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山铝土矿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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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山铝土矿破产至今已二十五周年了，我来到博山这座美丽的小城也已满四十周年。往事如烟，岁月悠悠，虽然时间有些久远，但 过去的很多事情，至今思来依然历历在目。

我是一九八三年学校毕业分配来到单位——博山铝土矿的。可能 是刚接触社会的缘故，对当时的很多事情感到新奇，印象也比较深 刻。离开学校当天，我把自己的所有资产——几件换洗衣服，一套被 褥，几本用过的书本，装进一个纸箱里；把脸盆、暖水瓶、刷牙缸 等生活用品装进一个用塑料绳编织的网兜里，带着这仅有的两件行 李，凌晨二点，登上了来单位的火车。现在想想，当时那么着急来单位报到，可能是源于心底里对新的 工作单位的向往和期待吧。到张店下火车后，没有出站，又直接转乘了张店到博山的绿皮小火车，张店到博山票价四角，上车后才买的票，火车中间停的站点有南定、淄川、大昆仑再到博山。站点多，速度慢，上午十点左右才下了火车，扛着不多的行李，一路问着来到单位。

记着从火车站到单位要路过电机厂五车间门前，那是从人民路到 英雄路的叉路口，路面仅有现在一半宽，还是土路，坑坑洼洼，到 半坡路上，还看到运垃圾的小拖拉机，因路况不佳就地倒在了路上。 好的是从博山火车站到单位办公楼不是很远，使自己免受折腾。来 到单位接待我的是组织科科长马立源同志，他看到我的行李问我是 怎么来的，我说是用肩扛着行李箱来的，他禁不住笑了笑，当时车 站没有出租三轮车，更不要说出租汽车了。我是当年第一个来单位 报到的学生，后边来报到的学生，不是仅带着派遣书到单位，就是 下车后把行李寄存在车站，报到后，由单位派车帮着把行李运到矿 上，现在想想，自己当时有点傻。

来到单位后，被安排在矿招待所暂住。那时招待所在办公楼后叫 做支行的一排平房里，以后这里改造成了矿托儿所，招待所就改到 了后排迁走的部分住户的房子里。

刚来矿上，我被安排到采矿车间实习，那时采矿车间的办公室在 矿区食堂大院的对面，是几间平房，比较简陋，后来办公地点、采 矿会议室搬到了井口西侧新盖的二层小楼，采矿车间的书记是赵增桐同志，车间主任是闫丰祥同志。到了采矿车间，先是跟着技术组毕思明同志到井下采矿面，掘进 面看一看，了解井下的基本情况，另外还不定期参加车间组织的班 前或者班后业务学习，讲课的是技术员毕思明、焦方贵两位同志。 不久以后，又到了巷修组跟班劳动。记着巷修组的组长是张新树 老师，成员有张广义、孙迎明、高连华等几位老师傅。我那时虽然 年轻，但干活时老师傅们总是让着我，他们承担了主要的劳动，像 巷道更换棚架之类的活，都是他们人抬肩扛，我只是跟在后面干一 些打杂的工作，像如递递引板，递递大锤之类的。

那段岁月，简单又美好，那些生活的点滴，时至今日依然鲜明如初……

巷修组的工作安排在头班，班中餐是上午十点，餐食直接送往井 下。主食是馒头，菜是油炸豆腐页，有手掌那么大，一角菜票一页；有时也有香肠，在伙房已切好的，二角一截；有时也有炸肉，用包 装纸在地面食堂包好，二角一包。井下不带饭盒、饭碗之类的东西， 喝水就是公用碗加白开水，吃饭就是用手抓着豆腐页或炸肉、香肠 直接食用；有时也送大蒸包，就比较简单一些。吃饭时间也是休息时间，更是师傅们逗乐的时间，因为在井下， 说话有回音，又加上他们说的是博山话，我从外地刚到博山，听的 不是十分清楚，但他们在一起彼此插科打诨，相互唱唱片，也是一 件很有乐趣的事情。谈笑间，工作的辛劳似乎也消减了大半，这或 许就是独属于劳动人民纯粹的快乐吧！

巷修组的师傅相对年龄较大，有的是五八年参加工作的老同志， 素质比较高，业务也很强。那时干活没有指标，但都比较积极肯干， 很少有偷奸使懒的。一次在井下一个小斜井干活，用矿车往上运材 料，不小心矿车脱轨了，这时班中餐时间到了，吃饭的时间，一位 老师傅对开小绞车的师傅说：“你也是老工人了，矿车脱了轨，你就 没发现绞车负荷变大了，仍然往上拖，不知道立即停车！”那位开绞 车的师傅，没有一句辩驳，饭没吃完，就自己去给脱轨的矿车去卸 载了。令我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跟着卢师傅维修巷道中的透风管道，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但还有一段没有检修完，我那时毕竟年轻，有 些沉不住气，满心只想着赶紧上井，卢师傅似乎看出了我的着急， 就说：“小刘，你先上井去，我干完了这段再走。”那时我单身一人， 没有什么急事要办，是多么应该和老师傅共同干完那段活再一同上 井啊，现在回想起来，还有些内疚。

我在采矿车间的时间不是很长，对采矿车间的整个生产流程、生 产状况有了一个大致了解，四十年过去了，直至现在仍觉着收获很 大，受教育颇深。从心底里涌出这么几句话，算是对采矿工人的讴 歌吧：地深处，岩层中，采掘工，意志坚。不怕岩硬矿石坚，排除 万难攻破它，采出矿石献国家。

在采矿车间实习后，我先后到了宣传科、教育科工作。宣传科的 科长是赵瑛前辈，他是淄博市委在博山时，市委宣传部的老同志， 为人友善，理论水平、道德水平也很高，我受到了他很多的教育和 关怀。我那时刚从学校毕业，字写得比较丑，他就教育我要学好写 字。有一次我生病了，住在矿区拐角楼单身宿舍里，那是一个深秋 的下午，天下着雨，他打着雨伞，蹚着水到宿舍看望我，给了独在 异乡的我莫大的安慰。

那时，同事之间、干群之间关系单纯而融洽，我家是外地的，又 在农村，经济条件有限，来到单位后，身边的同事不是亲人但却胜 似亲人。我和我爱人的婚礼就是同在教育科的吕晶科长、王丹亭老师，金 宗莲老师、武风兰老师，还有其它年轻的教师，利用星期天休息时 间帮着忙前忙后准备的，虽然简单，但温馨幸福。这种情况，在单 位比较普遍。劳工科的许尚霞同志，也是这样，在其科长翟所亭等 同志的帮助下成立了家庭。当时外地青年成家，大都这样，相对比较简单，结婚虽是人生的 一件大事，但婚礼双方更注重的是人品、修养、受教育程度。当然 了，毕竟年轻人嘛，人的高矮胖瘦，男的帅不帅，女的漂亮不漂亮 这些窠臼也难免摆脱，但不像现在的青年人找对象比较物质。像我 们这些家是外地的，父母在物质上帮不上忙的，换作是现在，恐怕 不是打光棍，估计找女友也是很难。

八十年代，是博山铝土矿发展兴旺时期。企业的整个工作，都在 蓬勃发展，那时，科室人员开始干部正规化理论教育，青工培训全 面展开，青工开始轮流脱产学习文化，学习技术。我所在的团支部 也曾利用午饭后的休息时间，由本支部的团员讲一些简单的医学理 论、历史知识。这时上级主管部门也审时度势在企业实行幼儿园达 标验收、单位食堂达标验收、工会工人之家达标验收、企业管理达 标验收等等，这些都极大地推动了我们基层各项工作的开展，企业 也开始走向火红的年代。

后排右一穿短裤者为作者刘国庆

记着 1987 年的中央电视台春节联欢晚会，歌手费翔的一首《冬 天里的一把火》风靡一时。以财务科小帅哥刘永杰为代表的年轻人， 下班去食堂买饭的路上开始了学唱：“你就像那冬天里的一把火，熊 熊火焰照亮了我……”后来甚至老同志和刘永杰路上照面时，也禁 不住放声来一句：一把火。后来东北大兴安岭林区发生了森林大火， 有同志就开玩笑说，那是刘永杰唱一把火唱的。

说起唱歌，那时单位上经常组织一些自娱自乐的文艺活动。有团 委组织的青年职工文艺晚会，还有工会组织的职工大合唱。职工大 合唱虽然水平不高，但大家还是踊跃参加，像总务科代表队的合唱 指挥罗岩师傅，为了演唱会，特意准备了专业团队指挥所穿的燕尾 服。印象中唱的歌曲有《咱们工人有力量》、《团结就是力量》、《红 色娘子军连歌》等。印象最深的是采矿车间代表队，清一色的男职 工参加，虽说他们没有受过专业培训，但像陈其忠、赵汝涛这些小 伙子在台上的开怀放歌，让人感觉是那样的带劲，那叫一个，飒！那是活力在岁月中挥洒，在热血中澎湃，还有那些老、中、青职工 激情的表演呵。

八十年代，还没有手机、网络，电视机也还没有普及，但职工的 文化生活并不单调。那时我们矿上和颜山电影院是关系单位，矿上 会不定期向职工免费发放电影票，组织职工观看一些有教育意义的 影片，电影《焦裕禄》、《血战台儿庄》等，都是那时看过的。

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矿区宿舍，晚饭后，俱乐部的康乐棋室，象 棋室、乒乓球室、阅览室这些地方，灯火透明，很是热闹。双面楼 前的水泥台阶上，打够级的扑克牌局也不仅一台，甚至有二、三台 之多，职工礼堂前俱乐部准备的彩色电视每晚都会按时播放，职工从中知道了不少新闻。

矿区的职工宿舍是这样，单位办公楼也不寂寞。八十年代中期，单位上每年分配来的大、中专学生较多，几年时间多达几十人，有 时一年就有近十人分来。科室学生、职工大多在办公楼后的小食堂 就餐，办公楼是他们的业余活动区域，晚饭后，单位办公楼露天平 台上，玩扑克牌、打够级也开始了，常参加的有赵新明、陈立福、 赵东学、张云生等老师傅，再就是年轻的学生刘持国、孟凡记、许 尚霞、宋作玉、刘加全、孙奇珠、张彦伟等，我就是那时学会打够 级的。以上这些，从侧面反映了当时职工的精神面貌和旺盛人气。

物质生活方面，一九八三年开始，单位职工开始有了奖金，那时 奖金只有三、五元不等，但职工还是很满意的。记着我的老科长赵 瑛同志就高兴地说，这是铝土矿有史以来第一次。那时奖金比较倾 向生产一线，采矿车间、锻炼车间为第一档次；机修车间、供销科（包括汽车队）为第二档次，机关科室、总务科后勤部门为第三档 次。八十年代，职工的工资虽说不是很高，但无论家在农村还是家 在城区的，感觉生活压力都不大。

单身职工住集体宿舍，大多是两人一间，宿舍里每人提供一张单 身床，以后又为每人提供了一个床头柜，房费、电费每月几角钱， 单位双职工由总务科按条件分配住房，住房是免费的。那时矿上有 自备的自来水井，职工洗澡、提开水一律免费。职工生病了，小打 小闹到矿保健站领几片药，打个肌注针，也不用支付费用；职工生 了大病，由保健站出一张就诊单到定点合作医院——第一医院瞧大 夫；需住院不能自理的，由矿劳资科或本车间统一安排护工，住院 产生的费用由矿上最后支付。

当时，矿上设有幼儿园，幼儿父母双方在矿上工作的，不收托儿 费，幼儿父母是单职工的，收取几元托儿费，这个费用还可到单职 工爱人所在企业报销。特别值得一提的是，每到冬季来临，矿上就给每位职工发一张半 吨的煤票，家在附近住的，自己带着煤票到单位煤场领取，家是外 地的，由矿上派汽车无偿运送到家。这可是很大的福利啊！我的家在几百里外的平原地区，本地不产煤，即使有钱也很难买 到，村里几乎没有买煤生火取暖的。

当单位的汽车拉着煤到了村里 后，在左邻右舍引起了不小轰动，消息传到我在高校的老师耳朵里， 他也不无感概地说，在我们高校老师中，还有因家中困难而不能买 煤生火取暖的。八十年代是由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时期，企业、事业单位工资还没有开始改革。到八十年代中期后，企业才开始利改税的改 革，那时企业发放工资比较及时，企业工资相较于机关事业单位也 不分伯仲。

一九九 O 年前后，我去外地的同学家里坐客，他那时在 一所高中学校教书，可能是他刚涨工资的缘故，很高兴，告诉我说 他的工资涨到每月七十八元了，我分享着他的喜悦但并没有告诉他 我的工资数，因为我那时工资早已超过了七十八元。谈到工资，那时在铝土矿还有一道亮丽的风景呢。

那时工资是现 金发放，每月到发工资的日子，早上上班后，先由财务科、保卫科 工作人员乘着矿上派的专车到银行柜台取款，再回到矿部办公楼财 务科按车间、科室往下分发，科室人员少、车间人员少的单位，领取工资相对简单一些，大的车间、人员多的车间就要复杂多了。如生产一线的采矿车间，每到发工资的日子，前一天上二班、夜班的 职工就仨仨俩俩地汇集到车间办公室外了，年龄大的职工坐在自带 的交叉或小凳上，年轻的就站着或蹲着。现金到了车间后，采矿车 间办公室工作人员再根据早已做好的工资表往下发放。工资表一般 是以班组为单位，同班组的职工名字在一张工资表上，每名职工的 名字后面有对应的二班费、夜班费、下井费等项目，一项一项清清 楚楚，每人领到工资后，就在自己的名字后面签上字，等把所有工 资发完后，有时会超过了中午下班时间，但职工也不烦，也不燥，而是耐心等待。

领到工资的当天或随后几天，要好的三五弟兄就开始在一起喝酒行令了，食堂要做的也就是多准备一些菜肴。劳动产生友谊，一群互不相识的人从四面八方聚集到铝土矿，由陌生到熟悉，最终产生了深厚友谊。

铝土矿自备水井在沿河西路红门附近，沿河西路西扩时，矿上的 水管需向路边挪移、更换。有一次团委组织部分团员青年利用班后 时间去回收弃用的铁水管，那是春末夏初时节，财务科老职工高洪 泉同志家在李家窑村，他就在下班后用高压锅熬了一锅绿豆汤送到 了工地，青年们喝到绿豆汤，那叫一个爽。还有一次，清明节组织 团员青年还有正在教育科学习的学员们，到烈士陵园祭扫烈士墓，在陵园举行完仪式返回矿上，要经过西域城村，家在西域城的老电 工郇新君师傅，也早早在路北面的家中备好茶水，供我们单位职工饮用，这让我真正体会到了同志友谊比什么都重。

“时代造就人，同志友谊比什么都重”这句话是铝土矿老领导第一任书记周竹林革命老前辈讲的。周老前辈抗日战争时就是武工队 队长，他有一个儿子在单位机修车间做钳工工作，八十年代这个做钳工的儿子结婚，同班组的几位工友你三元，我五元给他凑了一个 红包，并送到老前辈家中，但老前辈没允许收这个红包，只是代表全家收了同志们的祝福，送了这句同志友谊比什么都重的话语。从这些老前辈身上，我受到了很多这样的教育。还记着我刚到宣传科不久，有一次当过新四军的老书记单邦华前辈来宣传科询问职工到颜山电影院观影的票务联系情况，科室领导和老的同志出门去了， 只我一人在，我就吱吱唔唔地说大概是怎么回事，单书记就语重心 长地说：“小刘，干工作没有大概、八成之说，要一是一，二是二，工作要扎实。战争年代情况不清，敌情不明是要吃亏的。”老领导的 话至今记忆尤深，终身受益。八十年代，企业、社会是比较风清气正的。

像老矿长王光玉同志，爱人是生产一线采矿车间的电焊工，直至退休也没有更换过工作， 当然，班组的其它同志在工作中也会照顾她一些，这也包含了同志 间的工作友谊。那时，管理人员和生产一线的职工心也是相连的。生产一线生产紧张时，机关科室人员也经常到一线车间参加劳动， 无论是锻烧车间的拣选工段，还是采矿车间的生产矿面，都留下了 科室人员劳动的身影。到了麦收农忙季节，家是农村的职工，因工 作不能离开太久，还要抢收家中的小麦，领导就从机关科室抽调一 部分青壮人员，到农村帮着搞麦收，印象里，源泉的泉河头村、东 高村、西高村、郑家庄我都跟着去过。

八十年代是我们矿山企业火红的年代，一切都是那么欣欣向荣， 充满生机和活力。时至今日，想到矿上的老、少工友，多想来一曲 《怀念战友》，多想再看到工友们在一起娱乐的场面，多想再听到工 友在一起喝酒行令，划拳时的吆喝声，多么想再看一眼科室人员和 生产一线职工在一起热火朝天的劳动场景，那是多么幸福的时光， 感觉离共产主义社会是那样近。

孩童时来到校园，老师就告诉我们说，到了共产主义人人平等， 大家有饭吃，有衣穿，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长大后读到了我们祖 先留下的一段文字：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 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少有所长， 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此乃天下大同也。这时才感 到马恩学说所讲的共产主义和我们祖先所说的大同世界是何等相似。现在，很少听到共产主义这个词了，更何况是对共产主义的宣传 讲解。南来北往的客，谁能告诉我，我们现在离共产主义到底还有 多远？我们期盼的美好未来到底是个啥样子？写到这里，可能有人 要说，你是一个老古董了，你的思想落后时代了。那我就不明白了， 领导我们事业的核心力量没有变，指导我们思想的理论基础就变 了？我们的旗帜是共产主义！这是铝土矿矿区当年团委专属黑板报的 报头字，也是现在老矿区保留下来的有限文字之一，在此，禁不住 要再次高声呐喊：我们的旗帜是共产主义！这也是一名有三十八年 党龄的共产党员的心声。

进入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后，跟随伟人打天下的那代企业领导慢慢 退出历史舞台，受伟人思想影响比较深的那代老工人也陆陆续续退 休了，再加上受大气候和小气候的叠加影响，铝土矿走上了急速下 坡的道路。新毕业的大中专学生也不再拥有我刚毕业时所享有的传、 帮、带的工作环境了。特别是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后，企业领导频 频更换，职工一拔又一拔下岗，铝土矿由繁荣时的千余职工，减到 小小几百人，整个人气越来越低，就连在岗人员的工资也不能按时发放了，直至到了只干活，不开钱的境地，铝土矿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干部职工离心离德，大家一同走上了走四方讨生活的坎坷之路。

“千百次抗争，风雪饥寒，千万里转战，穷山野营”。这是新四军军歌中的歌词。铝土矿破产失业后，自己在创业挣饭吃的道路上，每次遇到艰难困苦时，这几句歌词在我脑海里不知翻涌过多少次， 它激励着自己艰难的走到今日。也不知和我同样境况的工友，在铝 土矿破产后，是怎么度过的，也不知他们是怎样一步步走到了今天。民间有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之说。旧时三十年为一代，铝土 矿自一九六八年大规模招工兴建，到一九九八年破产，刚好三十年。这是和民间传说的偶然巧合，还是对宿命论的验证。

从人们向往的大国营企业，到矿山突然停摆，从沸腾的矿山，到企业的死寂，悲呼？嗟夫，行文至此，感慨涌至笔端：为了碎银几两，青春奔波四方， 如今已到暮年，黑发变为银霜。感谢这个时代，使自己尝到了酸甜苦辣的人生百味；感谢不平凡 的生活，使自己有了一个完美的人生，也让我明白了一些生活的哲理：受过饥饿的人，吃饱了是幸福；遭受过寒风冷雨的人，穿暖了 是幸福；经历过生死磨难的人，活着是幸福；一个人没有家后，才 能体会到有家时的幸福；当成了下岗职工之后，才真真体会到有工 作单位的幸福。

其实，铝土矿的破产，似乎也符合了事物发展的规律，那就是发展——兴盛——衰败——灭亡。文字写到这里，最后长叹一声：唉……

刘国庆 2023 年 10 月

后记：年岁老去，再提笔虽是感慨万千，却总觉精力和能力有限，但 仍想把那些峥嵘与寻常付于笔下，既是对逝去岁月的缅怀，亦是对 过往人生的梳理，花无重开日，人无再少年。但故事里的你我，都 曾热爱过、勇敢过、感动过、遗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