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地区又一璀璨青铜文明 老龙头墓地出土器物即将登新展

来源：封面新闻

封面新闻记者 荀超 刘可欣

3月22日，2023年度全国考古十大新发现结果揭晓，山东沂水跋山遗址群等10个考古项目入选。

四川盐源老龙头墓地入围了终评名单，将人们的目光聚焦于这片充满神秘色彩的古墓群。目前，成都考古中心的“金石为开——成凉合作二十周年考古成果展”上，老龙头墓地出土的多件文物，成为展览的一大亮点。

双耳罐（摄影：刘可欣）

西南地区又一璀璨青铜文明

首次展出的青铜铠甲或为女性所有

2024年，恰逢成都市与凉山州考古合作二十周年。本次展览呈现了自2004年以来，两地考古人20年辛勤付出和丰硕成果。“金石为开——成凉合作二十周年考古成果展”策展人、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副研究员唐淼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直言：“在考古成果展里面，盐源老龙头墓地出土的青铜器是最漂亮、最具特色的一批器物。”

目前老龙头墓地已清理墓葬1893座及殉马坑1座，出土各类遗物7000余件（套）。“这个墓地是目前我们西南地区青铜时代最大规模的一个墓地。可以说，它是整个西南地区青铜文化的一个标尺，同时为我们认识周边的青铜文化提供了很好的一个参照。”他介绍说。

考古发掘工作还揭露了老龙头墓地从商至西周、春秋至战国、再到西汉的连续发展脉络，展现了盐源盆地在文化交流与融合中孕育出的独特青铜文明。在唐淼看来，随着考古工作的深入进行，盐源老龙头墓地将为我们提供更多关于古代社会、文化、信仰等方面的宝贵信息。

采访中，他还特别介绍了老龙头墓地最新出土的考古成果，如首次展出的青铜铠甲，“在我们中国考古发掘里面，青铜铠甲出土的数量是比较少的。目前为止我们已知的除了盐源这个地方以外，还有宝鸡石鼓山西周墓地出土过青铜铠甲。在形制上与盐源青铜铠甲更为相似的，是在云南李家山墓地出土的背甲。”

值得一提的是，通过对墓主人的人骨检测，考古专家们惊奇地发现，这件青铜铠甲所在墓室的主人竟是一位女性。唐淼表示：“在盐源青铜器上，我们可以看到很多元素都凸显了女性的地位，这一点非常引人注目。”

除了青铜铠甲外，展览还展示了盐源老龙头墓地出土的青铜兵器，包括剑、戈、矛、刀等。“这些兵器的出土表明盐源地区是一个尚武之地，其部族文化具有浓厚的军事色彩。”唐淼还提到，盐源出土的双圆柄铜剑，实证了盐源地区与横断山区乃至青藏高原东麓的多个区域存在文化交流，展现了古代文化的多元融合。

而造型各异、种类繁多的青铜枝形器，更是凸显出盐源青铜文化独特的信仰崇拜。“在四川汉代的墓葬里面，我们看到的摇钱树，其实和枝形器的形似。盐源枝形器所代表的文化含义虽然尚不明确，但我们推测它可能还是类似树一样的载体。”唐淼还结合“生命树”的传说，提出了一个有趣的假设：“很多认知会把树和人的生命联系起来。或许青铜神树和盐源枝形器都是生命树的象征，反映了古代人们对生命和自然的敬畏与崇拜。”

杖首

枝形器、青铜马车等实证文化交流

得天独厚的地理环境为重要原因

进一步观察这些枝形器，其上呈现的双马一人、一人双兽的图案，则体现了典型的欧亚草原文化元素。“欧亚草原文化的三个明显特征就是兵器、马具、动物形制。这些出土文物共同揭示了盐源青铜文化与欧亚草原游牧文化间的相似性。”唐淼告诉记者，老龙头墓地出土文物展现的文化因素极为丰富，既有体现出欧亚草原文化因素的殉马坑、马头饰品、联珠饰、带柄铜镜，也有展现出滇文化元素的鼓、覆瓦形编钟、蛇首短剑、叠葬墓鼓、编钟等，更有体现与西亚、东南亚文化密切联系的海贝、费昂斯珠、靴形钺，以及枝形器所体现出的双马神信仰等器物。这些考古发现实证了西南各民族交往交流交融的历史，是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生动见证。

铜枝形器

铜枝形器

此外，盐源三轮青铜马车实物模型的出土，也为盐源地区的文化交流提供又一有力证据。唐淼指出，在传统观念中，欧亚草原及中国西北地区的马车多为双轮或四轮，而三轮马车则极为罕见。这种特殊设计的马车如何使用、如何转向等问题尚待研究，但它无疑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了解青铜时代车辆工艺的新视角：“有车就有路，青铜马车的出现，也反映了这一支部族的游牧文化因素。马和马车的出现，也让盐源与其他地区文化的交流更为迅速。”

青铜马车和铜立人（摄影：刘可欣）

谈及盐源青铜文化多元性的成因，唐淼认为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是重要原因：“盐源盆地作为四川境内仅次于成都平原的重要盆地，是一个相对独立的地理单元。然而，当我们将其置于更广阔的时空背景下便会发现，它正处于六江流域的末端，连接着青藏高原东麓与横断山脉，形成了一个独特的文化走廊。这一走廊不仅促进了国内的文化交流，更将文化影响力延伸至东南亚与欧亚草原，因此被考古学者誉为‘半月形文化传播带’。”这一传播带反映了游牧部族在广阔时空背景下的文化交流、交往与交融。

“虽然从局部看，盐源似乎是一个独立的单元，但在更宏观的视角下，它刚好是处于一个大型的文化传播带之上。”唐淼进一步提出了“文化势能”的概念。他强调，尽管在同时期中原地区的文化势能较高，但在边缘地区，其他文化依然在边地上蓬勃发展，一边接受中原文化影响，一边通过边地传播带进行着广泛交流，中国文化的多元意识依然在这些交流中得以体现。“盐源老龙头墓地出土的7000余件套器物，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从边疆发现中国、从边疆看中华文明多元一体的文化交流的鲜活案例。”唐淼说。

（本文图据成都文物考古研究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