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泰斗颜真卿为何“字如其人”？

作者：许云辉

公元784年秋，唐廷特使颜真卿被叛将李希烈软禁于蔡州年余后，“遇害于龙兴寺”。噩耗传出，大唐“三军皆恸。”

颜真卿是继东晋二王之后书法界集大成者，其书法“如忠臣烈士，道德君子”一般“端严尊重”，“卬然有不可犯之色。” 如此出神入化境界，源自颜真卿“为人尊严刚劲。”他凭“忠义之节，皎如日月”，在书法界名垂青史雄踞霸主，更在动荡的年代抒写书法界之外万古流芳的传奇。

（一）贤名远播

颜真卿科考入仕后，因政绩优异被越级提拔为监察御史。在巡视河东时，遇到一桩长期悬而未决的案件。当地人因久旱无雨，认定必是冤案所致。颜真卿废寝忘食研究案件，很快平反昭雪。正巧当日大雨倾盆，百姓们激动得欢呼这是“御史雨”。

朔方县令违背孝道，“母死不葬三十年”，将母亲灵柩一直摆放在“僧舍垣地”上。颜真卿调查核实后愤然上奏弹劾，使他受到终身禁止录用处分，极大震慑住许多不孝官员.

（二）怒怼权奸

颜真卿刚正不阿，风骨铮铮，由此先后得罪多名奸相，致使仕途坎坷不平。

唐玄宗宠信杨氏兄妹时，颜真卿升任殿中侍御史。他年轻气盛，仗义执言，被“宰相杨国忠恶之。”当他得知某酷吏受杨国忠指使故意陷害忠良后，故意打狗给主人看，当面怒斥酷吏，由此得罪杨国忠，被赶出京城。

权宦李辅国因拥立唐肃宗而深受重用，在新朝一手遮天。他将太上皇唐玄宗迁往西宫变相软禁，颜真卿不忘旧情，联合一群旧官员探访老领导，招致“辅国恶之，贬蓬州长史。”

元载成为新权奸后，深恐百官上奏揭发其大权独揽，竟然请求唐代宗赋予他掌握疏奏上奏权。颜真卿毅然上奏揭露元载真面目，劝谏唐代宗不能过度放权。元载对他恨之入骨，“奏真卿诽谤”，把他贬为峡州别驾。

杨炎得到唐德宗重用“独当国政”后，开始倚权仗势打击异己。颜真卿仗义执言，经常顶撞杨炎，被杨炎明升暗降。

奸相卢杞掌权后，更将刚正不阿的颜真卿视为眼中钉，“衔恨切骨”，绞尽脑汁想把他赶出京城。最终，颜真卿被卢杞逼上不归路。

（三）忠于职守

平原郡属安禄山辖区，颜真卿出任太守后，从蛛丝马迹中，得出安禄山迟早必定反叛的结论。他未雨绸缪，以当地大雨连绵多日为由，暗中加固城墙、疏浚护城河、招募民兵、储备物资。为麻痹安禄山，他故意每天呼朋引伴“泛舟饮酒”，为经营平原赢得宝贵时间。

安史之乱爆发，河朔地区因疏于战备相继陷落，唯独颜真卿镇守的平原城傲然屹立。颜真卿犒赏士卒，鼓励将士们与城池共存亡。他“慷慨泣下”的演说使“众感励”，也让附近诸太守仿佛在暗夜中看见灯塔，相继率部归附。唐玄宗闻讯大喜，盛赞颜真卿有勇有谋。

叛军攻陷洛阳，砍下卢奕等人的首级，令使者送至平阳郡招降颜真卿。颜真卿为稳定军心，安慰诸将：“我与卢奕等人是老相识，这些首级都是假的！这是叛贼的攻心计！”他果断斩杀使者后，令人用茅草编出三具尸身，将首级分别接上，装殓祭奠，设灵位哭祭。颜真卿与卢奕感情深厚，入殓前，他面对卢奕鲜血凝固惨不忍睹的首级泪如雨下。他不忍心用衣物擦拭，亲自用舌头将血痕舔舐干净，见者无不动容。

平原附近十七个郡同日归顺朝廷，公推德高望重的颜真卿为盟主，率部二十万抗击叛军。颜真卿不负厚望，采取灵活机动战术与叛军周旋。为尽快平叛，颜真卿殚精竭虑，不惜让出官位团结同盟军首领。为支持义军，他甚至将十岁儿子送往义军充当人质。为解决军费供给，他征收当地盐税调剂各郡。在他正确领导下，平原郡成为乱世中的方舟。

唐肃宗即位后，颜真卿审时度势，“弃郡度河”面谒唐肃宗，被任命为御史大夫。此时，因朝廷匆忙创建，各项规章制度处于一片混乱中，官员们对违法乱纪行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颜真卿依然以法律为准绳，连续弹劾两名高官，使他们受到被斥责降职处分。

广平王李豫辞别唐肃宗后，严格遵循“在行宫不得骑马”规定，步行出栅栏外才翻身上马。他的亲信管崇嗣却在行宫内便骑马奔驰，被颜真卿弹劾。唐肃宗敬重颜真卿，同时向他说明实情：“朕每当儿子外出时，都会谆谆教诲他遵纪守法，因此他不敢失礼。管崇嗣老迈腿瘸，情况特殊，请您宽容他。”消息传出，文武百官从此开始严肃守礼。

唐肃宗在长安收复后，派人祭祀宗庙时署名“嗣皇帝”。颜真卿以太上皇还在蜀地为由坚决反对，得到唐肃宗赞许。

唐代宗为躲避吐蕃入侵避难陕州期间，颜真卿请求奉诏召名将仆固怀恩入朝护驾遭拒。唐代宗回京后，颜真卿请求他先拜谒陵墓宗庙后回宫即皇帝位，再次被拒。唐代宗惊魂未定，令颜真卿劝说仆固怀恩入朝。颜真卿说明拒绝前往理由，建议召郭子仪进京代替仆固怀恩。唐代宗采纳建议，改封颜真卿为鲁郡公。

（四）为国捐躯

淮西节度使李希烈拥兵叛乱，声势浩大攻陷汝州。奸相卢杞一心欲置颜真卿于死地，趁机建议派75岁高龄的颜真卿作为朝廷特使前去安抚叛军。颜真卿明知其用心险恶，但为国为民，甘愿以身涉险，只身闯入龙潭虎穴。

在狼窝虎穴里，颜真卿威武不屈，大义凛然。被软禁期间，他依然见缝插针分化瓦解敌人。最终，颜真卿被叛军气急败坏杀害。

清康熙帝点赞：“颜真卿立朝正色，刚而有礼......（其书法遗迹）凝重沉郁，奇正相生，如锥画沙，直透纸背，觉忠义之气，犹勃勃楮墨（chǔmò）间。”这个评价生动阐释出“字如其人”的真谛：拥有忠义刚正气节，方有力透纸背书法！

作者简介：许云辉，男，1984年7月毕业于云南师范大学中文系，且于同月入职杏坛,2022年10月退休。曾出版专著两部，在省级以上文学刊物发表文章百万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