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6月贵州省瓮安县一初二女生坠江身亡引发两万人群体事件

瓮安县是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辖县。总面积1974平方公里，2021年末常住人口39.4万人，2022年GDP是176亿元。瓮安是贵州三大磷矿基地之一，已探明的磷矿储量达36.5亿吨，占全国总量的五分之一，被称为亚洲磷仓。

在20世纪，瓮安经济很差，是著名的贫苦县。21世纪初随着磷矿开采、水库移民、政府征迁，瓮安经济大为发展。但因构皮滩电站水库移民和磷矿山开采而利益受损的群众不在少数。

2004年12月16日，有五六十人构皮滩电站水库移民去砸瓮安县龙潭乡政府。瓮安副县长带着一帮干部去做群众工作。移民们不理解，不让官员走，扣下了。公安赶去营救，怕矛盾闹大，没敢进去。后来，县长、县委副书记都下去，全被扣下了，不救不行。解救时，公安和移民发生了冲突，最终伤到了几个移民。公安刚出来，就听说移民组织了上百人，把乡政府给砸了。

2007年10月，县里把水库移民安置到县城，他们开始建房子。一些移民和开发商私下达成协议，开发商帮助们建房子，不要钱，建好后的房子双方分。这个事情，县里的某些部门可能早就知道，他们不管。当有些房子建到五六楼了，这时候才说他们违规，要强制拆除，城里一共涉及两百多户，又让公安去强制拆除，搞得公安在库区移民中抬不起头。

瓮安县玉华乡白岩村和岩根河村，有200多亩水稻田是自流灌溉，当地百姓喝的是引到家家户户的山泉水。瓮安磷化公司将白岩村的部分矿硐承包给个体老板开采后，挖断了地下水源，多户村民房屋开裂下沉，水井干枯，人畜饮水只有到远处矿硐里抬水来吃，自流灌溉水源断绝，原来的水田也被迫改种旱作玉米。

玉华乡岩根河村村民与在当地开矿的爱思开公司发生矿群纠纷。2007年4月，7名村民代表县政府会议室被公安人员拘押。玉华乡的村民不干了，一下子纠集了好多人来冲击县公安局刑警大队。随后瓮安县法院以聚众扰乱社会秩序罪，分别判处王文举等村民2年至6年的有期徒刑。

2007年2月，瓮安县为了支持瓮安煤矿建焦化厂用地，县政府行文将瓮安县永和镇柴花村农民部分土地的承包经营权强行收回。在农民提起行政复议期间，政府为保证焦化厂“按时完工”，对当地前去工地“阻工”的20多个农民，动用警力铐走10人行政拘留。随后县法院判县政府收回农民土地承包经营权有效，引起了大量人员上访。

瓮安县法院为修办公楼，征用雍阳镇中心村农民的土地，群众认为每平方米25元的补偿标准太低，不同意征用。在县领导的要求下，公安局出动公安和武警100多人，把村民团团围住，强行把地里即将成熟的包谷和稻田里新插的稻秧推倒压烂，土地被强行征用。

时任瓮安县委书记的王勤，1998年三十来岁从外地交流出任瓮安县委副书记，后任县长，2006年出任瓮安县委书记。王勤拥有硕士学位，为官勤勉、清廉。

因瓮安本地官场比较混乱，10位县委常委中有8位是外地交流干部，包括县委副书记、县长王海平，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政委罗来平，公安局局长申贵荣家都在州府都匀。王勤为了防止外地交流干部与本地勾连太多，给他们规定了“四不”：不参与打麻将，不进夜总会，不进歌舞厅，不到干部职工家串门。这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回避、弥合了交流干部与本地干部之间的嫌隙，但“不到干部职工家串门”之类的规定也使干部没有群众基础。

2007年瓮安县财政总收入2.4亿元，比世纪初大为好转。但工资等刚性支出就达2.5亿元，王勤指示拿出5000多万元补发了拖欠干部职工的书报费、交通费、洗礼费及岗位津贴。而忽略了教育、医疗等方面的改善。

当时瓮安县公安干警多次在非警务活动中被使用，加之多起杀人、爆炸案无法侦破，在瓮安县名声扫地。

据瓮安县公安局局长申贵荣被免职后讲述：

“这几年，针对群体事件，公安出动百人以上的大行动就有五次。这其中包括矿权纠纷、移民搬迁、房屋拆迁等等。公安几乎把人都得罪完了。”

公安也破案不力：

永河镇村民张延洪9岁的侄子张小云2006年5月被人贩子拐走后，至今没有下落。他到公安局反映案情，与公安发生争执，还被公安打了一顿。

2007年9月12日至26日，在瓮安县城的金龙花园、花竹园小区、北门水井小区和广场酒楼接连发生4起爆炸案，没有一起告破。三起是把炸药包放在楼梯间引爆，一起放在小路上引爆，都没有造成人员伤亡。是想造成社会影响，不想伤人。而这4个地方或是县政府干部居住较为集中的小区，或是公务员出入较为频繁的场所。

2007年12月，草桥中学女生付朝鲜就在距家不足200米的地方被奸杀，案件一直无法侦破。

公安只能抓些小偷小摸，对人数高达数千人、并黑白勾结的如“玉山帮”等黑社会组织不敢去管。

一出租车司机司机徐其安因琐事被“玉山帮”成员殴打，县公安局一直不作处理。全县出租车司机声称全体罢运，到县政府堵路，公安局才让对方赔了3000元医药费。

1994年，熊教勋、聂奇超、邓绍伦等发起成立了非法帮派组织“兄弟会”。1995年，卢保霖、韩波加入该非法帮派组织。后因核心人物及诸多骨干成员为瓮安县玉山镇籍，当地称之为“玉山帮”。

“玉山帮”组织严密，以卢保霖、韩波、熊教勋、李发芝、粟朝飞、聂奇超、胡茗、邓绍伦、郭明旭、曾清锋、余平、聂明忠等12人为组织领导者，王翔等10余人为骨干成员，胡建、赵丹等近百人为积极参加者，另有数百人为一般参加者。“玉山帮”大量网罗刑释解教、社会闲散等人员，并诱使部分农民、在校学生加入该组织，活动范围扩展至瓮安县全境，据称外围成员高达数千人。

最初，“玉山帮”流连于聚众赌博、打架斗狠，和瓮安其他帮派火并不断，渴望“打出一片天”；接着染指长途客运，违规开设接待站，通过“劝、推、拉”等手段强迫乘客消费，获取经济利益；而后“经营范围”越来越多元化，诈骗、放高利贷等无所不包。

瓮安县部分地区属于构皮滩电站库区淹没区，当地矿产资源丰富。为能在2009年泄洪前抢采资源，黔南州国土资源局和移民开发局曾在2002年发布“对库区矿产资源实行抢救性开采的通知”，提出要加快对辖区磷矿、硫铁矿、铅锌矿等资源的开采。

玉山镇党委、政府“如获至宝”，大开招商引资和矿业开采之门，无须办理证照，甚至无须开采手续，只要随便挂靠在某个有证矿山之下，就可随意开采。2004年底，仅一个玉山镇就有20多处磷矿、硫铁矿等矿山，不仅浙江、福建等外地老板前来淘金，当地农民和一些“有钱人”也纷纷投身资源开采。

2005年，“玉山帮”把手伸进了矿产。此前玉山镇轿顶山的磷矿由湖南人杨坤灿开采，收获颇丰。这让卢宝霖等人很是眼红。他让弟弟卢宇在杨坤灿的矿井旁也承包了块地方。可是，这块地方没有资源产出。卢宇转而挖向了杨坤灿的矿井。很快矿井贯通了，双方厮打起来。

卢宝霖指示“玉山帮”当着镇政府人员的面毁掉了杨坤灿矿井的通风设施，且威胁对方若不让步将炸毁矿井井口，“整死外地人”。

镇政府也毫无作为，只是劝杨坤灿以大局为重。在此情况下，杨坤灿只好把先探明、处于贯通区的磷矿藏划出部分区域，交由卢保霖开采。

此后，“玉山帮”又获得了白花村、胜土村的硫铁矿等矿井，还垄断了玉山镇的矿石运输。至此，玉山镇所有矿山，非经“玉山帮”之手，没人能运出山门。许多矿井更是非得他们“保护”，否则就不能安生。“玉山帮”盛极一时，呼风唤雨。

时任玉山镇党委副书记的潘建华就是“玉山帮”的保护伞之一，其弟潘军华就是“玉山帮”成员。

在玉山镇工作期间，潘建华多次利用卢宝霖等做打手，谋取个人私利。他曾将一处磷矿承包给福泉市人吴洪科。双方约定承包费按销售数量每吨提5元。后来，磷价上涨，潘建华大为后悔，欲收回矿山遭拒。他遂寻机指使卢宝霖等去封堵矿山。吴洪科终于抵挡不住黑白两道的夹攻，答应将承包费提高至15元，还付了一笔“保护费”给“玉山帮”。

“玉山帮”为了垄断矿产买卖，凡是不用他们车队运输的，皆会有麻烦。曾有一磷矿老板不听招呼，“玉山帮”就以车坏了为由堵路，从玉山镇到矿井口，19公里的路满满当当全是车。派出所、镇政府近在咫尺，皆视而不见。

潘建华调任瓮安县旅游局局长、检察院反渎职侵权工作局局长后，仍不忘给“玉山帮”当保护伞。“玉山帮”多次在县城犯事儿，都是由潘建华出面摆平。2002年10月，卢宝霖当街砍人，潘建华找到当时的公安局局长申贵荣说情，最终凶案不了了之。

2004年4月，熊教勋等人在荔波县某夜总会与黔南州供电系统吴海等职工发生争执。双方群殴导致多人受伤。事后，潘建华向时任荔波县公安局局长说情，最终该事件以斗殴双方各自承担医疗费用、共同赔偿夜总会财物损失的方式结案，熊教勋等人未受任何处罚。

卢宝霖2003年6月被玉山镇中火村党支部发展为预备党员。这是乡镇领导亲自过问所致。群体事件后，有调查组曾对此进行专项调查。在玉山镇所有的会议纪要，唯独讨论卢宝霖入党的那一页被撕掉了，至今也不知是何人、何时所为。

“玉山帮”另一头目韩波的父亲王文郁也被乡镇领导任命为村支部书记。2004年10月，镇里突然让前任支书在打印好的辞职书上签字，任命当时已经67岁的王文郁担任村支书。但王文郁为人比较霸道，并不为村民所拥护和信任。后来王文郁谈到自己为何担任村支书，这多半是因为韩波和乡镇领导关系很好，时任玉山镇党委书记杨俊松曾拍着他的肩膀说，就算凭着私人感情帮他一把，也要当这个村支书啊。

瓮安县矛盾积累，直到2008年6月底，因为一初二女生坠江身亡而来了个总爆发。

瓮安县位于乌江中游，乌江穿越瓮安县城，在瓮安县老西门有个大堰桥，这是瓮安最早的跨乌江的大桥，年久失修，部分栏杆都缺失了。

2008年6月22日零时10分左右，瓮安县三中初二女生李树芬在西门大堰桥坠江身亡。

李树芬，1991年7月生，时年17岁。瓮安县玉华乡雷文村泥坪组人，瓮安县三中初二学生。为了上学与其19岁的哥哥、高考生李树勇租住在县城的出租屋里。李树芬学习成绩不好，并有一个21岁的社会人男友陈光权。

6月21日晚6点多，李树芬吃过晚饭，其同班同学16岁的王娇来找他玩。其哥哥李树勇正因高考前右手骨折，只能左手答题发挥不佳而精神沮丧，就没有管妹妹。李树芬两人出门后汇合男友陈光权去吃夜宵，在一起的还有陈光权的同村好友，一起瓮安县纸厂打工的18岁的刘言超，喝了不少酒的四人就在县城里瞎逛。10时左右，王娇见时间不早，给李树芬的哥哥李树勇打电话，说今天晚上李树芬不回出租屋了，住在她家里了。

22日零时许，四人步行来到县城老西门河边大堰桥处。李树芬突然说："跳河死了算了，如果死不成就好好活下去"。刘言超有阻止行为。此后，李树芬应和男友陈光权爆发了争吵。约十分钟后，陈光权提出要先离开。

陈光权走开了，李树芬大声说"我走了"，便跳下河中。此时正在桥上做俯卧撑的刘言超立即跳下河去救李树芬。王娇急忙打电话给陈光权，并大声呼叫救人。陈光权返回河边，跳下河中帮忙施救，陈光权见刘言超已体力不支，便用力先将刘言超拉回岸上。王娇、刘言超随即报警，并打电话通知了李树芬的哥哥李树勇。

110指挥中心接警立即指令瓮安县城所在地雍阳镇派出所民警出警。派出所值班民警田丰、张险峰接到指令后，驱车赶往现场。途中遇到闻讯赶来的李树勇及李氏兄妹的表舅、出租房主刘金学，将二人一同带到现场。到达现场后，两民警没有下水救人，而是安排家属拨打119通知消防队员前来施救。约20分钟后，十多名消防队员赶到现场。消防队员在河岸借助铁钩打捞半个多小时未果。期间，李树芬的小叔、玉华乡教师李秀忠等人陆续赶到。

凌晨2时许，消防队员撤离。民警田丰、张险峰借口，夜太黑，明天再说。将在场人员刘言超、陈光权、王娇带回雍阳镇派出所询问，但未做笔录。

凌晨3时40分左右，家属将李树芬尸体打捞上岸，停放在桥头七星村村民张友忠家的玉米地边上。李树芬尸体被捞起的时候，已经天色泛白，父亲李秀华来到派出所，希望警察去下现场。得到的答复还是“白天再说”。

22日在李树芬的干爹谢新发的帮助下，找来了冰棺收敛了李树芬尸体，并放置在大堰桥头。

在李树芬家属的要求下，22日晚进行了第一次尸检，得到的结论是“溺水”。李树芬家属对此不认可，怀疑是他杀或发生了强奸。

李树芬停尸的河边自发出现了募捐箱，往里面投入的票子从百元到毛票。李父李秀华就是拿着这些陌生的钱，向自治州政府和省政府上访。李母和其他亲戚和政府周旋。

6月25日上午，李树芬的小叔李秀忠在公安刑侦队与干警张明发生冲突，李秀忠边下楼边喊“警察打人了”，并到前楼找到县公安局副局长周国祥反映。之后，闻讯赶来的李秀忠妻子兰明菊和其妹李秀菊找到张明，双方发生抓扯，兰明菊用高跟鞋打了张明。局长申贵荣指示将兰明菊和李秀菊带到看守所关押。当天中午，县教育局副局长严军将李秀忠从县公安局带回县教育局。

下午18时许，李秀忠离开县教育局，在县保险公司门口，正在给亲属打电话时，有几人从后面冲上来追打，致使其轻微脑震荡、头皮损伤、胸腹部软组织损伤、鼻骨骨折。县公安局党委得知此事后，立即召开会议，并通知张明到会，张明矢口否认李秀忠被打是其所为，局党委当场决定，没收张明佩枪，停止其执行职务15天，同时安排法制科、巡警大队工作人员将兰明菊、李秀菊二人释放。事后调查表明，李秀忠被打确系张明在幕后指使。

6月25日晚，进行了第二次尸检。法医鉴定，少女李树芬处女膜完整，溺水前未发生性行为。

6月27日晚，上访的李父李秀华从贵阳回来，李家和县政府达成和解协议。中人、李氏兄妹的表舅、出租房主刘金学给负责处理的副县长肖松汇报，第二天到县政府去签署协议。

6月28日早上，李父李秀华给刘金学打电话，说自己不同意和解。刘金学将李秀华反悔的情况告知副县长肖松，激怒了这位副县长，当天上午公安局向死者家属送达了《尸体处理催办通知书》，限死者家属必须于当天下午17时前把尸体抬走处理。

从李树芬22日凌晨溺水身亡起，一些“小道消息”就在瓮安县城内传播：女学生是被“奸杀后投入河中”；还有传闻说，元凶是县委书记的亲侄女，另外两个参加行凶的男生和派出所所长有亲戚关系，又说元凶是副县长的孩子；还有传言活灵活现地说，死亡女生的“叔叔、爷爷、奶奶因上告被打住院抢救，妈妈被打得说话含糊，已失去理智，婶婶被剪去头发关押到派出所”；更耸人听闻的传闻是，死亡女生的叔叔在与公安人员的争执中被公安人员打死……

6月28日下午，大堰桥头的围观群众买了一块白布，现场签名写字制作成横幅，让两个学生在前面举着，从西门河边上出发，到县政府请愿。游行开始时，现场学生只有十多人。一路上，人越来越多，游行队伍从瓮安县城西门河边出发，经环城路文峰大道到瓮安三中门口，再前往县政府。七星村是瓮安县城边上构皮滩电站水库移民居住比较集中的村，村民早有积怨。游行队伍出发时，部分移民跟在后面看热闹。游行队伍一路上边走边有人加入，在经过李树芬生前所在的瓮安三中时，加入学生较多，队伍规模已在200人以上。游行的消息传开后，瓮安县城此前在政府征地、城市拆迁等行为中利益受损的一些失地农民和市民等，也纷纷跟在后面一起往县政府走。最终游行队伍抵达县政府时，已达上千人的规模。

当天是星期六，县里主要领导都不在，门口值班人员说：“这里不是闹事的地方，要闹到公安局去闹”，把游行人群支到距县政府100米左右的公安局大楼。这件事在县城里已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听说有人喊冤，不少人都以为是死者家属真把李树芬尸体抬到公安局来了，聚集到公安局门前围观，其中绝大多数人还是想去看热闹。

当时县委书记王勤和副县长肖松在县电信局参加“全国处理信访突出问题”电视电话会议。接到报告后，王勤指示副县长肖松赴现场处理。并安排副县长郑毅到县政府留守。

副县长肖松到现场后，发现青年学生较多，向王勤汇报，王勤指示县教育局局长张世德，要求其通知各校校长带教师到现场去劝散学生，但已经来不及。

16时30分左右，公安局干警组成的人墙被人群冲开，一些人冲进办公楼，在一楼、二楼各间办公室开始打砸和焚烧办公用品。与此同时，一些人开始打砸警车，并焚烧停靠在公安局门口的警车。个别不法分子随后又冲进附近的县政府、县财政局、县委办公楼打砸，多名公安干警被打伤。

18时许，附近多辆警车被点燃，现场浓烟滚滚，一片喧嚣，聚集人群多达2万余人。

18时20分，从州府都匀赶回来的县长王海平，到达电信局，18时30分和县委书记王勤转移到离现场三公里的县人武部。

从州府都匀赶回来的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政委罗来平，公安局局长申贵荣则到了县武警中队。

19时许，黔南州公安局负责人赶到现场，在外围转了一圈，他对瓮安县领导说“群众烧一烧，把气消了，晚上就会散去的”，未采取措施。

20时许，“等不来一个领导说话”的人群向县政府转移。会后，原州委一位负责人赶往瓮安县城，在外围“转了又转”，等候从省里赶来的领导。

23时左右，与县政府大楼相邻的县委大楼被点燃，并因是木结构，最后全被烧毁。

据当晚一直在县政府大楼上坚守的瓮安县副县长郑毅说，晚上20时10分左右，瓮安县政府才开始被打、砸、抢、烧，但当时实际冲入县政府楼内的真正暴徒只有十多人，并且已基本没有学生。当时集结待命的公安和武警已有200多名，如果处置得当，至少县委大楼是完全可以不被烧毁的。

瓮安事件中，直接参与打砸烧的人员超过300人，现场围观群众在2万人以上，事件持续时间7个小时以上。

事件共造成瓮安县委大楼被烧毁，县政府办公大楼104间办公室被烧毁，县公安局办公大楼47间办公室、4间门面被烧毁，刑侦大楼14间办公室被砸坏，县公安局户政中心档案资料全部被毁，另外还烧毁包括22辆警车、15辆摩托车在内的54辆车辆，150余人受伤，造成直接经济损失1600多万元。事件处置过程中，没有人员死亡。

6月29日凌晨1时30分，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省公安厅厅长崔亚东抵达现场部署处置工作。

3时许，近万名群众全部散去，事态暂时平息。

上午6时起，部分不明真相的群众又向瓮安县委、县政府、县公安局方向聚集围观，高峰时有6000余人。少数坏人混杂其中，进行煽动，向执勤公安、武警投掷石块、砖头并试图冲破警戒线，局势一度紧张。

下午19时，武警官兵和公安人员开始强力清场，现场人群逐渐散去，没有发生新的冲突。

6月30日，事件初步平息第二天一早，贵州省委书记石宗源赶到瓮安查看现场，走进老百姓家里倾听群众的想法，并召开当地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群众座谈会，他三次鞠躬向百姓道歉，并一针见血地指出，这起事件有深层次的因素，一些长期积累的社会矛盾没有得到应有的重视和妥善的解决，干群关系紧张、治安环境不好，一些地方、一些部门在思想意识、干部作风和工作方法上还存在很多问题，群众对我们的工作不满意。

7月2日晚，进行了第三次尸检。再次确认少女李树芬为“溺水”，未发生性行为。

7月3日，瓮安县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公安局政委罗来平，公安局局长申贵荣被免职。

7月4日，县委书记王勤，县长王海平被免职。12月16日，两人被降为副县级。

此后，王勤任黔南州财政局副局长。2014年任贵州黔兴置业（集团）有限责任公司董事长、法人代表。王海平任黔南州文化广电和旅游局（黔南州体育局）正县长级领导。

罗来平任黔南州数个大队队长。申贵荣2007年就罹患膀胱癌，他也是从医院赶赴现场的，不久病故。

瓮安群体事件涉案学生达110名，他们直接参与了当天针对县委、县政府和县公安局的打砸抢烧行动，不少尚未成年中学生的冲动行为造成十分恶劣的结果；有些中小学生还加入黑恶势力，成为帮派成员。

“玉山帮”等黑帮的头目本身是不敢和政府对着干的，但是这些黑帮的外围喽啰积极参加打砸抢烧。

13岁的黄某刚小学毕业。28日下午，经同学介绍，他第一次结拜了一位“大哥”。虽然不清楚这位大哥到底是哪个帮派的，可这让他感觉心里踏实了许多。在这个随时觉得有可能被抢劫的县城里，今后自己也能有人照应了。

下午5点多钟，听说有很多人到县公安局和县政府游行，黄某感觉异常兴奋，迫不及待和几位同学跑向政府机关大楼。

“开始我也不知道这些人为什么要冲击公安局和县政府，就是觉得很兴奋，很好玩，迫不及待地想跑过去看热闹。”

28日黄某共参与烧毁了16部车辆，其中自己就亲手点火烧了10辆，造成十分恶劣的结果。

而他如此“英勇”的行为，就是为了在刚认的“大哥”面前好好表现。

“很多学生都站在最前面，当我们一起把车推翻时，人群中有人起哄，有人给我们鼓掌，那一刻，我觉得自己像个‘英雄’。根本没想过这样做会有怎样的后果，也没想到这样的行为是在犯法。”

在瓮安，不少青少年把黑帮分子视为偶像，形成了“崇黑”的思想倾向，以至于在当地产生了一句广为流传的顺口溜，“读书苦、读书累，读书还要交学费，不如参加黑社会，有吃有喝有地位。”

2009年12月31日，贵州省瓮安县人民法院对“玉山帮”黑社会性质组织犯罪案件118名被告人中的首批18名被告人进行了一审公开宣判。卢保霖、韩波、熊教勋等12名“玉山帮”组织、领导者被判20年至5年不等的有期徒刑；郎永林、杨兆明等6名被告人被判12年至3年不等的有期徒刑。1994年至2008年6月底，“玉山帮”成员先后实施了聚众斗殴、寻衅滋事、敲诈勒索、非法采矿、开设赌场、故意伤害、非法经营、强迫交易、强奸、非法拘禁、妨害公务等10余种犯罪，作案数十起，致使10余人轻、重伤，国家矿产资源损失达400万余元及公私财产大量损毁。2008年6月28日瓮安县发生的打砸抢烧事件中，“玉山帮”成员积极参与冲击国家机关，并实施放火等犯罪行为，造成严重危害后果。“玉山帮”通过实施违法犯罪活动，并利用国家工作人员的包庇、纵容，在瓮安县域造成重大影响，严重破坏当地经济、社会秩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