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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代促成个人性格,性格决定个体命运。
如果没有卷入时代的洪流中,1938年,正值31岁的高敬亭,人生可能将会是另一个样子:或者是一名憨厚敦实的农夫;或者已经葬身于别动队的残酷镇压之下;也或者被国民党抓了壮丁,无声无息地死在某次对根据地的围剿战中。
现实是,他19岁加入共产党组织,21岁父兄妻子全部惨死,28岁独当一面,组建红二十八军孤守大别山,三年来率部在国民党数十万大军的围剿中纵横捭阖,成就了他“游击专家”的赫赫英名。
现实是,他在孤军奋战,打击国民党军队围剿的同时,对内也继续了残酷的“肃反”运动,使鄂豫皖根据地在红四方面军长征后,又有一千余名党员和干部牺牲在“肃反”之下,成就了他“肃反专家”的赫赫威名。
在“游击专家”和“肃反专家”双重光环的环绕下,高敬亭在鄂豫皖根据地三年游击战争期间可以说是只手遮天,说一不二。也养成了他刚愎自用、骄横专制的个性。
但问题是,当红二十八军改编为新四军第四支队时,他并未从三年游击战争时期的状态中转变过来。
事实上,中共中央和项英在讨论新四军部队整编时也提到过,经历了三年游击战争之后,各部队均留存着各种各样的问题,包括无组织无纪律、山头主义、游击习气等等。所以,在改编时,亟需要解决的就是政治问题。
毛泽东早在1937年12月,给周恩来、项英的电报中,就提到过“(高敬亭部)须附电台并加强军政人员。”
所以,当时中央给各游击区均派出了政治干部开办干部培训班。在改编之后,这些政治干部基本上都留任部队,负责各支部、各团部的政治工作。
但派遣到鄂豫皖根据地的郑卫三和肖望东等人,刚到鄂豫皖根据地,就和高敬亭发生了冲突。
当时,高敬亭已经和卫立煌缔结了停战协定,并接受了卫立煌颁发的挺进军司令关防大印和委任状。
郑卫三等人自恃受中央派遣的身份,要求高敬亭退还委任状,并并打算追究高敬亭过去的肃反错误,这让高敬亭极为恼怒。
根据当时在鄂东北道委特务队工作的江滕蛟的回忆,郑卫三等人刚到七里坪便集中了一些红二十八军的干部,传达了中央反对“左倾路线”的方针。其中一条,便是将过去被打成“AB团”、“反革命”的人全部平反,恢复名誉和党籍、团籍。江腾蛟便是在此时恢复了团籍,并转了党籍。
中央本来打算让郑卫三担任四支队副司令,行使政委职权。但高敬亭因为这个事情,坚决拒绝郑卫三在四支队任职,并再三提出从延安调戴季英来取代郑卫三。
戴季英和郑卫三一样,都是黄麻起义的主要领导人。只不过,后来重建红二十五军后,高敬亭任75师政委,戴季英是军政委兼74师政委,是高敬亭的直属上级。
但戴季英也是著名的“肃反专家”。他在红二十五军时期的“肃反”活动中,曾亲手制造了大量冤假错案;红二十五军到达陕北后,他作为保卫局长,一度亲自下令把刘志丹等人抓了起来,并实施了严刑拷打。
红一方面军到达陕北后,对刘志丹等人进行平反,并追究戴季英等人在肃反工作中的错误,对其进行警告处分。
按照组织程序,戴季英此时应在陕北接受调查,反思错误。但中共中央为了改编能尽快完成,便同意了高敬亭的要求,调任郑卫三担任鄂豫皖特委书记,负责四支队开拔后的地方工作。派戴季英到新四军任四支队副司令员,对内行使政委职权。
半年后,政治部主任肖望东也被高敬亭排挤,只得调任豫皖苏边彭雪枫游击支队担任政治部主任。由戴季英兼任政治部主任。
拒绝和排挤中央派来的干部,向中央讨价还价,这在一向讲究服从领导的共产党队伍中,已经触及到红线了。
但他没想到,作为从中央选派下来的干部,戴季英和郑卫三对他的态度并无本质区别,尤其是他曾经是高敬亭的上级,此时更是因肃反工作错误遭受到了审查,作为“肃反专家”,他更需要证明自己对中央的“忠诚”态度。
戴季英刚到四支队,就敏锐地感到高敬亭并不想离开根据地。于是,当晚便与高敬亭展开了激烈的争吵,并且斥责高敬亭:趁早把你自己的计划搁在一边,必须统一执行中央的这个指示。
这种申斥,让已经习惯了独断专行的高敬亭大为恼火。但是,戴季英是他自己点名要来的,并且还带着中央的指示精神,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但一时的忍耐并不解决根本问题。
在共产党军队里,因为有“党指挥枪”的原则,所以,政工干部和军事干部的矛盾,从红军时期就普便存在。而无论是郑卫三还是戴季英,都是典型的政工干部,又持有“中央指示”的“尚方宝剑”,自然瞧不起与中央中断联系多年的“地方武装”。因此,他们与以高敬亭为代表的“地方派”之间完全没有信任基础。
这种不信任的态度,强化了双方对中央政策的理解和执行过程中的矛盾;事务上的矛盾反过来又加深了彼此之间不信任的态度,最终形成了恶性循环。
红二十八军改编为新四军第四支队之后,军部给四支队配备了电台,并要他们选派两人到长江局学习译电技术。四支队便派了江腾蛟和吴文先两人到武汉学习了两个月,两人于1938年2月归队。
正常来说,译电员归机要室,机要室作为司令部的核心部门,是司令部与军部联系沟通的纽带,应该与司令部一起工作,以方便管理和电报传达。
但是,高敬亭却让机要室和司令部分属两地。司令部在庄子的北头,机要室在庄子的南头。
根据江腾蛟的回忆,因为机要处的报务员是长江局派来的,所以当时他就怀疑,是不是司令部的领导认为从延安、长江局过来的同志“不可靠”。
1938年3月,四支队开始集结东进,支队司令部和部治部,分别设在安徽六安的东港冲和西港冲一带。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小事,更加印证了江腾蛟的猜测。
江腾蛟和吴文先两人闲来无事,在译电本背面画了一个当时老百姓喜欢玩的“龙棋”的棋盘下棋。刚好高敬亭拿着电报走了进来,见两人正在下棋,非常生气,电报也不发了,扭头就走。并且马上通知参谋长林维先,要把他们两个译电员和电台都送回武汉去,声称“电台我不要了,宁愿拿一个营来跑交通”。
这个事僵持了大约一周左右,经林维先反复劝说,最后才勉强把电台和他们两人留了下来。
之后,高敬亭因身体不好,请假留后方休养,四支队由戴季英率领继续东进,于4月份在舒城、桐城、庐江、无为地区展开。
次月,四支队第9团在蒋家河口设伏,伏击了日本驻巢县守备队,我军在无一伤亡的情况下,击毁日军汽艇两艘,毙伤日军数十人,檄枪十余支。
此战打响了新四军抗日的第一枪。蒋介石也发电表彰,称“贵军四支队蒋家口出奇挫敌,殊堪嘉奖。”
之后一直到10月份,四支队在江北配合武汉会战,大力开展敌后游击战,连续实施了包括棋盘岭伏击战、六安公路伏击战、花子岗伏战击战等数十次战斗,连战连捷,有效迟滞了日军对正面战场的进攻和补给,合计毙伤日伪军上千人。
直到高敬亭被枪毙前,四支队的游击区已经从皖西6个县扩大到皖中、皖东地区二十余个县,先后组建了东北流亡抗日挺进纵队、淮南抗日游击队和游击第二纵队,兵力发展到七千余人,为打开江北抗战局面和创建皖中根据地奠定了基础。
但战场上的胜利,并未解决军内“中央派”和“地方派”的冲突,并且进一步加剧了高敬亭和中央、长江局以及新四军军部的矛盾,为高敬亭最终的结局埋下了伏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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