通过让梨获得他的满足，以及奥古斯丁通过偷梨来获得某种满足，这二者是平等的，都是真实的，没有所谓的真假。罗祥老师也有一个独特的主观性，假使他知道自己的看法，只是自己的看法，那么这其实没有问题，但是如果他坚持自己说的就是对的、是真理，那么就会对别人有误导，或者给别人带来某种“暴力”。

我们所说的“爹味”，就是那些有一些成就和人生经验的人，认为他们获得了某种真相和真理，并理所当然的认为别人要接受这种真理和真相。

所以，当我们听大V说话时，一定要记得他不代表客观和真实，他只代表他的主观，现在大家一提“专家”就容易反感，可能是因为专家并没有谦虚的认识到自己并不能代表真理，他的言论只是他主观的看法，是他个人经历和经验的产物。

当然，“主体”基本上是不能直接和现实互动的，想象一下大家都凭主观感受来交往和交换，那太混乱了。我们看到的那些绚丽的、充满想象力的文学影视作品，那里其实充满了编剧作者的主体性；或者我们的梦境，同样充满了我们自己的主体性。

所以，我们必须在身体被限制的情况下去做梦，如果醒来了，我们就需要一个自我，一个代理，来世间游走和游玩。

奥古斯丁对偷梨的事情严肃的忏悔，那就是他的“自我”在压制主体里面偷的冲动，这个“忏悔的人”代替了有偷窃冲动的主体，展示在人类社会的舞台上。

我说偷的冲动，肯定说轻了，按照弗洛伊德的说法，主体那里甚至有弑父娶母的冲动，也就是那里充满了性和攻击的张力；而按照克莱因的说法，主体里有毁灭的冲动；按照柯胡特的说法，那里有全能感、自己是神的幻想。那些经典流传的神话、以及很多充满想象力的文学、影视作品，之所以打动人，是因为那些元素就来自于主体那里；孙悟空大概就是那个自以为无所不能的孩子，其实一直都挣脱不了父母的两只手。

每一个人都是一个独特的、充满主观性、独特幻想的个体，为了大家能在一起基本相安无事，我们就需要相对统一的社会文化环境，我们在这个环境中所展示给别人的，就是“自我”，自我是主体的一个“外壳”，一个机甲一样的存在。

但是这个外壳可并不是依照主体而度身定做的，而是主体在与环境、父母的互动中，依据外界的回应、反映而打造的，所以很多时候，这个外壳极其的别扭、甚至扭曲，跟主体有严重的碰撞和冲突，甚至想要挤压主体、把血肉之躯雕琢成行尸走肉、把绚丽灵魂消磨成冰冷机器，这都是“精神内耗”的来源。

奥古斯丁在《忏悔录》里这样鞭打那个偷梨的自己：这个丑恶的灵魂，挣脱上帝的扶持而自趋灭亡，不是在耻辱中追求什么，而是追求耻辱本身。

比如前面说的那个突然没有奶的婴儿，如果妈妈无法忍受这样的哭闹，大声训斥他：叫什么叫，奶粉多着呢！用一种“客观现实”来攻击孩子的主体，孩子形成的自我里就有一个声音叫做：有焦虑、有需求不能表达，不要表达！

自我里是充满了来自“现实世界”的声音的，什么好，什么不好，什么对，什么不对，什么是该羞耻的、该羞愧、该内疚的，我把“现实世界”打了一个引号，因为这个现实世界往往充满了父母和身边人的想象，母亲觉得哭和脆弱不好、依赖是危险的，孩子的自我可能就会认同，成为一个焦虑的小大人；父亲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危险，所以自己要努力战斗，不要相信和依靠别人，孩子的自我也可能会认同父亲，也会鞭笞自己去战斗。所以，当“主体“觉得累了，想要休息下，想要停下来的时候，想要找一个人靠一下的时候，”自我“就会挺身而出，鞭笞自己。

这就是自我和主体的冲突，可以说小到精神内耗、大到战争，都因此而起。

性，攻击性，大多是为了缓解这种冲突的努力；这种努力，可能有两个方向，有时候是主体要破坏这个被建构的“自我“，有时候是反过来，自我要毁灭主体性、成为没有人性和主体的机甲人。

重建自我

我们可以重建“自我”，让自我真正的成为主体一件合身的衣服，并成为主体和现实世界的桥梁。

比如一致性表达，就是尊重、遵从自己的主观性。当然，重要的是“表达”，是把主观性语言化，与现实对接。

在团体咨询中，带领者也鼓励成员尽可能的表达自己的内在感受，成员间以彼此的主观性互动，自我重新学习和调整，允许自己的主观性以及发现他人的主观性。

在《热辣滚烫》中，主人公一开始的”自我“与主体严重冲突，她一直隐藏压抑自己的主体性，如果有两个苹果，她会全都给别人，让自己成为一个隐形人。在一连串生活的打击之后，她的庞大臃肿的自我，已经无法运转，就像一个笨重的旧时代的机甲跌落在高楼大厦间的水泥地上。

继续行尸走肉的生活，还是重新活过？成了她不得不面对的选择。

她选择了重建，以一个新的面目和方式去体验自己的生活。

最终她也达到了一种一致性——要不要回应别人，“看心情”。

自我和主体达成了某种形式的和解，她也尊重自己的攻击性（前面提到过弗洛伊德认为这是主体的核心内容之一，另外一个是性），以一种建设性的方式去释放它，而不是像之前的那样去消灭和压制它，唯唯诺诺、小心翼翼。

当下流行的疗愈，几乎都是在自我上修修补补，好的多来点，坏的离远点，二元对立仍然是在自我的领域内，但是我们会发现，有些坑洞永远修不不上，甚至欲盖弥彰。

因为主体本身很大程度上是无意识的，无意识的黑洞，是无法修补的，需要的却是意识之光。

回归主体

所以要彻底解决问题，我们还回到主体的位置，回到“自我”形成之处，去了解这个“主体”怎样选择和认定了这个不太合格的“代理人”——自我。

也就是说看见我到底是谁：包括自我，也包括主体。

这是精神分析的工作，也是禅的工作。

禅者一次次的问：念佛是谁。并停留在问题所带来的感受中，停留在对“自我”的质疑里，体验到这个展现出来的“自我”并不是自己，不是主体，主体伫立在一个开阔的、无对立的空间里生和发。

而在精神分析的过程里，一直探索在生命的深处，在无意识那里，自己这个主体到底有怎样的爱恨情仇，有怎样的挣扎和幻想，有怎样的看似荒谬的精神现实。

幽暗的精神现实一旦遇见意识之光，便瓦解了“自我”的执着和僵硬。

“自我”就会贴和主体而重新建立。

自我本身也不是最重要的，就像衣服和机甲不是最重要的一样，主体终于拥有舞台中心的地位，主体性回归后，反而可以更随意的选择“自我”，就像我们去选一件喜欢的衣服。

暴力的本源来自于“自我”，那个忽视、扭曲、压制主体的自我；其实也就是来自于环境，环境没有给主体以充分的承认和空间，却粗暴的填鸭、侵入主体，要求主体的服从。

你怎么这么想，你怎么有这种感受，你怎么有这种需要，你怎么这样，你，你，你太可笑了，你太愚蠢了，你太垃圾了，你应该听话，你应该豁达，你应该独立，你应该阳光，你应该坚强，你应该有某种样子，你应该成为我的光，你应该孝顺和忠诚……

暴力存在我们的文化里，存在与周围人的话语中，最终隐秘幽深的吸收了进了“自我”，无处不在却仿佛不存在一样，伏在主体身上，对主体以持续的攻击、入侵。

人性是无法扑灭的，主体的生命力也是无法磨灭的，主体会举起棍棒刀枪，展开对入侵的抗争，暴力就蔓延开了，战争的号角持续吹响。

想通了这一点，冲突和战争就有了终极的解决方案。

周六上午，我们一起以精神分析的方式，去到主体所在的地方。我带领的精分团督小组即将开班，详情可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