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变成纸，刚好一千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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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年前的四月天

成都的人民好喜欢

原因也简单

因为购物消费

从一种比赛举重的体力劳动

变成了你好我也好的利益均沾

1024年

益州交子务建立

北宋政府官宣“交子”诞生

地球人类的纸币史

就此从天府之国启幕

在位于成都的交子金融博物馆

交子成长史历历在目

如果一千年前也有诺贝尔奖

那钱变成纸的创举

可能值得发一百个诺奖

01

通常在历史类的博物馆，

开场嘉宾一般是石头

原始人的石器时代

你天天打磨石头、我天天也打磨石头

彼此基本上有且只有石头

而在交子金融博物馆，

开场嘉宾却是“贝”

天然及铸造贝币（交子金融博物馆藏品）

进入农业时代之后

你种植粮食和蔬菜，我拥有毛皮和牛奶

于是开始以物换物

营养均衡互通有无

三斤小麦换八个鸡蛋

这叫物物交换

也就是货币最初的形式

“实物货币”

由于地域不同

实物货币也是五花八门

中东的苏美尔人用谷物

非洲的乌干达人就用牲畜

美洲的墨西哥人用可可

亚洲的西伯利亚就用驯鹿

奇怪的还有北美

一度用啄木鸟的头皮充数

随着产品的丰富

实物货币渐渐不堪其负

我的水仙花不想换你的海狸鼠

于是就需要寻找一个最大公约数

实物货币不再有前途

真正的货币开始起步

货币一开始

用的是自然界中的现成品

比如“贝”

因为其不易破损、方便携带

而且颜值还很好看

本来只是贝壳的贝

因为能换来东西

很快升级为宝贝的贝

“财”“贫”“贪”……

诸多文字都可以作证

用贝买东西，比用贝造字更早

商品交换越来越多

货币需求量越来越大

自然界的贝不够用了

于是早在商代晚期

就开始用铜来铸贝

自然货币就这样被人工货币代替

这也是世界上最早的金属货币

然后人们进一步意识到：

货币为什么一定要做成“贝”

这么麻烦的3D立体造型呢？

费时费力费铜也费工

于是春秋战国时期

货币的造型就开始放飞自我

由农具“铲”演变而来的方足布币

赵国和燕国：我用布币

齐国：我用刀币

楚国：我用蚁鼻钱

东周西周韩国魏国和秦国：我用铲形的布币

赵国和燕国：我反悔了，我要用刀币

燕赵地区流通的尖首刀币

终于秦始皇统一六国

文字统一了、度量衡统一了

连高速公路的车道宽度都统一了

货币不统一好像说不过去

于是秦国外圆内方的半两钱式样

就顶着“孔方兄”的称号

从公元前三世纪一直用到了二十世纪

战国时期的圜钱，成为之后的钱币通行样式

只是在十一世纪时

货币突然来了一场大迭代

钱从手感沉甸甸的金银铜铁

变成了同样有手感

然而却是轻飘飘的一张纸

02

交子金融博物馆里，

有一座一端铜钱少、一端铁钱多的秤

交子为什么出现在四川

用铁钱

是最核心的原因之一

称量的是价值而非重量（交子金融博物馆藏品）

北宋初年由于连年征战

蜀地铜钱悉数上供充盈国库

同时为了防止铜钱流入周边地区

朝廷在蜀地施行铁钱专行的制度

铁钱的重量大但币值低

10个铁钱才能兑换1个铜钱

于是购物场景就是这样：

客户：买一匹绢

商家：20贯钱

客户：折合下来就是130斤重，今天没吃早饭，只背得动100斤钱

商家：明日请早

次日一早

客户：130斤钱背来了。

商家：昨晚刚刚提价，一匹绢要22贯

客户：*&%#^……

当时四川所用的“庆历重宝”折三铁钱

做不成生意

买家和卖家都不满意

就因为用铁钱交易实在太麻烦

费体力又容易伤身体

买一匹绢尚且如此

货物大宗交易所用的铁钱重量

可能压垮一头大象

以经济学原理而言

想睡觉就有人给枕头

消费者有需求，市场就会满足需求

所以“交子铺户”应运而生

商人把铁钱存进铺户

然后换取注明存款数额的凭证“交子”

用凭证去购买货物

商家再拿凭证去铺户提取铁钱

这，就是北宋时的支付宝

此时“交子”的性质其实只相当于银行支票

唐代的“飞钱”即已有此功能

（交子金融博物馆场景）

因为反正只是凭证

使用和携带当然是越方便越好

四川正好又是造纸大省

于是楮纸就成为了“交子”的材质

用精良的楮纸制作的交子又称为楮币

但交子实在太好用

买家卖家纷纷点赞

而交子铺户们也在实操中发现：

每年丝蚕米麦将熟之际

交子使用量都会冲向高峰

而只动用部分存款

并不会危及交子的信誉

于是交子就从临时手写到提前印制

面额从不等到统一

以铺户的信用为背书

使其具备了信用货币的特性

成为了真正的纸币

交子由民间自由发行

变为蜀地十六家富商联保发行

终于又由政府主持发行

以政府的国家信用为背书

北宋天圣二年二月二十

公元1024年4月1日

第一界“官交子”正式发行

世界上第一种官方发行的信用纸币

正式诞生

03

为什么是“第一界”？

因为官交子以两年为兑换界限

每两年将旧币回收并发放新币

从1024年到1109年

官交子一共发行43界、历时85年

在长达七十年里币值都相对稳定

图据交子金融博物馆

在交子金融博物馆里

有一款印版

这是如今为世人所熟知的交子图样

上部印有十个方孔圆钱

代表着纸币的货币属性

中部表明其使用的区域和面额

“除四川外许于诸路州县公私从便

主管并同见钱七百七十陌流转行使”

意指这张交子可在除四川以外的地区、

在官方和民间交易中均可使用

七百七十陌相等于一贯现钱

下部印有宋代风俗画

绘有房屋、人物和成袋货物

右上角书写“千斯仓”三字

故称“千斯仓钞版”

交子“千斯仓”印版（交子金融博物馆藏品）

为什么这张交子不能在四川使用？

因为它不是北宋而是南宋交子印版

其真实性也还存疑

反正迄今为止

尚未发现公认的北宋交子及其印版实物

虽无实物，却幸好还有史料记载

益州交子务是世界上最早的

国家法定纸币管理机构

负责官交子的印制、发行、兑换、防伪及钞纸生产

“益州交子务”复原图（交子金融博物馆场景）

为了防止徇私舞弊

1072年交子务监官创立“抄纸院”

抄纸院只管供应纸

交子务只管用纸印交子

既彼此合作又相互牵制

一系列举措

皆为后世纸币制度开先河

之后由于边境战火不断

北宋政府多次支借交子

致使交子缺乏、币值贬值

最终迫使改“交子”为“钱引”

之后又生发出小钞、关子、公据、会子等多种纸币

到元代，纸币已通行全国

马可波罗来华

对不用金银而用纸来购物闻所未闻

“盖大汗国中商人所至之处，用此纸币以给费用，

以购商物，以取其售物之售价，竟与纯金无别。”

以致在游记中凡谈及具体中国城市

皆有“使用纸币”一语

1661年，瑞典斯德哥尔摩银行

发行一种叫“塔勒”的钞票

号码字母、数字和发行日期均为手写

这是西方首次发行的欧洲银行钞票

而在交子金融博物馆的出口

有一面广阔的世界纸币墙

展示着纸币的大行其道

“蜀人以铁钱重，私为文券，谓之交子，以便贸易。”

世界上最早的纸币出现于成都

中国最早的官方发行纸币来自于四川

由此改写世界货币与金融史

成为人类文明史上划时代的大事件

而有钱可以很好玩

地球人都知道

文/启凌 编辑 李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