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几件文物看周至集贤村的村名演进

《周至县志（1990-2010）》云：“唐武德六年（623年）南集贤为东瀛和西社两部分，当时是皇室大型宫殿区。东瀛是皇帝的行宫，西社为百姓聚居地。”

也就是说，集贤最早的名字叫南集贤，此说不知何据。关于集贤村名的由来，有两种流行的说法。一是说，集贤村原名集仙村，因境内风景秀丽，仙迹众多而得名。二是说，传说元至元三十一年（1294）有十贤士居此地而得名。其中，第二种说法最为流行。

集贤村存有两块明代碑石，对集贤村名的来历有明确记载。现就已有的几件文物资料对集贤村名来历和演进试作探讨。不当之处，敬请方家指正。

01

集贤村名来历

《重建古峰寺碑记》碑，位于集贤村中露天剧场北端复建的古峰寺大殿之前，该碑南山石灰石质地，碑呈长方形，高195cm，宽89cm，厚23cm；新作水泥碑座长130cm，高33cm，宽81cm。碑面正书碑文17行，满行45字，凡遇明代皇帝年号如弘治、隆庆、万历等字和佛字上提2个字格。碑文四周阴刻云气卷草纹一圈。鉴于该碑记载有集贤村名之来历，未见著录。特将碑文抄录并标点如下：

重建古峰寺碑记

粤稽集贤之乡其来远，其间有诸庙遗迹俱历然可考。□□□□□□□浑浑噩噩有右先风度者未颇称古镇也。若周末时，十耆寿聚谈于兹，甘节者有若始嫂试览于聚贤堂，兴义节□□□□，邑名集贤不为虚语。夫是邑之南隅旧有观音寺，其门北向，及询其创始者，历世久远，殆不可寻，然与邑俱传，岂□□□故哉。但见大山峙于寺之南，□古堆□其冲也，且流水在于左，通衢为之右，而古柏数株，其规划虽隘然，□□形胜令人可赞赏焉。□后浸以周環。于弘治五年秋八月，里人田□、王会、宁大政、宁世威等又为之重建。则自昔迄今，民安物阜，或者冥冥之中有以默佑之耶。

嘉隆年来，庙貌坍塌，制几于坠矣，众社人等及先重建者之后有慨于中，遂相与聚而议曰：此寺虽邑志所不载，咸为我里之观望，况吾先人鲁为效力，而我辈生居于是，忍坐视其堙没而不为□之乎？可复仍其□陋而不为之增乎？乃各捐家赀，约于众，日夜营营，劳心焦思。修缉其颓□，开大其式廓易为南向，□建佛殿三间，金像为之更新，诸神为之重光，山门□□□其前，观音堂相背于其后，廊房一座，钟楼两楹，约其地有亩余。不三载而大工告成，焕然一新，遂徽其号曰古峰寺。不但□古之□为之南应，而于佛氏清虚之境式有合焉。若兹则开创者籍以有□，重建者赖以扩□，其功显不大欤？且观其规模则雄而伟，大势则严而正，廉隅则整而饬，垣墉则坚而固，栋宇峻起，□采轩翔，诗云：“如跂斯翼，如矢斯棘，如鸟斯革，如翚斯飞”，诚不我欺矣。较之诸山亦不少减，由是以达馨香之禋，以伸如在之诚，以绥十佛氏之灵，宁不端有于赖乎！兹于工成之秋，欲垂示不磨，嘱余为记以勒之于碑。然余虽不谙其所由来，聊举其闻且见者以叙之，庶后之观者一拂尘而得有所稽考云。

万历岁次乙未季冬既望吉日

邑庠生田亨春撰

庠生张际暒纂

庠生张思明书

住持志静，徒道岸

本寺僧真□□

李汝良舍地贰分、田进迎舍地一分、田进盛舍地一分

麻世贵、杨春源刊

由碑文“粤稽集贤之乡其来远，其间有诸庙遗迹俱历然可考。□□□□□□□浑浑噩噩有右先风度者未颇称古镇也。若周末时，十耆寿聚谈于兹，甘节者有若始嫂试览于聚贤堂，兴义节□□□□，邑名集贤不为虚语。”可知，周代末年，有十位德高寿长的老寿星相聚在此村研习论道，村中建有聚贤堂，曾在堂内审察考验过一村妇勤劳节俭善行贤德，教化村民崇贤尚德、仁义礼智信，因之邑名集贤。该碑立石于明代万历岁次乙未季冬，即明神宗万历二十三年（1595年），此时集贤乡、集贤村，已有明确记载。

《玄帝楼碑记》碑，在集贤村北街西段路南侧有一古井，井房为一间小厦房，坐南朝北，该碑镶嵌于墙内，用作固定打水辘轳井架石，碑首部分有约10厘米见方残损，其余文字基本可以辨识。目测该碑高约110厘米，宽约60厘米。碑圆首方额，额内阴刻篆书“玄帝碑记”四字，额两侧刻有云气升龙纹。其下刻有碑文13行，每行文字不等，凡遇玄帝、皇王、明代皇帝年号万历等字上提2个字格，碑石周边阴刻双线纹一圈。碑文抄录如下：

玄帝楼碑记

粤稽集贤之乡号称古刹，乃二曲巨□玄帝□神伯，灵应凿凿可验。熙朝尊崇，莫尚非纷纷浮祠侣也，嘉□关王庙之西夹楼神无定极，在前辈□尘请虑，始发心出貲，会兹督工口□□□丙子历数载，厥工□□□而壑，其塑绘□奇构而华丽，□自兹布修。壬辰冬，鸿庥仰祝皇王之寿，俯迓生灵之福，功□伟辞。仆邀联为邻俚，已垂不朽，有所稽考云。

万历岁次癸巳仲春廿吉日

太学生□□

该碑记载了玄帝楼创建过程，此不赘述。由碑文首句“粤稽集贤之乡号称古刹，乃二曲......”，说明集贤乡（村）历史久远，同时也表明在万历二十一年（1593年），集贤乡（村）名已有明确记载。

02

村名演进

《周至县志（1990-2010）》云：“元代为集贤里。清代六曲所驻南集贤。民国初设南集贤镇，为盩厔县12镇之一。清末、民国辖境属六曲所、六曲乡、六曲联保，驻刘家堡。”该志所言元代为集贤里，出处未见其详。并且从元代一下跨到清代，明代记载存在缺失。

■ 石佛座

在鄠邑区蒋村镇望仙坪集仙观（原属周至管辖）内存有一块佛座，石灰石质地，分上下两层；上层略呈椭圆形，有三层莲花纹；下层素面，刻有文字。通高47厘米、直径45厘米。座顶部有一不规则凹槽，槽长37厘米、宽20厘米，深5厘米。座上所刻文字为：

维大明弘治四年岁次辛亥五月丙子朔□庚寅，西安府盩厔县集贤乡曹村里甘峪口虔心释子□僧道人，同□□众社人。

功德主：刘老人、杨老人、郭老人、李□、刘经、王悦、刘显、刘□、刘达、刘彪、郭公等，谨发虔心于□□观音堂造像菩萨□□□□□下□□□□□□，祈如意□□□。

助缘人：刘道远、刘荣、□□、范敬、刘成、杨俊、刘琰、郭斌、丰瑞、杨□、杨顺南、刘□、杨秀、刘公、刘忠、□□、□□、刘稼、刘怀、刘社□、李厚、吕太、刘□、刘玄、刘□宗、□□、□□、杨□、刘振、王守、刘会、杨宽、□□、刘节、□□、刘□、李□、李贵、李善、□□□、李泉、李奈、李名、李□、杨喜、康祥、李得人、江能、张秀、李皮、刘臣、刘睿、李泉、郭闰、张放、王友亮、遆英、郭景、杨知、杨信、王季、刘平、刘九、李斌、杨合、□□、□□、李□、□□、□昉、□□、刘进、□□、□□

供缘女善人：李妙恩、杨妙恕、李妙青、刘妙通、刘安、梁□吉

说明在明代弘治四年即公元1491年，集贤当为古代乡间行政区划单位“乡里”中的“乡”，乡下辖数里，其中曹村属于其中一里，里又下辖数村，甘峪口村属于曹村里之一村。这表明，1491年集贤已明确记载为集贤乡。

王安全主编《周至县志》云：清康熙二十年（1681）全县分为4乡39里：西沟乡、仙金乡、六渠乡、临川乡。已无集贤乡。各乡所辖里数不详。39里之中有“南集里、六曲里、曹村里”等。乾隆五十八年《盩厔县志》记载：顺治二年时，长安人王基昌曾寓居南集贤，中进士后担任丹徒县知县。雍正《陕西通志》卷七十记载，盩厔县东南的南集贤里有姑嫂贞洁冢。乾隆五十八年《盩厔县志》记载：集贤里在盩厔县东南四十里。可见入清以后，集贤已无乡名，康熙至乾隆初年称南集贤里，大约乾隆中后期又改称集贤里。

同样是这个曹村里，在清代其地名称谓已不再言其所在之乡名。鄠邑区蒋村镇曹村五凤山五泉岭有铁钟一口。兽纽，圆形，敞口。通高93厘米，口径68厘米。钟顶部纹饰不明，钟面有一周波浪纹和一周圆饼状纹饰，钟口部为道教八卦图案。钟上铸有铭文。铭文如下：

皇帝万岁、泰子千岁、风调雨顺、国太民安。

大清国陕西省西安府盩厔县东南隅曹村里石镜峪五泉岭，旧有三官宝殿不知建造何时？有鸿钟一口朽坏数十余载无人铸造，道衲目观心伤，募化十方，善士信友各施资财，铸造：钟一口、罄一口、大小香炉十座、三官神牌一座，求垂不朽！祈保十方，二六时中，吉祥如意！住持唐仁才，徒魏义、赵仁义，叩化清凉山妙道弟子贾教春。

大清嘉庆二十三年三月吉日造”。

“太”和“泰”为通用。这说明清嘉庆二十三年（1818）集贤乡和曹村里成为并列“里”一级别组织。

■ 钟文

清光绪二十五年（1899）《陕西全省輿地图·周至》（石印本）有南集贤村，属县东南乡十一个大村之一。

03

贤士庙与十贤故里

不知什么时候，《重建古峰寺碑记》所载“十耆寿聚谈研习论道集贤”演绎成严达、史道乐、张发诚、王贞微、程发明、周化生、王延、苏道标等八位人巧遇该村周门陶氏为夫送饭时接济饿汉的故事。

传为北周时期，一灾年夏忙时节，丈夫在田间收割，妻子去田间送饭，路遇八位奄奄待毙的饿汉乞食，陶氏把给丈夫送的饭分给饿汉吃，然后提着空饭篮来到自家田头。已经十分饥饿的丈夫询知缘故后，非但毫无怨言，还嫌其妻没有把饿汉带回村里接济。

这八个饿汉原是村西南七、八里外“田谷十老”中的八人，灾年过后专程来该村道谢，盛赞周氏夫妇男贤女惠，并为该村起名为“男妻贤”村。遂在该村修桥补路、凿井开渠、义诊济贫。周氏夫妇和八个道士的故事被传为十贤佳话。后来，于清代光绪十一年（1885）前，村民在原该村西城墙内，修建一间两进石木结构的贤士庙，雕塑十贤神像，加以供奉。又尊称“男妻贤”村为“十贤故里”。晚清时“男妻贤”村又被称为南集贤。根据以上提到的集贤村名的演化过程，笔者推断这个故事当形成于晚清。

■ 贤士庙老照片

综上所述，集贤村名传说始于周代末年，元代为集贤里，明代为集贤乡集贤里，清代顺治至乾隆初年称南集贤里（或称南集里），大约乾隆中后期又改称集贤里，晚晴光绪又称南集贤、俗成男妻贤，入民国后雅称十贤故里。

作者 | 王亚周 杜阳光 | 陕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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