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开无主 花间一壶酒

我看美展，见了下面这幅图，便立刻被她吸引了。好像世间百态一旦摆在了阳光下，一切就变得简单。

可是，人为什么还是会感到寂寞呢？

是阳光不多、沙滩太小，不够大家摆，还是寂寞在内心深处，不便排遣？或是，要像一些背包客那样，且行且排遣？

这个世界需要理解，即使像下图那样的装饰、涂鸦，也会引起烦恼或愉悦。

古今中外，有许多写寂寞的诗文，我过去一概认为是无病呻吟，是为赋新词而营造的氛围。像李清照写的那些“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讲人人都知道的事情，总觉得是玩文字游戏。

现在我不那么认为了，也慢慢地懂得了老爸老妈盼我们回家的心情。再读到李清照写的：

“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

这时候，竟觉得欲罢不能，也觉得我过去的理解力有问题。

或许，我已经体味到寂寞。但是，还早呀，把一生缩短成一天来看，现在约莫是下午四五点钟，到天黑还早，到真正的寂寞还早。

其实，寂寞这玩意儿，会莫名其妙地缠上身，还经常是不分年龄的。我到上图一位朋友家，看过他过去拍的一些纪录片。这些片子从未公映过。令我吃惊的，不是他拍过什么，而是他50岁不到，可交往的朋友就变得一个没有了，他也四顾茫然，不知道往后干什么了。这两三年，他都在家踱步，偶尔看一看自己拍的不成形也不连贯的残片。

难道，人格越是独立就越是寂寞？

叔本华说，灵魂越空虚，就越喜欢社交与娱乐。他还说，很多人站在门口和窗前向外张望，也是灵魂空虚的表现（叔本华《人的自身》）。大哲学家说的话，应该相信。但同时，我也看到许多人相约去上图那些地方喝一杯，他们看起来不像灵魂空虚；据说胡适在晚年也随着妻子去打牌、搓麻将，还乐在其中。我不知道，这样做，叫不叫灵魂空虚。

在南美两个国家，我曾见过咖啡馆主动请目光茫然、若有心事、举步徘徊的人进店喝一杯免费的咖啡，如果是受在座的客人邀请的，就奉上两杯免费咖啡。

那些人，那种场合，好像大家并不急于区分你是高尚还是低俗，只要感觉你内心寂寞，一杯热咖啡、一大堆热情的话，靠近你、贴上去再说。

读书人喜欢划分高尚与低俗，而真正过日子的人，无论在上图的繁华闹市，还是在下图的偏远小镇，他们首先排遣的是具有情感杀伤力的寂寞。

像下图一样，人生有许多杯。面对寂寞，不知你服哪一杯？有的喜孤傲，把寂寞当作奋斗的动力，如陆游把自己想作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的梅花。有的喜浪漫，把寂寞化作知心朋友，如李白在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时，也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在自娱自乐中成就一次心仪的寂寞。

实际上，我在旅途中，也邀请过一位神情忧郁的背包客坐下喝一杯，这一举动，受到前台姑娘的赞许，她向我伸出大拇指，并说这种人她不敢搭讪，怕他发脾气。

我知道，人真的陷入寂寞、万般无奈时，碰到真正热忱的人，哪怕是盆火，也会迎上去。

有一天，

我站在街边，

眼前蓦然飘云烟，

方知寂寞不在山巅。

人世间，

关爱总擦肩，

你习惯心不在焉，

有人却是真心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