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制药的“致命品”

◆徐迅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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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年3月28日，人民日报微信公众号援引日本广播协会（NHK）报道：日本小林制药28日发布消息称，服用该公司红曲保健品后死亡的人数已增至4人，均是因服用后出现了肾脏疾病。另据共同社27日报道，服用问题保健品后住院的人数，已上升至106人。

“保健品”竟然成了“致命品”，这个消息够惊悚的！涉事的有三款产品，分别是红曲胆固醇颗粒、纳豆激酶颗粒和降胆固醇健康辅助颗粒，都含有红曲成分，都是以“可降低胆固醇”为主要卖点。

相比之下，中国一些不良商家生产的、纯粹用淀粉做的所谓“保健品”，倒是不一样，其价格高得离谱，主要是用来骗骗老年人，没啥直接的身体危害。有些老年人几万元几万元地买，那些“保健品”搬回家，心理安慰都能带来精气神，看着都觉得身体健壮了许多。

不过，小林制药还算是比较实诚的，并没有想着如何瞒天过海、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当地时间28日，小林制药公司社长小林章浩已鞠躬致歉。日本首相岸田文雄则表示，必须努力查明原因，并考虑采取一切必要对应措施。

小林制药此前已决定召回相关产品，他们在红曲保健品中发现了“未知成分”。在3月25日发布的一份声明中说：“目前我们尚未确定非预期的成分到底是什么，或该产品是否与肾脏疾病等有关。”“未知成分”是啥玩意儿，没弄明白，看来大概率就是这“未知成分”能致命。听其语气，似乎属于“无心之失”。

红曲其实是常见常用物质，按用途主要分为三类：用于发酵酿酒的红曲，用于着色的食品添加剂红曲，用于保健和医药的功能性红曲。有中国专家表示，此次出问题的也许不是红曲本身，而是红曲在发酵过程中产生的次生物。早在1995年，法国科学家就发现，红曲发酵工艺中的微量次生代谢产物“桔霉素”，可能导致肾脏损害。临床上，药物引起的肾脏损伤病例还挺常见的。

小林制药已披露，有问题的红曲原料批次，是在大阪的一家工厂生产的。在日本，该事件已影响了清酒、糖果、面包和味噌等多种食品和调味品，例如腌制鱿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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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曲保健品事件”发生一周以来，小林制药的股价已跌去40%。这真是“咎由自取”。小林制药2023财年业绩挺不错的，企业销售额为1734亿日元，纯利润为203亿日元，公司已经连续26个财年实现最终利润增加。

有关赔偿的具体方案目前尚未发布。根据日本的相关法律，结合以往的赔偿方案，小林制药一旦被确认其产品与死亡患者之间有直接关系，相关赔偿金额可能是个天文数字。

上世纪50年代，日本发生了著名的“森永毒奶粉案”，森永乳业被爆出在加工奶粉时添加了有毒物质砷，导致约1.3万名婴幼儿食物中毒，并且造成130名婴幼儿死亡。砷是砒霜的成分，砒霜即三氧化二砷，具有杀虫去腐功能；所以在中文媒体，该案件又被称为“森永砒霜奶粉案”。该案定谳后，森永公司每年需支付巨额资金用于救助受害孩子；赔偿协议执行至今，每年大约要拿出10亿日元来赔偿。

往食品补品中添加砷的蠢事，中国的张雪峰也干过。今年央视3·15晚会，曝光了张雪峰的一瓶敢卖5万多元人民币的“天价听花酒”，其实是白酒添加薄荷；而之前张雪峰的上市公司“青海春天”，是做冬虫夏草的，号称“虫草第一股”，推出的“极草产品”，定价每盒高达29888元，平均每克1054元，这是彼时黄金价格的3倍，里头所“添加”的就是砷，在2015年被检出砷含量大幅超标，网友怒怼：“我把你当神药，你喂我吃砒霜！”

中国的保健品市场，不仅很大，而且很奇怪，价格越离谱，卖得越好，若能取个好名字，大抵就成功了一半。中国的“保健品乱象”，可谓触目惊心。《年前更应注意！这些保健品诈骗上亿！成本你想不到》，这是今年春节前夕澎湃新闻一则报道的标题，其中有个案例是：

一起涉及全国25个省，206家经销商的养老诈骗案，受害人多达数千人，涉案金额高达数亿元，因案情重大、涉及面广，被中央政法委、公安部列为“双督办”案件。某生物科技公司将每盒成本仅为14.6元的淀粉丸，通过包装设计和虚假宣传，以“复活丹”的噱头进行兜售，最高定价6980元。

是的，没错，就是“淀粉丸”，当时这新闻看得我直吐舌头。现在回看，只能说“淀粉丸”挺“安全”，吃不死人。可是，它算哪门子“保健品”？纯粹一个“骗钱品”！所谓“复活丹”，不过是“不死丸”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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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早知道“小林制药”的名字，那是在2017年，一种名字很“酷炫”的保健品原料“五层龙”横空出世，在中国社交媒体上一度广泛流传。“五层龙”起源于斯里兰卡等热带国家，是一种攀援植物，日本引进后将其推广普及，日语名叫“サラシア”，中文译为“五层龙”，主要功能是抑制糖分的吸收，所以被称为“减肥神药”“降糖杀手”。当时媒体报道，日本富士公司、小林制药公司等生产的“五层龙”产品，属于“安全相对有保障的正规产品”。

从报道中看到，不少中国游客在日本购买保健品时，“五层龙”被高频率推荐。我妻子是中药药剂师，且是正高职称的主任药师，我问她“五层龙”是不是中药，她回答“没听说过”。看来植物界太过丰富，许多自然界的“物质”功效未知，制药公司的研究与开拓，属于应有之义。

后来还知道有“小林液体创可贴”，感觉挺新奇的。据称小林制药是“典型的狭缝市场生存者”，其产品擅长狙击消费者生活中那些细小的困扰和烦恼；公司的首条价值观是，“我们要善于发现连顾客都没在意的需求，使其在使用我们的产品和服务时，能感受到‘有这个真好’”。从“五层龙”到“液体创可贴”，还真是能够看到小林制药这一特点。

日本对食品药品卫生安全的标准之严之高，世人皆知。口碑不差的小林制药，这次为何掉沟里？确实需要好好反省，找到原因，以绝后患，同时也让全世界其他企业避免重蹈覆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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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中国的大市场，小林制药是比较向往的，可谓“一往情深”。2018年，小林制药（中国）有限公司在上海成立；目前小林制药在中国有3个生产基地，其中包括江苏小林制药。本月早些时候，小林日用品位于合肥的生产基地举行二期竣工仪式，该基地投资4亿元人民币。

小林制药（中国）在3月27日晚发布声明称，本次自主召回涉及的三款产品均未在中国大陆市场上市销售。这好歹让中国人松了口气。如果有中国消费者通过海外跨境平台、境外实体店铺等购买了相关产品，他们将协助回收产品。

相信这回小林制药的“红曲保健品事件”仅仅是偶发的意外，依法处理即可；但无论如何，保证安全是第一要求，一定要时时刻刻追求“万无一失”。

食品、药品、保健品，都人命关天，安全责任重于泰山。无论哪个国家，对于食品药品保健品的安全性的监督管理，始终不能“松口气”。尤其是保健品，确实是个大市场，但决不能给人带来“大遭殃”。（作者系《日本华侨报》专栏作家、香港新闻社日本分社特约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