瞭望 | 产融结合助国产飞机“向空图强”

　　国产飞机走向市场，租赁公司扮演了重要的“启动”用户角色，租赁公司的大量订单推动国产飞机市场化进入“生产－销售－运营”的正向循环

　　文 |《瞭望》新闻周刊记者 李亭

　　1月9日，东航C919大飞机开始执行上海虹桥往返北京大兴航线的商业航班，这是C919大飞机执行的第二条定期商业航线。

　　近年来，我国国产飞机商业化运营提速。截至2023年底，中国商飞已累计交付122架ARJ21飞机，安全运行超过30万小时；C919飞机已经累计运送旅客超过8万人次。

　　从支持国产飞机销售，到深度融入产业链，再到支持国产飞机“走出去”，飞机租赁已成为国产飞机产业生态上的重要一环。

　　业内人士期待，在加强关键技术突破的同时，进一步完善国产飞机金融支持生态，加快研究更具吸引力的飞机资产交易结构，完善国产飞机“走出去”配套政策支持，助推国产飞机进一步强起来、“飞出去”。

中国国产大型客机C919在新加坡航展开幕前进行预演飞行（2024年2月18日摄） 邓智炜摄/本刊

　　金融租赁助国产飞机“飞起来”

　　2023年12月，工银航空金融租赁有限公司通过在东疆设立的项目公司，成功将一架ARJ21飞机交付给客户。这是工银航空金融租赁有限公司年内交付的第6架ARJ21飞机。

　　所谓飞机租赁，一般是指航空公司通过租赁公司租飞机，不需一次性支付大额购买资金就可获得长期使用权，以“融物”方式实现“融资”，是最主要的航空金融方式。据统计，2022年全球新交付的飞机中，68%由租赁方式交付。

　　助力国产飞机走向市场。国产飞机走向市场，租赁公司扮演了重要的“启动”用户角色，租赁公司的大量订单推动国产飞机市场化进入“生产－销售－运营”的正向循环。

　　“工银航空金租把支持国产飞机作为重要方向。”工银航空金融租赁有限公司有关负责人说，截至目前，工银金融租赁有限公司与中国商飞累计签署国产飞机订单达135架，其中ARJ21飞机35架，C919飞机100架，已经累计交付23架ARJ21飞机，是国产飞机最大的出租人之一。

　　国家金融监督管理总局数据显示，截至2023年6月末，金租公司累计签署ARJ21和C919飞机订单174架和455架。

　　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营销中心副总经理渠长振说，在已经交付的ARJ21飞机中，租赁交付占比近90%，C919飞机订单也得到了租赁公司的支持。国产飞机制造、航空运输、航空租赁三大板块相互支撑，构成了稳固的铁三角关系。

　　做好产业链上下游配套服务。在为飞机销售提供解决方案的基础上，围绕产业链上下游做好服务成为租赁公司支持国产飞机的新趋势。

　　“向前发力”将服务延伸到国产飞机制造零部件供应商。农银金融租赁有限公司董事长王以刚说，农银金租深入营销和产品设计，为国产飞机上游供应商提供融资支持，推动大飞机国产化进程。

　　“向后拓展”将国产飞机后服务市场作为深耕方向。2022年，招银金租完成国内首单ARJ21飞机带租约的资产包交易，实现ARJ21飞机首次在二手市场的流通。

　　作为交易属性较强的长周期资产，飞机资产流转是产业生态中的关键一环。二手飞机的处理包括航空公司继续租赁飞机、改装货机等，随着国产飞机商业化发展，二手飞机市场在中国展现出巨大的潜力。

　　“二手市场的流通性是国产飞机成功实现商业化运营的重要标志。”工银航空金租有关负责人说。

　　推动国产飞机翱翔“出海”。2022年12月，印尼翎亚航空引进首架ARJ21飞机代表着中国的喷气式客机首次进入海外市场。

　　近年来，国产飞机“出海”积极性高涨。交银金融租赁有限责任公司副总裁王东介绍，交银金租的海外子公司已经与中国商飞签署了50架C919飞机订单和10架ARJ21飞机订单，通过海外的业务渠道和客户拓展东南亚市场。

　　“我们将积极整合资源，适时成立海外航空专业子公司，专门用于支持国产飞机走向国际。”王以刚说。

市民在第十一届中国（芜湖）科普产品博览交易会上体验C919大飞机模拟驾驶舱（2023年10月21日摄） 杜宇摄/本刊

　　国产飞机产融结合存堵点

　　采访中，记者了解到，当前国产飞机产融结合仍存堵点，国产飞机的金融支持方式较单一、飞机交易流转市场不完善、“走出去”存难点等制约了国产飞机产业化、规模化进程。

　　——融资服务丰富度不高。中国民航大学、工银金融租赁有限公司、中国商用飞机有限责任公司2023年联合发布的《ARJ21飞机价值白皮书》认为，目前国内商用飞机资产的融资方式较少，提供的融资服务大同小异，未能充分发挥资本市场的支持作用。

　　工银航空金租有关负责人坦言，融资租赁在国产飞机制造产业链上游供应商的支持力度仍不足。“国产飞机制造上游供应商数量众多，在缺少引导的情况下，租赁公司很难筛选出在供应链体系中发挥重要作用，且真正需要资金支持的企业。”他说。

　　——飞机资产交易流转制度尚不完善。在中国民航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副院长李国栋等专家看来，距2015年11月我国ARJ21-700飞机首架交付商用已过去近9年，国产飞机将迎来“退役潮”，但目前国产飞机的二次交易、利用、维修的航空“后市场”尚未建立完善。

　　例如，记者发现，二手飞机交易流转的税收政策客观上存在“重外轻内”现象。

　　受访人士告诉记者，在国产飞机初次销售环节，国家给予5%的增值税优惠税率，在租赁公司二次交易时，则需要缴纳13%的增值税，而通过保税区引进的境外飞机在交易时，因飞机资产在保税区内可享受免征增值税政策。

　　“二次交易时高额的税费在一定程度上对冲了前期税收优惠的效果，制约了租赁公司参与国产飞机的交易流转，不利于国产飞机的二次交易流转。”天津东疆综合保税区管委会副主任李公良说。

　　——“飞”向海外受阻。由于国产大飞机开启市场化运营阶段时间较短，国产飞机的供应韧性、技术成熟度、飞行里程数等仍待完善提升，国产飞机“飞”向海外面临不小的阻碍。

　　受访人士认为，在不断提升国产大飞机产品性能的同时，要加快取得海外主要市场的适航认证。同时，国产飞机跨境交易结构设计、飞机出海后的运维保障体系建设等都是亟待研究的课题。

　　完善国产飞机的产融结合生态

　　据《中国商飞公司市场预测年报（2023-2042）》，未来二十年，中国市场将成为全球最大的单一航空市场，客机接收量将有望达到9171架。巨大市场将带动国产飞机产业化进程提速。

　　多位业内人士期待，进一步完善国产飞机的产融结合生态，增加服务广度和深度，加快国产飞机规模化、产业化、国际化进程。

　　——整合资源，提高金融服务“精准度”。

　　在金融支持方面，业内人士期待，以中国商飞为主体，整合银行、租赁公司、保险公司等金融资源，创新合作机制，在扩展客户群体、提高融资可获得性、规避风险等方面加强协作。增加国产民用飞机专项融资贷款，在金融领域推出对国产飞机专项融资贷款相关的优惠政策。

　　“租赁公司，特别是有银行背景的租赁公司需要加强与母行的合作，把贷款、租赁和其他产品结合起来，设计出更有针对性的金融产品，同时，建议对国产飞机制造业上游供应商进行分层分类管理，并加强与金融机构的对接，为金融机构服务航空制造全产业链打下基础。”工银航空金租有关负责人说。

　　——创新交易机构管理模式，促进飞机资产交易流转。

　　受访人士认为，飞机资产交易结构创新有助于节约交易成本。

　　天津东疆综保区形成了“租赁+买卖”“租赁+维修”“租赁+改装”等飞机资产处置模式全覆盖，增加了飞机租赁资产的流动性。截至2023年末，东疆已累计交付飞机2228架。

　　李公良介绍，东疆管委会与中国商飞营销中心正式开启了人才交流工作机制，在融资支持、交易结构、财税优化等方面抓住关键问题，探索解决方案和创新路径。

　　李国栋等专家建议，飞机资产交易结构设计要综合考虑税收、监管要求、融资便利、交易便利等因素，特别是涉跨境飞机资产交易时需关注法律合规情况。

　　工银航空金租有关负责人认为，应尽快建立国内统一的航材或发动机流转平台，为国产飞机的运维保障提供支持，增强国产飞机竞争力并降低航司成本。“我们把飞机买进来、租出去，后续运营、保障、维修环节的金融服务也需跟进完善。”

　　——完善配套政策，促进国产飞机“走出去”。

　　2024年全国民航工作会议提出，积极推动C919国产大飞机走出国门。在采访中，业内期待进一步完善配套政策推动国产民机参与全球竞争，支持金融租赁公司利用境外渠道加快推动国产民机出海，把握海外销售的主导权，做好交易、融资结构与风险管理的设计。

　　李国栋建议，在项目竞标及项目推进中，金融机构可以为国产民机提供更具竞争力的融资保险方案，以保险促融资，并在海外运营维护过程中，为国产飞机的保养、维修、改装等提供支持。

　　此外，相关部门深化与共建“一带一路”国家的双边适航合作，推动国产航空产品、技术服务和规章标准“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