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明康：2024年经济展望

作者：刘明康 原中国银行业监督管理委员会主席（来源：亚布力企业家论坛CEF）

刘明康：2024年经济展望

2023年1-10月各省工业利润。数据来源：国家统计局，以上数据均为初步核算数据

2024年经济展望:

（一）2022-2023两年的美元加息期将结束，降息周期随后来临；（二）全球通胀压力持续减缓，全球央行宣布对抗通胀之战取得胜利；（三）美国经济实现软着陆，避免了大衰退；（四）全球风险资产将从贷币市场与银行业存款中获得数以万亿美元的资金；（五）全球股市总体表现不错，美国领跑全球；（六）全球债市（固收）资产逐渐恢复到正回报；（七）中美关系适度缓解，很不可能看到全世界性的战争事件；（八）中国的重资产、重债务和高碳排行业与轻资产、绿色行业之间的相关估值将进一步拉大。

中国今年的经济增长目标有望勉强实现。但我们应当冷静地看到，疫情后的经济复苏从二季度开始出现过不稳的态势，现在也出现了比较明显的衰退迹象。预计未来几年，我国经济增长速度还会下降，其实，这么大的一个体量，中国每年能有高质量增长2%-3%，是十分正常的。多年来，我们只重增长速度，不计成本，这种模式应当迅速转向高质量发展和高水平的对外开放，全力提高全要素生产率，这才是更具可持续发展的模式。

想办法提高全要素生产力是向可持续经济增长转变的关键。而在整个过程中，维护市场信心和增进信任又是关键的关键。

维护市场信心，增进信任，有两个维度，一个是国际的，一个是国内的。

让我们简单回顾一下，特朗普执政期间，中美贸易战和技术战正式爆发。美国对华去风险率先采取了一系列对新尖技术和基础性技术的禁售或限制性的法规和措施，使得中国有些人由此认为，以往强调的自力更生和自给自足十分必要。从对抗挑战出发，于是中国也设置了产业政策和市场准入的一系列壁垒，双方紧张局势于是不断加温。中国进一步建立了更为广泛的进口管制框架，并正式制定了本国实体清单。在这些工具的加持下，中国开始实行通用出口管制，这种报复性的措施采取以后，由于中国无法获得相关的技术，尤其是军民两用技术，使得我们对国内形成了更多的依赖。同时，欧盟也在研讨相关的策略，降低经济发展关键领域的依赖性和脆弱性。新冠疫情和俄乌战争使得全球供应链十分脆弱，这个又成为了欧盟面临的首要挑战。当然，欧盟的去风险要温和很多，欧盟其实是在规划制定一种有限且精准的风险消除策略，其目的并不在于像美国那样促进欧盟境内的在岸生产，而是着力于避免一些产品过度依赖中国作为唯一的供应方。虽然这次中美首脑会晤前后，中国、美国和欧盟均表示，“不谋求脱钩或自我孤立”，但现实中，市场对能否根本扭转相互之间对业务连续性潜在风险的局面还是显得信心不足。

另外一个方面，地缘越来越走向政治化，在中国的外企和大部分民企被逐步开始建立两套独立的运营系统（包括供应链，数据和数据存储，信息技术系统以及资本、设备及人员在境内外重新配置）。一套用来针对境内政策的多变，一套针对世界其他地区的合规要求。对许多企业来说，将其业务转移到第三地独立运行并非易事，有的根本不可行。因为在业务当中，许多外购的部件很难得以及时采购到，或者因为企业本身体量较小，没有足够的资源去建立跨境的两套系统，即使是建成了两套系统、两个基地，也会让其业务难以为继，而合规的成本却陡升。比如说，中国的法律和仲裁系统与国际相比还是有差异的，一旦出现了中国法律和国际法的冲突，就使得这样实践的企业合规工作陷入两难的境地，而只要有产品和服务出口到欧美，企业就必须确保在其法律管辖范围之外，供应链经营当中的所有公司都要符合相关环境与人权的标准。在执行中还要求有独立的第三方审计机构参与，这已经变成了法律的要求，有的已经在执行中。我观察了一下，有的报告期也很临近，大部分在今后的三年内都会进入执行期，而独立的第三方审计报告对相关的法律与人权标准很难以开展调查，或者在特定的情况下完全无法开展调查，这样就会带来中国的企业与国际大市场断崖式的分离。这又是一个影响信心的大问题。

即便如此，我认为中国的发展潜力巨大。过去改革开放的经验丰富。只要我们坚持法治化、透明化，做好市场主体所需要的信息供应和他们自己的信息披露，使这一些数据更加准确、更加全面，并且认真地自上而下贯彻执行中央最近有关重视国际法的使用的精神，以及已经早已达成的南宁宣言的共识，（“互认”、“互让”和“不方便受理”），那么信心和信任就会回来。针对性措施不需多，而在于准，在于实，在于深。想要真正实现实质性的改变，我们需要的是行动，而非承诺。

具体建议如下：

（一）各主要市场经济体在自己的财税、贸易和投资等政策上采取必要的措施之前，以及在这些措施的执行过程中，要与其他相关利益方进行充分协商和沟通，建立定期对出台的政策效果与影响进行评估，并且建立评估的合作机制；

（二）保持并加强高层及专业人士之间的沟通，以切实解决当前双方关切或者是存在误解的问题。这些关键问题的解决，需要自上而下、上下结合、内外结合的密切沟通与合作，才能确保在具体问题上产生切实的解决方案，并组织迅速实施，及时消除误解和误判，从而增进信心和信任；

（三）对我们来说，要保持政策的连续性、法规的连续性和透明性。这个对增强市场主体对未来可预见性和增进与政府的相互信任至关重要。有了可预见性和持续性，才会对投资进行触动，从投资开始带动贸易和消费的进一步增长；

（四）国际组织要致力于改善所有国家财政与货币体系及其管理的有效性，并建立有一定约束力的会员国利益相关方之间的沟通和交流机制，为他们提供市场国际主要经济体最新的政策变化的趋势与立法变化的情况，以及这些变化可能会对其他国家币值稳定、经济发展、资本流动性产生的影响。国际组织要通过具体的、有力的建设性工作，使自己真正成为各会员国最广泛利益的代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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