版本很特殊，读完笑不出！读高亨著1974版《商君书注译》

《商君书》大名鼎鼎，不用多做介绍。

我读的这本《商君书注译》是中华书局于1974年出版的，注译作者是高亨。

高亨（1900年7月4日～1986年2月2日），古文字学家、先秦文化史研究和古籍校勘考据专家。

高亨早年在清华国学研究院师从王国维、梁启超两位大师，一生笃志于弘扬中国传统学术，成就斐然，成为20世纪先秦学术文化研究的一座重镇。

高亨先生的这本《商君书注译》有很多再版，但1974年的这版应是第1版。

这是一个特殊年代的特殊版本。

在这版的序言里（《商鞅与商君书略论》，高亨先生给予了商鞅及《商君书》极大的认可，同时对孔子、孟子及儒家学说进行了严厉的批判：

“然而孔丘与儒家，却大力维护西周的等、世袭及刑罚制度，即维护奴隶主贵族世袭爵土及不受刑律制裁等特权。他们心目中只有奴隶主贵族的利益，是贵族的看家狗。劳动人民、新兴地主以及革新人士侵夺贵族的利益，他们就摇头狂吠，张牙乱咬，伸爪横抓。这又不仅是守旧的、落后的，而且是发动的。”

“然而孔丘与孟轲之流，却毫不重视农业与军备。……竟把善战的军事家如孙武、吴起和尽地力的政治家如李悝看成‘罪人’。历史证明，粮食军备是立国的两个必要条件，而孔孟之流抱这种观点，真是祸国殃民的主张。”

“商鞅与秦始皇在当时的功业（有程度上的差别），均是史册上的光辉。可是汉代以后各个王朝里尊儒反法的统治者以及叫卖孔家店黑货的儒生，都在歪曲历史，诬贬商鞅，诽谤秦始皇。直到今天，国内外的阶级敌人，他们主张复古倒退，反对革命，反对前进，仍在煽动尊儒反法的阴风，为复辟资本主义制造舆论，这是不能容忍的。”

一般来说，观点有争议很正常，但学术圈有自己的风度，因此攻骂对方为“看家狗”的情况是很少的。

当然，在前面我也说了，此书出版于特殊年代。

高亨先生除了盛赞商鞅和《商君书》，对秦始皇也是认可非凡。

现在我们一般会认为，“焚书坑儒”是秦始皇绕不过的污点，高亨先生是怎么看这个问题呢？

既然绕不过，那就不绕！

商鞅的阶级敌人就是特殊年代的阶级敌人，对敌人善良就是对自己的残忍，高亨先生这样说：

“秦始皇统一了当时的中国，把封建制推行于全国，立下历史上的丰功伟绩。然而儒生们仍与秦王朝为敌，企图复辟奴隶制，凭借古书，歌颂先王，诽谤时政。始皇为了销毁敌人复辟的思想武器，才焚烧了不利于封建统治的书籍。可是儒生们不改前辙，仍弄旧技，又制造妖言，摇惑人心，煽动民众。始皇为了镇压敌人复辟的反动活动，才杀一警百，坑了儒生四百六十余人。那末，始皇焚书坑儒，也是继承法家反对儒书儒术的传统思想，适应政治形势的需要，而采取的预防、遏止敌人叛乱的措施。”

《商君书》与儒家思想几乎全是争锋相对，早在几千年前，这两家都已触碰到了社会管理的很多核心问题，有些问题和争论至今读来，仍很刺激！

譬如关于老百姓之间的互相监督和举报，《商君书》鼓励全民总动员，孔子和儒家却认为“父为子隐，子为父隐”，即至少亲人之间不能这么干。

对此，高亨先生说：“孔孟之道是只顾个人的私情，不顾社会的公利，反对告发奸人，这也在于包庇奴隶主的复辟活动。”

我们今天仍会关注这个问题，譬如丈夫犯法，妻子知情不报，该如何解释？这可以说是和每个人切身关联的问题，不同国家和时代的法律也会有对应的解释。

至于高亨先生的解释，特殊年代产物，你喜欢就好，不喜欢的话也不必苛责高亨先生。

这本书总共有207页，前述的序言部分约20页，基本上都是这类内容，概况来说就是“崇法贬儒”。当然，这不会影响到后面的内容。

从第24页开始，本书开始正式“注译”《商君书》。

高亨先生自己就是著名的学者，他的这本著作更是建立在前辈大家的研究基础之上，如果你是《商君书》的铁杆爱好者，且拥有一定的古籍研究能力，这本书完全可以满足你的要求。

可如果你看不懂文言文，也懒得对照高亨先生的注译来研究阅读，那么你就直接看翻译好了。

不过，我还是建议大家要阅读《商君书》的原文，而不是直接看翻译。

读书是一项与作者交流的活动，我们不认识商鞅，也无法得知商鞅是个怎样的人？但通过原文的字里行间，你可以隐隐感受到一张严峻硬核的面庞。

这张面庞的主人——商鞅，到底有着怎样的超人智慧，又有怎样绝顶的狠硬心肠，他熟谙人性的弱点，也知晓所处时代的特点，他将“丛林规则”运用的到了极致，但又是建立在人类才有的文明与规则之上。

也许会有人喜欢商鞅，但我相信你绝不想和他共处一世，尤其是当你的身份是个老百姓时。

高亨著，中华书局1974版《商君书注译》大概信息见下图所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