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高端人才自主培养和引进的政策措施及其启示

近年来，日本修改完善科学技术基本法，制定新的科学技术创新基本计划，出台《关于实现社会5.0的教育·人才培养综合政策》《强化研究能力、支持年轻研究人员综合方案》，修订外国人才利用制度等，不断完善高端人才自主培养和引进的政策措施。

1 日本高度重视高端人才自主培养

日本高度重视人才在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关键性作用，强化教育在人才培育中的基础性作用，通过教育、财政、资金、待遇、环境等有机组合，积极培育勇于发现问题、摸索解决办法、具有解决问题能力和素质的高端人才。

1.1 注重基础教育阶段拔尖学子发掘

2022年，日本内阁府发布的《关于实现社会5.0的教育·人才培养综合政策》提出，实现基于儿童特性的多样化学习时间和空间，建立促进STEAM教育的环境，为有特殊才能的学子提供特定的学习条件，消除理科专业性别偏差等。有关政策措施主要有：开设“少年博士培养塾”，以在数理化领域具有特异才能的中小学生为对象，由大学等教育机构提供特殊培养计划；认定“超级科学高中”，与大学、研究机构等合作推进课题研究，开发以理科为重点的课程，培养未来活跃在国际舞台的富有创造性的科技人才；实施“全球科学校园”项目，选拔支持部分大学以有志向、聪慧的高中生为对象，实施国际化科学技术人才培养项目；鼓励成绩突出的高中生提前毕业跳级升入大学；举办数学、化学、生物学、物理、信息、地学、地理等国际科学技术竞赛和国际学生科学技术展览会等国内大会，培育发现优秀人才；实施“初高中女生理科选择支援计划”，采取有力措施激发更多初高中女生对STEM领域感兴趣等。

1.2 加强高等教育阶段研究能力培养

日本通过促进大学等提供多样化的人才培育课程和项目，构筑文理交叉、拓宽学习领域的教育及人才发现体系。例如，实施“支撑知识集约型社会的人才培养项目”，培育能够灵活应对社会和学术新变化、新发展且兼备广泛教养和深度专业知识的人才；实施“卓越研究生计划”，支持大学与国内外其他大学、研究机构、民间企业等合作，集聚世界最高教育水平和研究能力，培养卓越人才。

此外，日本政府通过提高对博士研究生的支持力度，保持和提高其研究积极性。例如，创立10万亿日元规模的大学基金，支持大学培养博士生等；设立对学生有吸引力的博士课程，提高学生就读博士的积极性；改善博士生待遇，使他们能够基于对知识的好奇心，全身心致力于科学研究；创设“新一代研究者挑战性研究计划”“大学奖学金项目”及“特别研究员项目”，用好竞争性研究经费、外部资金等多种财源，让优秀且有志的博士生潜心学习研究；通过加强产学合作构建适应社会需求的研究生教育，支持大学与企业合作推进博士生长期带薪工作型研究实习。

日本政府积极推动日本大学和外国大学合作开设共同教育课程，实施联合学位制度，在本科生和研究生阶段培育学生的国际素养。例如，实施“战略性地推进合作和学生交流强化国际化发展能力项目”和“海外留学支援制度”，为年轻人提供留学机会；通过“年轻研究者海外挑战计划”等，支持博士生等研究者出国，培养担负学术未来、富有国际视野的高水平研究人员。

1.3 促进青年科技人才成长

日本政府一方面采取有效措施，让从事研究活动成为有魅力的职业，为有抱负的年轻研究人员提供有吸引力的研究环境；另一方面，加强对年轻研究人员的稳定支持，使其能够着眼未来并沉下心进行挑战性研究。日本面向国立大学等制定“中长期人事计划”，在运营费拨款分配时向年轻研究人员倾斜，并运用竞争性研究费、企业共同研究费等外部资金，支持年轻研究人员；在竞争性研究经费中，通过让一定比例项目雇用的年轻研究人员参与到自发性研究活动中的方式，增加年轻人的研究机会。实施“海外特别研究员项目”，支持优秀年轻研究人员在海外大学、研究机构等长期研究。实施“国际竞争力强化研究员项目”，资助优秀年轻研究者到国际一流大学、研究机构进行挑战性研究，与著名研究人员建立研究网络等。实施“中长期奖学金型海外派遣计划”“年轻研究人员参与国际人才交流新流动模式计划”等，鼓励年轻研究人员赴海外攻读学位，或以博士后、研究助理、教学助理等形式从事研究活动等。制定培育女性研究人员的方案，完善女性研究人员的研究环境，提高女性研究能力、培养女性领导者等。

1.4 培养造就战略科学家

建立支持中坚和资深研究人员开展多样化、持续性挑战的研究环境，提升其研究能力水平。实施“卓越研究员项目”“世界领军研究者战略培养项目”等，强化世界顶级研究人员培养。设立原创性研究支持项目，给予最长10年的长期支持，以年轻人为中心，为研究人员提供不拘泥于现有框架、敢于挑战野心勃勃研究构想的环境。推进与科技实力强的国家实施国际共同研究，为研究人员提供国际交流合作机会。通过“战略创造研究推进项目”，积极开展与国际顶级研究人员的合作。创设“国际先导研究项目”，推进由顶尖研究人员领衔挂帅的国际共同研究，培养能够与世界接轨的优秀研究者。倡议并实施“人类前沿科学计划”，推进基础性国际共同研究，培养诺贝尔奖获得者等高端人才。通过运营费拨款和外部资金实施混合工资，为优秀研究人员提供世界标准的工资待遇。

1.5 健全服务体系

推动科研经费分配机构简化申请手续，大力削减大学和科研机构事务性工作等。修改竞争性研究经费制度，从竞争性研究经费的直接经费中支出研究以外的业务代理经费及相关人工费等，为研究人员确保充足的研究时间。在大学及公共研究机构培养、配置负责研究活动管理的研究管理员和技术职员等管理服务人才，确保研究人员能够专心于研究活动。促进研究设备、机器及相关技术职员一体化建设和有效利用，发挥技术职员与研究人员一起解决课题的“伙伴”作用。完善研究基础设施并促进其高度化、效率化、可视化，利用信息技术、AI、机器人等，促进实验室远程化、智能化。完善学术信息基础，促进研究活动数字化转型、研究数据的管理和利用。建立大学、研究机构等研究设备的共享体制，让广大研究人员能够随时获取必要的知识和研究资源等。推进大学管理改革，削减大学内部会议。减轻教师高考业务负担，利用代理办公室、事务职员和外部委托等承接入学考试业务等。支持大学等创造兼顾生育、养育等生活事务与研究活动的条件，完善校内保育设施和服务制度。

2 日本完善高端人才引进的措施

面对世界各国越来越激烈的人才竞争，日本政府通过促进国际交流合作和制定有关高度外国人才政策举措，积极引进优秀外国人才。

2.1 广泛接收外国留学生

日本通过实施奖学金等制度，积极接收外国留学生，扩大外国留学生规模，完善外国留学生工作环境，提高优秀外国留学生在日本社会的定居度，并充分发挥外国留学人才的作用。日本曾经制定实施接受外国留学生的“10万人计划”“30万人计划”等，并取得良好成效。

2.2 努力吸引优秀青年科技人才

日本政府通过持续实施多年的外国留学生政策，使不少外国优秀青年科技人才留在日本。2023年4月，日本开始实施面向优秀海外大学毕业生的未来创造人才计划（J-Find），对计划获得者赋予在留资格“特定活动”，最长可以在日本居住2年。未来创造人才必须符合以下3个条件：一是在3个世界大学排行榜中2个以上排名前100的大学本科或研究生毕业；二是在上述大学本科或研究生毕业5年内；三是申请人的账户存款达到20万日元以上。未来创造人才可以进行的活动包括：寻找工作、进行创业准备工作、通过打工获取前两项活动所需的资金。未来创造人才可以偕同其配偶、子女赴日，并被赋予在留资格“特定活动”。

2.3 积极招募专业技术人才

日本通过实施“外国研究人员招聘项目”等，扩大国际公开招募、强化英语应对能力、充实对外国研究人员的服务，积极接受外国研究人员，并优化海外优秀研究人员能够发挥作用的环境。通过“双边交流项目”，持续支持日本和各国研究团队形成网络。实施“世界顶级研究基地计划”等，通过政府集中支持，促进机构自主性机制改革，建立拥有优越研究环境和高超研究水准、聚集世界各地优秀人才的开放性研究基地。

2.4 大力引进高端人才

2.4.1 设立高度外国人才积分制

日本政府于2012年制定了《日本高度外国人才积分制度》《积分计算表》（图1），按学历、职业资历、年薪等设定分数，总分达到70分以上的外国人被认定为高度外国人才，达到80分以上为优秀。高度外国人才可取得高度专门职1号在留资格，3年以后可申请没有在留时间限制的高度专门职2号在留资格。高度外国人才可从事高度学术研究、高度专业与技术、高度经营与管理等3种活动。

持有高度专门职1号在留资格的人才享有如下优惠政策：允许多种在留活动；给予5年在日居住居留期限且可以更新；连续在日工作3年，特别优秀的（积分80分以上）连续在日工作1年，就可以申请永久居留；优待配偶就业；高度外国人才本人或其配偶养育7岁以下孩子（包括养子）及怀孕中，允许其父母（包括养父母）入境、在日居留；在一定条件下允许偕同家务佣人；优先办理入境和在留手续等。持有高度专门职2号的人才享有更多的优惠政策：除了高度专门职1号许可的活动外，还可以从事有关就业在留资格的全部活动；在日居留期限为无限期；可以享有高度专门职1号在留资格的各项优惠政策。

2.4.2 引入特别高度人才计划

从2023年4月开始，日本引入针对外国人的特别高度人才计划（J-Skip），与之前的高度人才积分制不同，该政策要求只要学历、工作资历和年收入达到一定水准及以上，就赋予特别高度人才在留资格。

特别高度人才在日本可以进行高级学术研究、高级专业与技术、高级经营与管理等3种活动。从事高级学术研究、高级专业与技术活动的特别高度人才，必须满足以下任意一项要求：取得硕士学位及以上且年收入在2000万日元及以上；具备与拟从事的业务等相关的实际工作经验10年及以上且年收入在2000万日元及以上。从事高级经营与管理活动的特别高度人才，需要有5年及以上事业经营或管理的相关实务经验，且年收入在4000万日元及以上。

特别高度人才除享有高度人才积分制的优惠待遇外，还可享受以下追加的优惠待遇：家庭年收入在3000万日元及以上的，可以雇佣2名以内的外国人家务佣人；配偶从事在留资格研究、教育、演出等活动，即使不满足经历等条件，也允许每周打工超过28小时；出入境可以使用大型机场等的优先通道。

2.5 健全外国人生活工作环境

日本在2006年制定关于外籍居民作为生活人员的综合应对策略，2018年制定外国人才接收与共生的综合应对策略，2022年制定实现与外国人共生社会的路线图，旨在通过加强政府间部门等的紧密合作，健全吸引外国专业技术人才并实现与在日外国人共生的社会环境。一是为外国人提供日语教育，建立都道府县及市区町村进行有关日本风俗习惯、社会制度等的日语教育综合制度，为外国人开发、提供带有生活场景的日语在线讲座、学习网站等相关教材。二是完善面向外国人的信息发布机制，制作并发布生活工作指导手册，开设外国人生活服务门户网站，开发同声传译等多语言翻译技术，组织地方外国人服务相关机构开展联合咨询会等。三是为在日外国人提供针对不同人生阶段的服务，掌握外国人子女就学状况，在公立高中招生中设置外国学生特别名额，在职业介绍中心为外国留学生提供就业支持，做好定居外国人养老金制度的宣传等。四是奠定实现共生社会的基础，设立“与外国人共生启蒙月”，开展外国人生活、工作、流动等的统计调查，构建出入国在留管理厅统一掌握外国人在留管理信息的机制等。

3 启示

我国一贯高度重视人才培养，并积极利用国外人才智力资源，相继制定并实施一系列重要人才战略政策，涌现出一大批高层次专家人才，但是其中具有国际影响力的顶尖人才、世界一流人才等仍显不足，高端海外人才的吸引利用还不充分、不全面等。在这些方面可以研究借鉴日本的经验做法，改革健全我国人才培养和引进的体制机制、政策环境，广泛集聚国内外优秀人才为我所用，服务中国式现代化建设。

一是在人才培育方面，学习日本重视教育在全民人才培养中的基础作用、促进文理融合、教育国际化等经验，坚持教育在我国人才培养中的基础作用。从娃娃抓起，健全具有特殊才智青少年的发掘培育机制，设立少年优才计划等，加强与大学合作开发教育学习课程。集聚世界优质教育资源，促进国际合作教育，提供多元化、文理交叉教育项目及科学活动，激发各阶段学生的学习兴趣和创造欲望。推动民间资金参与人才培育，完善优秀博士生生活费保障等政府民间多渠道补助制度，确保他们能够安心学习研究，强化产学研等联合培育博士人才的机制。改进项目评审、经费资助、管理服务等，健全科研项目管理、支持人才配置机制，为研究人员提供富有挑战性、原创性的项目平台，以及长期专注重点前沿领域及兴趣爱好领域的良好待遇、时间保证和设施共享环境，并强化女性研究人员培育。深入推进科普活动，建立大学、科研院所等常规开放、传播新知识新成果制度，培育全民科学文化素养。

二是在人才引进方面，实行更加积极、更加开放、更加有效的人才引进政策。借鉴日本不断开放门户、完善高度外国人才积分制、在全球激烈竞争中获取所需人才的做法，不断优化创新我国外国人才来华签证制度，加大高层次外国人才引进支持力度，完善并推广吸引优秀外国人才来华创新创业等政策措施。结合科技创新、中国式现代化需要，完善或创设相关领域引进外国专家重点工程或平台，从全世界招揽高端人才参与或领衔研究活动。持续做好对国外人才智力资源的调查研究，加强与国外人才机构、专业组织、行业协会等在人才开发利用方面的合作。推进来华外国人才科学调查统计，切实掌握他们在华生活和工作状况，设立外国专家周活动，制定在华外国人融于社会、国民待遇等政策，完善外国人在华生活和工作环境。积极引进海外华人华侨青年留学人才的同时，注重用好已经退休或临近退休的资深海外华人华侨专家资源。

三是在国际交流合作方面，继续深化改革、扩大开放。吸收日本将开展国际交流合作作为培育和引进人才重要平台的经验做法，努力构建广泛的教育、科技、人才国际交流合作网络，强化全球资源利用和共享，促进人才培育与引进。继续实施鼓励海外留学政策，为优秀博士生等提供海外联合培养、研学机会，造就具备国际化素养的未来人才。完善优秀研究人员到国外知名大学、科研机构等从事研究、参加国际会议等政策，支持技术、管理人员等赴国外开展研修交流，拓展国际视野、人脉网络。推动大学、科研院所等建立高水平国际学术交流、会议等平台，持续打造有影响力的高层次开放合作项目，通过政府和民间并举实施国际共同研究计划，形成集聚国内外优秀人才的基地。扩大接受外国留学生，激励国内大学、科研机构等设立国际化博士生培育项目，并采取有效措施吸引留住优秀外国留学人才。

作者：邝马华，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国外人才研究中心

本文转载自微信公众号中国科技人才杂志，原载于《中国科技人才》2023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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