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认真给贾家财富算笔账，才知冷子兴骗人，贾琏说的才正确

❂作者：君笺雅侃红楼

✪插图：孙温《绘全本红楼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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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中有些话要信，比如常识性的问题。小厮兴儿说贾府寡妇不当家，少爷到了年纪长辈要安排通房丫头伺候。但有些话不能尽信，比如冷子兴对贾雨村说贾府今不如昔是真，但内囊尽了肯定是假。

（第二回）子兴叹道：“老先生休如此说。如今的这宁、荣两门，也都萧疏了，不比先时的光景……亏你是进士出身，原来不通！古人有云：‘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今虽说不及先年那样兴盛，较之平常仕宦之家，到底气象不同。如今生齿日繁，事务日盛，主仆上下，安富尊荣者尽多，运筹谋画者无一，其日用排场费用，又不能将就省俭，如今外面的架子虽未甚倒，内囊却也尽上来了。这还是小事，更有一件大事。谁知这样钟鸣鼎食之家，翰墨诗书之族，如今的儿孙，竟一代不如一代了！”

冷子兴是何人？王夫人陪房周瑞的女婿。他对贾府的了解，通过妻子和岳父母，肯定要比别人更多。但要说真正了解到贾府有多少储蓄，关于“内囊”的问题，别说是他只怕周瑞一家都不清楚。

冷子兴者，冷，冷眼，指旁人也。子，小人也。兴，随兴胡言者也。

冷子兴，就是一个对贾府稍有了解的外人，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狂言点评罢了。比小厮兴儿掌握第一手资料的讨好胡说还不如。

就像他主观断定贾宝玉是色鬼，完全没有根据且不准确。

那么，要如何理解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贾府的情况呢？这就要从贾家的地位、权势和客观情况来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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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子兴的这段话里，讲了四件事。

一，贾家两支嫡长，宁国公传宁国府，荣国公传荣国府，如今萧疏了。

这是实话。贾家到了第三代，爵位连续降了两等。如今宁国府是宁国公世袭三等威烈将军，类似明清的奉国将军。荣国府是荣国公世袭一等将军，相当于镇国将军。

自然比不得宁国公这辅国公，荣国公这镇国公。以及贾代化的一等镇国将军，贾代善的辅国公待遇。

何况当时贾府的一代二代全都掌握实权，最差的贾代化也是京营节度使，扼守京城防卫，手下三路大军云集，何等权势！

二，贾府今非昔比，“较之平常仕宦之家，到底气象不同”，这也是实话。平常仕宦之家就是指朝廷文武百官，当然比不得贾家这世袭的贵族。

就以贾赦的镇国将军来论，待遇也远好于朝廷一品大员。

清代镇国将军俸银一年400两银子左右，禄米一年380斛左右。当时约1.5公斤为一升，十升为一斗，十斗是一斛。镇国将军一年38000升米，约57000公斤，折57吨。

米价就以最低五块钱一公斤算，相当于28.5万元。

400两银子，一两银子购买力不少于如今1000块。就是40万。

贾赦一年的工资，躺着不干活，就有70万的收入。

反观清朝一品文官一年公资180两银子，禄米180斛。

足足少了一倍还要多，至于养廉银子那是中后期的事儿了。

更夸张的是明朝前期的镇国将军，遇到功臣勋爵的公、侯以及正一品大员，也要先向他行礼，他再还礼。

所以，千万不能小看了贾赦这个镇国将军。他的地位依旧在百官之上。

就算是贾珍的奉恩将军，每年的俸禄为135两白银和135斛禄米，算下来也比二品大员差不多。要知道二品就是尚书（明）侍郎（清）那样等级了。

何况贾府俸禄只是毛毛雨，真正收入的大头是爵产封地。乌进孝一两处田庄就送来多少东西，贾珍还说钱少了一半，“真真是叫别过年了”。那才是功臣勋爵和朝廷百官可望不可及的富贵。

三，冗员，富贵而淫，人才断档是贾府发展的三大问题，冷子兴这点说的不错。也一针见血的指出贾府败亡的现实问题。

单以荣国府就有三四百丁要养，这可不是三四百人口。一丁指一个领工资的男人，也大概是指一户人家。

贾府工作岗位狼多肉少，每家能有一个男人在工作赚钱养家就不错了。而“丁”作为户的统计也更简单。

那时候每家人口多。一家最少三四个孩子，加上妻子老人，算下来最少七八口人。三四百丁就大概养着两三千人。宁国府差不多也是这些。这还只是奴才，不算主支、分支的宁荣二公子孙们。

贾家子孙出生既贵族，没有赋税徭役的剥削，也不需要工作。彻底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躺平，好不快活。谁还积极进取？

于是，没有人积极向上，也没有人居安思危，运筹帷幄。人才断档才是贾家败亡的根源。

四，排场不能因繁就简，内囊尽上来了。

“排场”问题是所有王公贵族的大问题。收入有限，但排场还要维持。这也是贾珍在第五十三回讲到的“除咱们这样一二家之外，那些世袭穷官儿家，若不仗着这银子，拿什么上供过年？真正皇恩浩大，想的周到。”

很多人坚持林黛玉家四代列侯有钱是大错特错了。有钱的必然是掌权的，否则靠俸禄没有爵产肯定要不够。越承袭时间长便越穷。最终连过年祭祖都需要皇帝赏赐才能维持。

为什么贾府还有钱，两个重要原因让贾家区别于功臣世袭之家，也让冷子兴的“内囊尽上来了”成为小人胡说之言。

这两个重要原因便是：爵产和掌权！

贾府的爵产是区别与史家和林家那种功臣勋爵的最大不同。他们的封地会产生庞大的收益。乌进孝管着宁国府一处田庄，类似的田庄贾珍说总共八九处。这是他世袭三等奉恩将军的剩余爵产。

如此算下来，镇国将军有多少？最少应该十三四处，辅国公、镇国公怕不最多有二十多处。

贾珍算乌进孝除了“御田胭脂米二石，碧糯五十斛，白糯五十斛，粉粳五十斛，杂色粱谷各五十斛，下用常米一千石（一石约60公斤，共约60吨，60000公斤，最少约30万元）”，还应该有五千两银子，这还是他在常年不管事被乌进孝们克扣后保守估计。

如果放在宁荣二公时代，奴才们不敢克扣钱财，这个数字还要增加。一处起码六七千两银子不止。

就算2500两银子，换算购买力也有250万元。加上其他物资，乌进孝给了大概300万，贾珍还嫌少。

而这样的田庄宁国府如今有八九处，荣国府有十三四处，宁国公时得十七八处，荣国公二十多处。

仔细算一算这些钱的数字何等庞大。养贾府的那些奴才其实不成问题。甚至主子奢侈消费也不成问题。贾母一天可劲儿吃，也花不了十两银子。

主要花费还在于排场、人情和日常支出。

贾府因为降等世袭，确实今非昔比。可要说内囊尽了，就真是扯淡了。

宁国公、荣国公是什么人物？是获得了宗室勋爵的先帝肱骨之臣，到了贾代化、贾代善时，还是手握重权的四大家族之首。

四大家族内部总共五家，贾家能够调动和占有的资源，起码一半以上。可不是和其他三家均分的。那薛家商业遍及天下和海外，有多少是贾家的份额？

宁荣二公、贾代善，贾代化，都是位极人臣的武将，掌控着朝廷的军队。

即便贾代化将京营节度使传给代替贾府接班的王子腾，也是四大家族内部人。而王子腾被调任九省统制，九省都检点，属于朝廷北部边防一把手。

贾政去了趟南方，粤海将军（广州将军）就给贾母送来仅次于甄家的玻璃炕屏。

可见贾府在军中的掌控和影响。

第三代尚且如此，何况一代二代。

像贾雨村扒上贾家，一路升任大司马、协理朝政、参赞军机。就是兵部尚书入阁军机处行走。也只是贾府门下。贾赦想要扇子，就立马让石呆子家破人亡，拱手奉上。

遥想贾府前两代，何等权势？宁荣二公和贾代善、贾代化要积攒多少家底。

王熙凤包揽诉讼处理张金哥案，就赚了三千两银子。

看看严嵩和和珅，说句不好听的他们的权势比不得宁荣二公。毕竟保龄侯尚书令史公可是一朝宰辅，尚且屈居贾府门下。严嵩和珅抄家抄了多少钱出来？

宁荣二公的积蓄，子孙不可能一下就花光。何况贾代化、贾代善继续掌权，怎么就内囊尽上来了？

所以，当贾琏受到宫里太监勒索而抱怨，“昨儿周太监来，张口一千两。我略应慢了些，他就不自在。将来得罪人之处不少。这会子再发个三二百万的财就好了。”

都说这句话是指林家的家产，实际上林如海有五服以内的血缘继承林家，林黛玉根本无法继承。贾家更不可能侵吞吃绝户。且当时事件和林黛玉一点关系没有，反而由太监引出了贾元春。

贾琏抱怨的意思，指出元春省亲败光家底。再发个三二百万财，说明元春省亲前贾府还有这个钱。才与宁荣二公两代积攒的家底相符。

作为荣国府的管家，贾琏在元春省亲前上位，荣国府银库有多少钱他一清二楚。那时候他管家，手里有钱何等自在。

可一场元春省亲皇家气派，修建大观园加上操办省亲，可不就得三二百万银子？

正是元春省亲，将贾府三代积蓄一网打尽，才让荣国府彻底内囊尽了。

而冷子兴演说荣国府时，银库里尚且躺着三二百万银子，哪里就内囊尽上来了？不过就是小人仇富的妒忌口舌，妄加揣测而已。

宁荣二公的积蓄不止留下三二百万。至于其他儿子分家，不过分的是宁荣二公私产，九牛一毛，贾家的财富九成还在嫡长房继承，根本不分。

冷子兴的话，真真假假要分得清。但不是元春省亲，贾府败不了才是事实。

✍以上观点根据《红楼梦》80回前故事线索整理、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