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前,我接到了老妈的电话,她问我今年暑假是否还打算带他们出去旅游。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
这种情况在我家并不少见。自从几年前开始,每到暑假,我都会带着父母、三姨和老家的邻居二奶奶一起外出旅游。我不仅包了所有费用,而且已经坚持了好几年。
我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回报他们当年对我的恩情。在我们家经济困难的时候,正是三姨和邻居二奶奶伸出援手。他们的帮助对我们来说简直就是雪中送炭,我永远也不会忘记。
这个经历让我深受感动。生活中真的是太不可预测了。每每想到那段艰难时期,我心里都充满了感激之情。借钱的时候,那种无助和屈辱的感觉,我不愿再经历第二次。
在山东半岛的丘陵地带,有着一个典型的北方山村,这个地方曾经一贫如洗,靠着天灾人祸勉强维持温饱。没有丰富的经济作物,当地居民只能依靠耕种土地,每一次收成都是对老天爷的期盼与祈祷。
家家户户都在艰难中挣扎,除了勉强种植一些粮食外,家庭经济的主要支柱来自猪圈里的几头猪。然而,由于粮食匮乏,猪也只能勉强维持生存,经济压力让家庭陷入了困境。
我的哥哥比我大了整整9岁,我们家虽然不算人丁兴旺,但日子过得异常艰难。母亲身体不佳,直到31岁才生下哥哥,40岁才生下了我。她一直无法从身体的困扰中解脱,无法承担重活,50岁之后更是频频住院,将整个家庭的负担全部转嫁到了父亲的肩上。因此,我们一家人的生活一直在贫困线上挣扎,每一天都是捉襟见肘的挣扎。
初中毕业后,我哥哥刚刚踏入职场,挣的钱勉强够自己花。父母则每天辛苦劳作,像两只老黄牛般在田间辛勤耕耘,回到家里还得继续忙碌地喂养着猪。我清晰地记得,母亲身形瘦小,举不起一担猪食,只能艰难地一桶一桶地扛着,喂完猪后,她总要喘息好一会儿。我们全家的生计都依赖着父母艰辛的劳作,哥哥完成了大学学业,我也顺利升入高中。
我读高二时,哥哥迎来了他的婚礼。尽管家里财政拮据,但我们仍努力为哥哥办了一场体面的婚礼。哥哥成家后迎来了孩子的出生,这更加使得家庭经济雪上加霜,父母不得不甚至借债度日。
在这个时候,有人建议父母让我退学出去工作。他们认为,我是个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没什么用,早晚还不是嫁给别人。他们觉得我早点出去工作,贴补家用更为实际。他们还说,大学不是随便就能考上的,特别是文科生,每个班级只有少数人能考上,而大多数人最终还是会落榜,回到家里务农种地。
父母对那些人的态度是置之不理。他们深信,要想改变艰辛的生活,唯有通过努力学习,考上大学。他们不为外界的议论所动,认为让孩子接受教育是自己的责任。他们甚至表示,只要女儿有能力,无论如何都会支持她,哪怕是不惜一切代价。
高三上学期,父亲患病,失去了劳动能力。家庭经济状况急转直下,父母无法继续种地,只能全心投入猪养殖。尽管面临重重困难,但我还是顺利通过了本科线,被山东经济学院录取。
那是2000年,我所在的文科班有50多人,但只有6人考上了大学。因此,我的大学录取消息在村里引起轰动,父母成了人们口中的话题。母亲时常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向邻居们炫耀,脸上洋溢着无法言喻的喜悦。
他们白天看起来得意洋洋,但每当夜幕降临,他们的脸上就布满了忧虑的皱纹。学费是他们最头痛的问题。我所报读的法学专业,一年的学费是3600元,而我们家的月收入只有4000元左右。这4000元得养活一家人,包括吃喝拉撒以及父母的医药费,生活费用已经捉襟见肘,哪里来支付我的学费呢?
他们瞒着我,每天晚上等我入睡后,才小声商议学费的问题。然而,即便他们尽量小心,隔着一堵墙,我也听得清清楚楚。我才知道,家里只能拿出300块钱来支付学费。而学费加上生活费以及其他开销,至少需要5000块钱。剩下的4000多块钱,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父母几乎一夜未眠,我也在隔壁的房间睁眼度过了整个夜晚。我知道家里的情况不容乐观,但没想到竟然如此困难。
第二日,我按时去帮父母照料猪圈。这天,母亲决定前往村里找那些关系较好的家庭借点钱。那时候,村里的人家大多情况类似,生活水平差不多,有的甚至比我们家还拮据。母亲东奔西走了一番,最终只弄到了三百块钱。父母依旧面带愁容。
夜深了,我偷听到父母低声商议。父亲提出要带我去找爷爷,母亲则反对。她说爷爷一向自私,况且现在爷爷的财产由小姑掌控,恐怕不会借给我们。父亲说,我们只是去借,并非索要。他提议打个借条,为了让我能够顺利上大学,他想试一试。
我从小到大只见过爷爷一次,那时我还只有五六岁。爷爷是个老革命,虽然和奶奶早就离婚,又在外面组建了新家庭。但他似乎对老家的亲人并不关心,甚至包括自己的父亲,我的老爷爷是我父亲兄弟四人共同照顾到去世,而爷爷却从未过问过他们的生活。这四兄弟都是由奶奶和老爷爷抚养长大的,所以我们家与爷爷之间几乎没有交集。他是一名离休的老干部,经济上并不拮据。那时他与小女儿一同生活,而小姑则是一家工厂的书记,生活条件比我们要好得多。
于是,我母亲精心准备了各种农家特产,装进了一个大袋子,和父亲坐了大半天的车程来到城里。爷爷当时已经83岁了,当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我就感受到了血缘的奇妙,他与我爸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第一次见到小姑,她对我们非常热情。爸爸和爷爷聊了很久,气氛非常轻松。第二天早饭后,爸爸有些不好意思地开口了,谈及了借钱的事情。他说,我考上了大学,但学费还差4000多,快开学了,我们还没筹够这笔钱。他建议可以跟爷爷借点,签个借条,等过几个月卖了些家畜就可以还上。
小姑应该早就想到了这一点,她耐心地听完爸爸的请求,然后笑着回答说:哥,爷爷的退休金并没有你想象中的多,勉强维持生活。至于我,我要说实话,爷爷的钱每个月都花得差不多了。老人家吃过苦,现在生活好了,不能让他受委屈,所以他的钱都花在了自己身上,没有多余的。至于我,你也知道,我是个离异的单身妈妈,带着孩子生活,过得并不轻松。尽管我们在城里,但生活水平和农村也差不多。你还有没有其他想法呢?
小姑的话听起来像是敷衍了事,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爷爷是老一辈的革命家,早在1936年就参加了革命,退休后一直身体健康,平日里也不怎么用药,最大的开销就是吃喝玩乐,连工资都花不完,何来一分不少全用完的说法?这简直是典型的对农村人的欺凌!
我爸听了之后有些着急,再次强调我们是借不是要,而且会按时还上带利息的。可小姑却只是笑着说没钱,而爷爷则静静地听着,任由小姑说个没完。
我心里顿时感到沉重,明白小姑根本不想借钱给我们,她清楚我们老家的贫困情况,怕借出去就再也回不来。
父亲无奈只得带我远离小姑的家。这一次,小姑只给了我们200块钱,她拿了100块,爷爷也只有100块,这笔钱对我来说就像是考上大学的红包一样。
回到家后,我发现爸爸悄悄地掉下了眼泪,我知道小姑和爷爷的绝情已经深深地伤了他的心。后来,爸爸告诉我,他没想到小姑和爷爷竟然会如此无情,一分钱都不肯借给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