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正观新闻特稿中心主任石闯：你可以不成功，但不可以不成长

移互时代的到来，给新闻的生产和传播带来了哪些变革？作为“内容为王”的代表及拳头产品，深度报道面临的挑战与机遇又有哪些？

11月10日晚，知名媒体人石闯应邀来到郑州升达经贸学院，为文法学院的师生们做了题为《移互时代深度报道的变与不变》的学术讲座，并与新闻学、网络与新媒体等专业的学生们进行了交流互动，气氛热烈。

石闯现任郑州报业集团正观新闻特稿中心主任、河南财经政法大学兼职教授、郑州升达经贸管理学院校外导师，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郑州市报告文学学会副会长兼秘书长。新闻代表作有《头号嫌疑人分得百万赃款，16年后成亿万富豪》、《大凉山“悬崖村”的隐忍与重生》、《重庆悲歌:无法抵达终点的22路公交车》等，其中20多篇荣获河南新闻奖、中国晚协“赵超构新闻奖”、中国地市报新闻奖、河南省报告文学奖等。

采访者：您在《河南法制报》的那段经历对您成为一名记者有何影响？您如何看待地方性新闻与全国性新闻的区别？
石闯：这个肯定有的。现在看来，这个单位的工作经历是我人生的一个根基的阶段。虽然根基并不是特别牢固，但在那里实现了起步，算是一个播种阶段。虽然也没出多少精品，但算是一个必经的过程。

对于如何看待地方性新闻与全国新闻的区别，其实这个问题更多是从地域上来区分的，也是比较传统的分法。现在，进入移动互联网时代，已经发生了很大改变，因为互联网有个特点是去中心化，新闻也打破了地域的限制，一个地方性新闻也可能会很快成为全国性新闻，但这有个前提条件，应该是受众非常关注，牵扯到公共事件或利益的新闻。

新闻当然会有新闻效应，每个新闻人都希望自己的作品被广泛的关注和认可，而且是全国性的，这是内心的追求和需要。我觉得作为地方媒体，应该树立这个信心，就是遵循新闻规律，抓住移互时代的机遇，多做“全国性新闻”，让新闻多出圈，多上热搜热榜，提升影响力。

采访者：对于一名记者来说，你认为挖掘信息和拓宽人脉哪个更重要？

石闯：我认为都重要，但如果有个排序的话，首先是拓宽人脉，这对记者尤其是深度记者来说至关重要。

记者行业本身就是以新闻的名义跟这个世界打交道。一个记者要有足够的人脉，是很自然的事情。记者的交际面越广，也就是人脉越广，那么他才可以获取更多信息，也才会有更多出彩的可能。

当然，挖掘核心信息也同样重要。但和拓展人脉相比，两者不是并列关系，而是递进关系，大概率是先有了人脉才有可能挖掘到核心信息。

在拓展人脉上，其实有不少门道，我觉得往往需要“两个真”：

第一是真实。就是你和采访对象打交道要真实。人这一辈子实际上接触的总人数是有限的，但记者这个职业是特别容易结交到朋友的。你不能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还得以真实的状态与人相处。像我的朋友圈，随着工龄增长，一直在不断扩大，有各级官员、经济大佬，也有专家学者、奥运冠军等，但更多是老百姓，我很感谢他们的帮助和支持。

第二是真诚。你不能想着按级别、名气、财富等来区分“关系”，那样厚此薄彼很容易得不偿失，而是应该平等地去交朋友。对每个人都真诚对待，这样你的人脉就越来越广，工作也会越来越顺。

采访者：面对新媒体困境和挑战，你依然能保持对深度报道的热爱，是它有什么特殊魅力吗？深度报道在当今依然具有很强的竞争力吗？

石闯：可以说，深度报道基本上改写与重塑了我的新闻生涯。

从2016年迄今，从热线记者转型深度记者，我觉得这六七年，做深度报道对我的职业和人生改变蛮大的，虽不易但心存感激，具体分为三个方面：深度学习、深度思维、深度探索，获奖的机会多了，业内的关注也多了。对这个职业有了新的理解和认知，就像你站在500米的山腰和站在两千米的山顶看到的风景是完全不一样的。

深度报道做起来当然有难度、有挑战、有焦虑，更多时候要独自面对陌生的地域、陌生的事件、陌生的人物，在层层掘进的过程中会遭遇很多阻力，还可能碰得头破血流，但是一旦作品发表后，产生的价值往往较大或很大，会赢得圈内外发自内心的尊重，非常值得。

我觉得深度报道就是一群有理想的人，做了一些有追求的事，然后成就了自己，也成就了这个行业。

现在深度报道被很多媒体放弃了，因为深度报道投入比较大，人力、财力、物力成本都高。深度报道是有门槛的，不是所有人都能做。

当大多数人放弃的时候，你在坚持，那么就能阐释这个媒体的品味与价值，好的媒体一定能产生好的报道，好的报道里边，深度报道居多。

深度报道比较小众，但它又比较大众。

深度报道产生的过程一般十分艰难，有的同行找选题可能找几个月，采写又得几个月，但是它的新闻效应与社会效益是非常好的。可能很多常规报道雪落无声，大家记不住，但对一些代表性的深度报道，就是过了很多年人们还是念念不忘。为什么？深度报道体现了新闻行业可以抵达的高度和深度，在记录历史，在推动社会的进步。

采访者：当下媒体生存压力很大，媒体人离职转行也很常见，但你目前好像还没考虑过，让您坚持下来的理由是什么？

石闯：我认为，每一个新闻人之所以从事新闻，可能都有个底层逻辑——那就是和科学家一样，去探索世界的奥秘。

我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还没有消亡，而且年龄越来越大，好奇心越强。可能40岁之后，本以为很多事情都经历了，对这个世界不会有太多兴奋了，但我发现实际上不是这样的，还有很多的新事物、新现象、新领域等着去了解、去熟悉、去开拓。

我觉得做新闻就要善于接受新事物，这个是职业要求，因为我们的思维容易固化，很难脱离出来。但新闻能让你不停地保持对新生事物的接受能力与理解消化的能力，因为新闻更多是关注并引领前沿的。

新闻工作者往往是杂家，很多领域都是从不了解到了解，这个过程很困难，但你知道的越多，你的获得感、幸福感和满足感会越来越强。这也是新闻职业的魅力所在。

采访者：现在人人都有手机，人人都可以是“记（录）者”，那抵达现场还是必须的吗？去与不去现场又有什么区别呢？

石闯：对一个专业的记者来说，抵达现场是必须的。我们虽然可以通过电话、微信交流，但都不如去现场。采访是全方位的，有时候采访一个人，比如他有没有跟你说谎，可以观察他的眼神。如果在条件具备的情况下，抵达现场是第一要务。有句话说：“在路上才是记者最好的姿态，在路上也有最好的风景”。一个记者如果整天都待在办公室，那么他很难做好记者。

好记者是苦出来的，如果从来没有经历过酸甜苦辣，那么很难有大作为；好新闻是跑出来的，得脚下有泥，心中有光，作品才能出彩。这样才能对得住自己，对得住受众。有大事到现场，是基本的原则。

采访者：您对正在学习新闻学或者网络与新媒体专业的大学生有什么建议吗？您觉得在大学阶段最应该做的是什么？

石闯：四个“100”。

1. 要读100本书。通过书来走向更辽阔的世界，发掘自己内心的知识结构与思想引领。大学四年是吸收和消化知识最集中的阶段，你读的书越多，就和很多高尚的人交流，你的收获会更多。跳出考试的范围，读100本书，这是合格的标准；读300本书，是优秀的标准。

第二，要看100场电影。好的电影是对社会百态及人心人性的发掘，通过故事的方式给观众很多的启发。要精选100部电影，电影会告诉你这个社会的本质，电影是浓缩的世界，浓缩的人生。看电影，会对世界有一个新的认识。

第三，交100个朋友。交的朋友越早越纯粹，多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年龄大了之后，很难再结交到纯粹简单的朋友了。你这个100个朋友，最好是各行各业的，这样可以取长补短，你的收获会很大。交往一个高质量的朋友，对你的未来发展非常有帮助，尤其良师益友。

第四，列100个清单。大学的时候，要找自己的人生定位，找未来的方向。在这100个清单里边，你可以尝试着把退休之前的生活规划了。有短期的，有中期的，有长期的；有三天实现的，有三个月实现的，有三年实现的。最好是规划清楚，这样不走弯路，人生不会粗糙。

列清单的过程，就是你重新发现自己的过程，重新定位自己的人生目标。建议大家的目标可以大一点，一定要超出现有的认知。很多时候是心想才能事成，想到才能做到，年轻的时候定的目标越宏大，那么你的路越宽。

大学最应该做的是读书。我现在就是杂务缠身，抽不出大量的时间。大学时代，就要让知识占领你的头脑。实践非常重要，但读书是第一位。

也可以搞几次旅行，走出去看看；或者适当的参加一些实习、勤工俭学和社团活动，这对你的人生都会有新的启发。

校内生活与校外生活有很大差别，在学校可能觉得这个世界岁月静好，但一到外边，会有不同的体验。（刘子函 焦贤哲/文 张佳怡/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