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之乱始末：起事到身死仅20天，若非狄仁杰，李唐皇室被屠殆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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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则天专制的刀斧对准了她的一切政敌和所有可能对她造成威胁的人。宗室诸王是李唐王朝的支柱，是一批顽固地守护着李氏宗室的势力。

武则天对这些人早有戒心。前些年，徐敬业扬州叛乱之时，她就曾暗中令人监视过诸王行止。她认为，这些人断然不会与她同心，一有风吹草动便很可能酿成祸乱。她时刻都在提防着他们，限制着他们的权力，并伺机予以铲除。

1、李唐王室的佼佼者

大唐建国以来，已历三代，宗室子弟大都封王。高祖二十二子，太宗十八子，他们已形成了一支不小的势力，宗室诸王中不乏庸常之辈，但有才行者也确有其人。

如高祖第十一子韩王元嘉，自幼好学，藏书万卷，又广采碑文古迹，多得异本。元嘉和他弟弟灵夔关系很好，兄弟相聚常行布衣之礼，且洁身修己，内外如一，诸王中少有人可与相比。

高祖第十四子霍王元轨也是一个多才多艺的人。贞观初年，太宗皇帝曾问群臣宗室子弟中谁最贤能，魏征首推元轨。

太宗深以为然，宠遇更厚。因令娶魏征女为妻。元轨曾同太宗游猎，遇群兽，太宗命元轨射杀，元轨箭不虚发，太宗大为赞赏，说：“你武艺过人，只恨现在难以施展。”

元轨武德六年封蜀王，八年徙封吴王，贞观十年改封霍王，授绛州刺史，不久改为徐州刺史。

他在担任刺史时整日闭门读书，谨慎自守，与物无忤，为人不妄。高宗朝多次上疏陈述时政得失，很得高宗器重。太宗的第八子越王贞，第十子纪王慎也都长于文史，时人称之为“纪、越”。上述诸王是宗室中佼佼者，武则天对他们却颇怀妒意。

因为在她看来，越是这些有才行的人越容易成为她的对手。

诸王显然也认识到这一点，所以，当武则天挥舞专制的刀斧对政敌进行无情镇压的时候，他们都惶惶不可终日。

与此同时，匡复之念也在一些人心中悄悄地萌生了，他们暗中串联，图谋作乱。

垂拱四年(688年)七月间，通州刺史黄国公李撰用暗语给越王贞写了一封信，信中说：“内人病渐重，恐须早疗。若至今冬，恐成痼疾，宜早下手，仍速相报。”

言外之意是：我们的情况越来越不妙了，应及早想办法，否则，延误时日，我们将受戮于人，后悔莫及。

这封信送到李贞手中，李贞心领神会。他们睁大了眼睛巴望着，提着一颗紧张的心等待着，准备推翻武氏，匡复唐室。

2、李冲之死

不久，机会来了。这日，武则天传旨诸王，让他们前往神都洛阳新建成的明堂，在那里举行祭祀先王的大礼，元嘉闻讯，便放风说：这是太后设的圈套，准备在行祭祀大礼时令人告密，将宗室诸王一网打尽。

这蛊惑人心的传言使诸王非常惶恐，一时间成了热锅上的蚂蚁，不知如何是好。

李撰见此，又假造一纸皇帝玺书，密送博州刺史、琅琊王李冲。这李冲是李贞的长子，好文学，善骑射，和李撰关系甚密。

垂拱四年(688年)九月，李贞正式起兵，李冲的部将董玄寂不愿替他卖命。

李贞见攻城不克，便认为是董玄寂涣散了军心，他令人把董玄寂绑了，当着兵士们的面将他砍下头，企图以此来警告那些退缩者，再次组织进攻。谁知这样一来，本来就不愿打仗的兵士更加恐惧和动摇了。

这日夜晚，他们趁李冲熟睡之时，成群结伙地逃离了军营，散归各处，一对仓促组织起来的队伍一下子如鸟兽散。

李冲发觉后，前去制止，但那些逃跑者大都是被蒙骗或裹挟进来的，意志极不坚定，李冲岂能阻止得了？五千兵马顷刻云散了，只剩下几十个家僮。李冲心灰意冷，拨马返回博州城。

博州城留守的兵士已得知李冲假造玺书，反叛朝廷的真相，见李冲大势已去，自然不愿为这个败军之将搭上性命。

守城兵卒假意将李冲迎进城来，然后趁其不备，将他杀死。

紧接着，武则天派来镇压的左金吾将军丘神勣的军队到了博州。博州官吏见是有名的酷吏前来，吓得非同小可，他们穿上白衣服，在城门外长跪相迎，并报李冲已除，乞请将功折罪。

丘神勣本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凶神，这次未能亲手平叛，他岂肯甘心？他不分青红皂白，将官员们统统杀死，博州城破亡千余家，到处是殷红的血迹。丘神勣割下李冲的首级，派人送往东都，告捷于阙下。

3、三心二意的李贞起兵

李冲刚起兵的时候，本来和诸王有约，但因诸王有的准备不足，有的徘徊观望，所以待李冲发难，竟没有响应者。只有李冲之父李贞因为父子关系，不能袖手旁观，才举兵响应。

李贞在蔡州时，多次奏请朝廷减免所辖百姓的租赋，因而较得人心。他还养了家僮千余人，战马数千匹，名义上是为了打猎，实际上练习武艺，以防万一。

这次起兵，可谓派上了用场。不过，李贞也有些忐忑不安，因他曾在城西水门桥出游，临水自鉴，看到水中的影子没有脑袋，他心里很是不快，以为这是不祥之兆。不过，现在也无暇多顾了。

儿子已举事，做父亲的怎能不助一臂之力？

李贞首先攻打上蔡县。城破后，正欲挥师他向，忽然传来李冲兵败的消息，李贞如遭当头棒喝，险些昏了过去。他本来就信心不足，闻此凶讯，更加恐惧起来。

水门桥水中那无头人影又浮现在眼前，心想，这一凶兆看来要兑现了。这可如何是好？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罢兵休战赴阙请罪才是唯一出路。

他令人拿来一条绳子，打算把双手绑了，乘驿骑前往东都谢罪。正在这时，忽报所属新蔡县令傅延庆前来，李贞慌张地放下绳索。起身相迎接。

傅延庆是前来助战的，他还带来两千勇士，准备加入李贞的队伍。

傅延庆见到李贞这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凉了半截，他失望地说：“下官率兵前来，本想和大王共图大业，大王怎能这样没志气呢？”李贞脸一红，低下头。

傅延庆又道：

“大王欲自缚请罪，实在是糊涂至极。那武氏生性残忍，从未宽容过她的敌人。大王今日所为，乃十恶不赦之罪，怎可指望赦免呢？况且，琅琊王（李贞儿子李冲）已被武氏杀死，大王岂能忘记这杀子之仇？”

越王李贞无可奈何地说：

“依你之见，又当如何？”傅延庆道：“当此之时，只有拼死一战，舍此别无生路。诸王都在看着大王，只要大王敢于拒敌，诸王一定会风起响应，匡复大事定能成功。”

经傅延庆这样一说，李贞才横下心来，准备死战，为了号召和鼓动士卒，他对部下说：

“琅琊王（李贞儿子李冲）起兵后，频传捷音，已破魏、相数州，聚兵众已达二十余万人，很快就会前来，尔等当好自为之。”

又征召所属县的兵马七千人，分为五营，李贞自领中营，命他的亲信汝阳县丞裴守德为大将军、内营总管，赵成美为左中郎将，带领左营；闾弘道为右中郎将，带右营；安摩诃为郎将，后军总管，王孝志为右将军、前军总管。

又以蔡州长史韦庆礼为银青光禄大夫，封九品以上官五千余人。

李贞还令道士和僧人在军中念经，祈祷成功。家僮和兵士都带着护身符，企图靠神力保佑，那些被封的官员都是被迫参战，毫无斗志。只有一个叫裴守德的人很勇猛，善骑射，李贞把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视为心腹。

部署始定，忽报武则天派来镇压的左豹韬卫大将军麴崇裕，已率兵十万前来征讨，离蔡州城东只有四十里了。

李贞赶忙命令小儿子李规和女婿裴守德前往迎战，不到半日，二人大败而回。

李贞十分恐惧，闭门死守。官军进逼州城，李贞的家僮拼力护卫，但终难抵挡，便对李贞说：“事已如此，不能坐待戮辱，还是自已想个办法才好。”

李贞无奈，服毒自尽，家僮随即一哄而散。李规勒死他母亲后自杀，裴守德和其妻也一同自缢身死。麴崇裕入城后，割下李贞父子及裴守德等人的首级。回东都报捷去了。

越王李贞起兵前后共二十天。他儿子李冲起兵仅仅七天。

此间，尽管打出了匡复的旗号，以恢复李家天下为号召，但并未产生动员和组织人民的作用。

这说明，武则天的政治已经取得了社会的拥护，武则天已无可辩驳地成为大唐王朝的代表。人们不再听信所谓“匡复”的宣传，他们渴望安定，反对在“匡复”的名义下进行的战争。

“匡复”失去了作用，武则天得到了民心。

4、武则天的清洗李氏宗族

李贞、李冲父子之乱平定后，一场穷追余党的捕杀开始了。

武则天从这次血的厮杀中吸取了教训，决心对李氏宗室进行一次大规模的清洗，武则天令监察御史苏珦查按韩、鲁诸王是否通谋之事，苏珦查无实据，如实复命。

有人密告苏珦与诸王通谋，武则天召苏珦诘问，苏珦道：

“太后承先朝付托，应以仁恕为心，诸王并未通谋，怎能把他们强行牵扯到逆案中来呢？”

武则天也不加责备，故意和颜悦色地说：

“卿乃大雅之士。朕当别有任使，此案卿可不必再参与了。”

武则天嘴上这样说，心里却想：

苏珦虽然耿直。但这类事情决不能让他办理。随即将他调往河西监军，另命周兴处理此案。

这一任命可以说是找到了合适的人选。

酷吏周兴嗜杀成性，很高兴去处理这件事。他施展起他的罗织本领，很快派人将韩王元嘉、鲁王灵夔、黄国公撰，常乐长公主等人统统械来东都，逼令他们自杀。

常乐长公主是高祖的第七女，丈夫是寿州刺史、驸马都尉赵环。

当初李贞起兵的时候，赵环曾接到李贞的一封信，要他起兵相助，赵环有些犹豫，常乐长公主得知，激昂地对使者说：

“回去替我转告越王，我等誓与他同生共死，诸王如果还算得上男子汉，就不应该现在还没有行动。从前隋文帝将篡周室，尉迟迥系周家外甥，尚能起兵相州，连结突厥，天下闻风，莫不响应，功虽不成，名留海内。当今诸王都是先帝之子，怎能不为社稷效忠？我们李家已经危如朝露，怎不学尉迟迥舍生取义，感恩效节？做臣子的，匡救国家为忠，不救为逆。诸王应以匡救唐室为急，不能苟且偷安，贻笑后人。”

来使很感动，回去报告李贞。但赵环还未来得及起兵，李贞已败。赵环和常乐长公主遂牵连伏诛。

5、狄仁杰的难题

霍王元轨、他的儿子江都王绪，高宗子虢王风的儿子东莞公融也先后被拘捕入狱，东莞公融和江都王绪都被斩于市。霍王元轨因防御突厥积有战功，被免一死，囚入槛车，流放黔州。行至陈仓，突然死去。

太宗第十子，纪王慎素来胆怯，李贞起兵时，李慎不肯同谋。李贞败后，李慎也被拘入狱中，临刑放免，囚入槛车，流放岭南，到蒲州时死去。

济州刺史薛顗、其弟薛绪、薛绪弟驸马都尉薛绍也因与诸王通谋获罪。薛顗、薛绪被杀，薛绍因娶武则天的女儿太平公主，免其一死，杖责一顿，囚羁狱中，不多天也死了。

继而，武则天又令文昌左丞狄仁杰追查李贞一党。

狄仁杰，字怀英，并州太原人，博通经史。贞观时，由工部尚书阎立本举荐，授官并州都督府法曹。仪凤年间，为大理丞，公正地处理了很多积案，没有诉冤的，在朝中颇有些政声。

有这样一桩案子：

武卫大将军权善才因误伐了唐太宗陵山昭陵上的柏树，高宗令将权善才斩首。狄仁杰判做免职，认为罪不当死。
高宗很生气，说：“权善才砍伐先帝陵山上的柏树，是使我不孝，必须立斩”。
狄仁杰从容不迫地进谏道：
“臣听说违逆人主，自古为难，我却不认为是这样。在暴君桀、纣时则难，在明君尧、舜时则易。臣感到幸运的是，我现在奉事的是尧、舜那样的明君，因而不但心像比干一样因谏被杀。陛下制定的法律，流放和死罪都有明确规定，怎能把没犯死罪的人处死呢？如果法律没有一定，天下人怎么遵循？陛下如果一定要改变法律，那就从今天开始。古人有盲：‘假使盗长陵一抔土，陛下将怎么处罚呢？现在陛下因昭陵的一棵柏树而杀害了一位将军，后人将会作何评论呢？臣之所以不敢奉命将权善才斩首，是怕陛下落个无道之君的坏名声，臣愿陛下三思而行。”

高宗听罢，认为狄仁杰之言很有道理，怒气顿时消散了。

他免除了权善才的死罪，不多久又授狄仁杰为侍御史，这事以后，狄仁杰的判案公正和敢于进谏也在朝野上下传为美谈。

6、狄仁杰如何公正治案？

现在，这位刚正的法官却遇到了一件极为棘手的事：他奉诏为豫州刺史。到那里查问越王余党。

狄仁杰到豫州时，领兵平讨豫州的宰相张光辅已经拘捕了六、七百家，并准备将五千余人的财物没入官府，中央掌管刑狱的官署司刑寺催促他赶快行刑。

狄仁杰很为难，心想：人命关天，怎能这样滥捕呢？便命人解除了他们的枷锁，并起草了一纸奏章，飞报太后。

奏章中说：

“现在关押了这么多人，大多是错捕，臣现在上表陈请，好像是替叛逆代言，实际上是为陛下打算。因为我如果缄默不言，草草处置，就会违背陛下体恤生民的圣意，所以上表陈述，请陛下不要滥杀无辜。”

不久，狄仁杰接到了复旨，命将这些人免除死罪，调往边疆戍守。

狄仁杰曾在宁州任过刺史，并立有德政碑一通。这些获释的囚犯路过宁州，在德政碑下大哭不止，说：“是狄公给下我等一条性命啊！”

他们还在德政碑下设斋，三天后才离开了宁州，继续上路。到了流放之地，又立碑刻文，颂赞狄仁杰的功德。

狄仁杰释放囚犯的时候，张光辅还驻守在豫州，他的部下依仗平乱有功，多方求索财物，狄仁杰坚决反对。

张光辅的部将们很不满，就在张光辅面前添油加醋地说了很多坏话，张光辅大怒，责备狄仁杰道：

“我现在是平叛的元帅，你不过是一州的刺史，怎敢对我如此轻视？”

狄仁杰毫不退缩，不卑不亢地说：

“作乱河南的只有越王贞，现在一个越王贞已死，难道还要生出一万个越王贞么？”
张光辅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狄仁杰说：“公率将士十万，前来平叛，而今叛军已经平定，魁首已被杀死，今不停止杀伐，反而纵兵暴掠，无罪之人也惨遭杀害，豫州又重受灾难，这难道不是一个越王贞死了，又生出一万个越王贞来了吗？你怎能放纵部下邀功请赏，滥杀已经投诚的人呢？只恐怕这样会使民怨沸腾，引起不安。我奉命来豫州，是为民除害。如能以上方斩马剑来处置你，我死亦无憾！”

张光辅无以作答，但心中却耿耿于怀。

回京后，他奏了狄仁杰一本，说他违抗圣命，因而，狄仁杰被左迁为复州刺史，不久又转徙为洛州司马。

狄仁杰的公正治案，使数千人免受牵连之戮。

7、被屠戮的王族

但是，诸王之乱毕竟已使许多李氏子孙遭到杀害。除前面列举者外，还有一些：

永昌元年(689年)四月，诛杀蒋王恽、道王元庆、徐王元礼、曹王明等诸子孙，他们的家属流放嵩州。

天授元年(690年)，武承嗣派酷吏周兴密告泽州刺史泽王上金、舒州刺史许王素节谋反，太后召他们来京，素节到龙门时，被绞死，上金也自杀身死，他们的儿子，亲信也都被杀。

同年秋，杀豫章王亶，迁其父舒王元名于和州。

紧接着，又杀死南安王颖等宗室子弟十二人。又鞭杀了已故太子贤的两个儿子。

至此，唐廷的宗室子弟被斩杀殆尽，幸存下来的幼弱者也流放岭南，宗室子弟的亲党数百家也被诛杀。只有干金长公主因百般讨好武则天而得以保全。她请求做武则天的女儿，终生孝敬武后于膝下。武则天赦免了她，把她改姓武氏，更名号为延安长公主。

武则天胜利了。踏过李唐皇族的尸体，她稳步地走向大唐新君主的宝座。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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