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谈丨什么是好的儿童文学

4 月 8 日，2024 年国际安徒生奖将在博洛尼亚国际儿童书展的 IBBY 新闻发布会上公布最终得主。近日，“当我们谈论国际安徒生奖时，我们谈些什么”主题分享会在位于上海中心的朵云书院•旗舰店举办。2016年国际安徒生奖得主曹文轩、中国寓言文学研究会会长孙建江、2024年国际安徒生奖中国区候选人格日勒其木格•黑鹤、儿童文学作家郁雨君和王君心和读者分享了对国际安徒生奖及儿童文学的看法。这也是九久读书人成立20周年系列活动之一。

国际安徒生奖为何是儿文“最高奖”

国际安徒生奖是青少年儿童图书领域的最高国际奖项之一。该奖项由国际儿童读物联盟（IBBY）每两年颁发一次，颁发给对儿童和青少年文学做出重要而持久贡献的作家和插画家，旨在表彰其终身成就。

“这个奖以安徒生命名，安徒生是儿童文学史上里程碑式的人物。他是最早自觉为儿童写作并取得声誉的作家，把童话这一过去不被重视的文体推到前所未有的高度。”孙建江认为，安徒生的伟大不止在过去，还在当下，他作品中的奉献、自立、自强不息等，是人类共同拥有的情感。

2023年9月22日，国际安徒生奖50周年插画大展昆明站。视觉中国资料图

从 2016 年曹文轩获得国际安徒生奖作家奖，到 2018 年熊亮入围国际安徒生奖插画家奖短名单，再到 2024 年蔡皋成为第二位入围短名单的中国插画家，中国的儿童文学和插画在世界上受到越来越多的关注。

绘本可以塑造孩子对美的认识

绘本插画是对文字的再创作，在儿童文学中地位重要。自1966年开始，国际安徒生奖增设了插画家奖。今年，中国插画家、第34届陈伯吹国际儿童文学奖“特别贡献奖”获得者蔡皋入围国际安徒生奖短名单，让大家对评选结果多了几分期待。

黑鹤认为绘本可以塑造孩子对美的认识，让孩子有美学的概念。黑鹤起初对绘本没有概念，想当然地认为“绘本就是连环画”。他第一次认识到绘本的魅力是通过《一本关于颜色的黑书》。

《一本关于颜色的黑书》 内页

在这本书中，一切都是黑色的，但在黑色里，通过凸起的线条、奇妙的手指旅行，却能触摸到柔软的羽毛、酸酸的草莓、干枯的落叶、小小的风筝和蓝色的天空……黑鹤去特殊学校时很喜欢带这本书作为礼物，“我们作为视力健全的人，很难感受到真正的黑暗是什么样的，读这本书你才会有盲人的感受，才会珍惜光明，才会学会爱、学会同理心。”

“好的画家可以给作家的文字第二次生命。”本着这样的期望，黑鹤开始和画家九儿合作创作绘本。九儿将黑鹤笔下的动物故事和少数民族故事以图画的方式讲述出来，这些绘本还被翻译为各种文字走向世界。“成年人的认知很难被改变，但读过我绘本的孩子，会认识一个五彩斑斓的、不一样的中国。”

《灵魂像鸟一样飞往南方》

“绘本中的文字与插画是1+1大于任何数的效果。”曹文轩出版过86本绘本，他认为，绘本插画是对文字的又一次创作，绝不是简单地将文字“翻译”成图画。他曾与2018年安徒生奖插画奖、俄罗斯插画家伊戈尔·欧尼科夫合作的绘本《灵魂像鸟一样飞往南方》中被对方以想象力重塑文字内容的表现所震撼。曹文轩写到一个人进了赌场，把自己的羊都输掉了。在表现这一场景时，欧尼科夫画了一个巨大的轮盘，一群挤挤挨挨的羊从一个入口进去，就消失在轮盘中，再也没有出来。“看到自己的文字被以这样的方式表现出来，非常震撼。”曹文轩说。

儿童文学应该怎么写？

儿童文学中最常见的三大主题是成长、游戏、自然，国际安徒生奖也绕不开这三大主题。郁雨君、孙建江和黑鹤分别就这三个主题进行了探讨。

托芙•扬松笔下的姆咪

郁雨君从托芙•扬松谈起，这是她心中的“本命作家”。郁雨君喜欢托芙•扬松笔下的姆咪。后来她了解了托芙•扬松的人生经历，发现她是一个勇敢活出自我的人，才明白了她作品中对于种种事物奇妙的接纳能力，“这就是成长主题的意义，让孩子去接受变幻莫测的世界，自己的生命力也会生生不息。”

孙建江在国内幽默儿童文学作家还不是很多的年代，就策划出版了幽默儿童文学丛书，拓展了儿童文学的生态。他肯定“游戏”在儿童文学中的重要性，“因为游戏是儿童无师自通、自己选择的，能让儿童的情绪得以宣泄。”

黑鹤写了许多动物小说，他笔下的自然风光与动物为孩子们展开了城市之外的另一个世界。创作之初，黑鹤也写诗歌、小说，但偶尔闲笔写下的自己小时候在呼伦贝尔大草原上的故事，反而是发表得最好的。当时黑鹤还没有意识到这些文字属于“自然文学”，然而写作的重心却慢慢倾斜于此，钟情于此，“我就想写这样的文学，这样的生活。我的所有作品都围绕着呼伦贝尔草原，希望孩子们建立基本的自然观，关注人与自然的关系，进而产生与人相处时的同理心。人类不应该成为主宰，而是应该和所有生命共享自然。”

《当天使坠落人间》

很多儿童文学作品中涉及战争、死亡，这些内容是否该给孩子看？儿童文学中有没有写作的“禁区”？“儿童文学没有禁区，但书写儿童文学的笔有禁区。”面对主持人孙玉虎的问题，王君心如此回答。她以自己非常喜欢的作家大卫•阿尔蒙德的作品《当天使坠落人间》举例，书中写到生与死的主题。开头主人公妹妹去世了，他搬到一个破旧的房子里，笼罩在失去亲人的恐惧之中，“但到书的后半部分，你会读到书中的爱，这些爱衬托出光明和温暖。” 王君心认为这正是儿童文学写作应该做到的：“书写负面应当引向正面，正如黑暗要用来衬托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