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请勿与现实关联
王哥就像是我的亲兄弟一样，他一直照顾我长大。可是他突然就这样离开了。有人说，他在临死前疯狂了，掐死了按摩店的女老板。警方很快就发表了初步调查结果，说王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但我简直无法相信，王哥平时脾气很好，对人也很友善，怎么会突然杀死一个素不相识的女人？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真的不想让王哥这样离世无声无息地离去。
那一天晚上，月光洒在大街小巷，寒冷刺骨。王哥裹紧棉衣，说他最近太累了，想去按摩店好好放松一下，于是让我先回家睡觉。他还嘱咐我，如果饿了，家里冰箱还有三个肉包子，可以自己热来吃，吃两个，留一个给他。
谁知道，王哥再也没有机会享受他最爱的肉包子了。
第二天早上，王哥的尸体被发现在离家只有五分钟路程的按摩店里，与他一同死去的，还有那个风韵犹存、身材曼妙的按摩店老板娘。大家对王哥的死感到惋惜，却都认为是他想做些不轨之事，被老板娘抵抗，王哥愤怒之下才掐死了她，而自己则因心脏病突发而离世。
“以命换命，都是报应！”
“没错，这就是报应！”
“这是应得的报应！”
每次听到这些话，我都默不作声。我细细地看了警方公布的调查报告，王哥和那个老板娘素不相识，二人之间没有仇怨，没有金钱上的纠葛，也没有发生过任何关系。下意识告诉我，一定是那个老板娘做了什么，才导致王哥发了狂。为了查明真相，也为了安慰王哥在天之灵，我主动前往派出所，希望能协助警方调查此案。
然而，那些警察对我根本不以为然，他们一边忙着自己的事情，一边随便应付着我的请求。当然，他们对我这样的年轻人表现出的态度并不让我意外。毕竟，我只有18岁，并没有受过良好的教育，他们可能觉得我去协助调查只会添乱。
但我早有准备。我告诉他们，我是唯一真正了解王哥的人，除了我之外，王哥在这个世界上没有其他亲人。他和我一样都是命运不佳的人——我六岁时就被父母抛弃在这座城市，靠捡破烂为生。如果没有王哥，我早就饿死在街头，在垃圾堆中腐烂了。
同时，我也特别了解这东瀛小区里的“风土人情”，这小区里基本都是老年人，说着一口流利的方言，基本不会说普通话，如果没有我当翻译，你们听得懂吗？
此话一出，警察们终于停下了手上的活。有个领导模样的男人走过来，吩咐手下给我倒了杯水，问了点问题，我如实回答，他若有所思。几分钟后，他点了点头，叫来一位高瘦的警察，对我说：“这位是张警官，你们加个微信。你们明天早上9点，一起去凶案现场看看。记得把那两位小姑娘也叫上。”
“两位小姑娘？”我问。
“哦，是那位死去的老板娘的两位员工。”张警官答道。
第二天一大早，我和张警官就来到了凶案现场。那间房被拉了警戒线，早有警察把守。那两个姑娘还没来，于是我们和警察说明情况后，便进屋等她们。一进门，张警官就拧紧了眉头，目光停留在房间玄关上方，财神像神位旁那个黑色陶瓷娃娃上。
这黑色瓷娃娃一看就很怪异，它坐在财神旁边，黑漆漆的裸着上身，用白色的油漆点缀了眼睛、鼻子、嘴巴和胸部，表情似笑非笑。它戴着一顶红色的棉帽，帽子右上方有一个小洞，从那洞内露出了一小串黑色的头发，这似乎是人的头发。在这黑娃娃面前，还有一鼎香炉和一个果盘，香炉上插着一炷香，已经灭了；果盘上则摆放着一个有些发烂的苹果和一辆小小的玩具车。
我忍不住问：“这个黑娃娃是什么东西？”
张警官顿了顿说：“古曼童。我以前去泰国办案的时候，看到过这个东西。嗯……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一般人家，是不会供奉这个的。”
我想了想，说：“供奉这个也许是因为，这间房是凶宅吧——你们知道吧，这间房子里，以前上吊死过一个女人，那女人死的时候还穿着红衣、红色高跟鞋，据说连头发都染红了！这大约是五年前的事了。”
张警官一愣：“啊？还有这回事？”
“是啊，你们居然不知道！所以这房子的租金才这么便宜。”我挑了挑眉，“我在这里长大，这么多年来，从那些大爷大妈的嘴里听到了不少事。你们有什么想知道的，尽管问我！”
谈话间，一位警察叫住张警官，和他说明了他们先前发现的另一些异样。没想到他一开口，我的血压就直线飙升！
在王哥先前喝水的玻璃杯里，居然被测出有安眠药的成分！那警察说，玻璃杯上只有王哥和老板娘的指纹，所以毫无疑问，是老板娘亲手下的安眠药！
听到这里，我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他妈的，王哥居然被老板娘下了安眠药！那女的到底打了什么歪主意？我气得捶桌，张警官抬抬手，示意我平缓下情绪，又和那位警察说：“你继续。”
那位警察又继续补充了两点：
1、房间里只有三张床，柜子里却有七八床被褥，这明显不科学；
2、房间的角落里有一个铜锣和三四个哑铃，它们摆在一起，没有落灰，说明经常被人使用或擦拭保养。之前有位警察轻轻地敲了一下铜锣，发现特别响。
张警官一边听，一边记着笔记。我没有带纸笔，便把这些记在心里。下安眠药……难道是为了取器官？我想起以前看到的都市怪谈，说有人去按摩店里按摩休息，醒来后发现自己光着身子泡在冰凉的水里，伸手一摸，发现腹部有一个长长的刀痕，原来是肾没了……想着想着，我有些不寒而栗。
突然，玄关处传来敲门声，走过去开门一看，原来是那两位姑娘来了。她们是目击证人，今天来，主要是为警方复述当时的场景。
她们看上去年纪不大，应该就比我大两三岁，一高一矮。矮个子女生显得很紧张，攥着小小的拳头，不敢抬头看张警官超过5秒；高个子女生稍显淡定，但她的眼神里还是有一丝难掩的胆怯。这也难怪，毕竟现在这间小小的按摩店里挤满了警察，她们肯定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架势。
高个子女生深吸一口气，率先开口道：“张警官，我们再次向您保证，我们真的是一家正规的按摩店，没有做那种生意。”
张警官点点头，语气柔和地说：“别紧张，我们知道的。你们不是做过笔录了吗？今天来，主要是想让你们现场还原一下你们发现尸体时的情况，并简单说明一下，你们平时在店内是如何工作的。”
两位姑娘互相看了对方一眼，经过几秒的眼神交流后，高个女孩说：“好的，我们会配合的。”
我和张警官跟着这两位姑娘来到了卧室——王哥和老板娘，就是死在这间卧室的床上。由于卧室处在背阳面，又有深色窗帘遮挡，整个卧室显得相当阴暗。高个姑娘开了灯，但那灯昏黄，亮度不高，并不能照亮整间卧室。
“有点冷啊。”我脱口而出。
“店内平时会开暖气的。”高个女孩指了指窗帘旁边的空调，“现在……要开不？”
“那就开一下？”我即答。
“哈哈，这……”高个女孩尴尬一笑，“遥控器被你们放在哪里了？”
“我们没有没收遥控器，它之前在哪，现在就在哪。这毕竟是凶案现场的东西，我们不会乱碰。”张警官解释道。他又转身面向高个女孩，问了一句：“你刚才说，店内平时会开着暖气？”
“是啊。毕竟这么冷。”
“你们发现尸体的时候，暖气也开着？”
两位女孩不约而同地点点头。
“这你们之前做笔录的时候，可没说啊。”
“啊……不好意思，我们以为不重要，就是暖气而已。”
张警官语气温和，表情却很严肃：“任何细节都不能放过。现在，你们再说说当时的场景吧，注意，不要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两位女孩点点头，开始缓缓地复述起来。她们所说的，和之前警方公布的调查记录并无二致，无非多了一些细节：老板娘死的时候，衣裳相对来说并不乱，只是长发凌乱，脖颈上的掐痕触目惊心。王哥有一米九的个头，虎背熊腰，力气大得能一拳打碎玻璃，说实话，他真的发起狂来，掐住你的脖子，那你基本是没有反抗的余力的。
现场的处处细节表明，王哥并没有非分之想。法医的验尸结果显示，王哥和老板娘几乎是在同一时间死去的，也许王哥发起狂的时候，他的心脏病就正好发作了。或者说，是心脏病突发，导致他发了狂……
归根结底，王哥突发心脏病，肯定和老板娘有关。当然，这老板娘也绝对想不到，她下完安眠药之后，进行的某种举动，竟惹来了杀身之祸……
复述完现场后，我们又回到了客厅。张警官翻了翻笔记，问她们道：“你们就三张床，为什么有那么多床被子？”
“没什么，只是冬天到了，我们女孩子怕冷，有时候住在店里，一床被子太冷了，就加两床，如果两床还不够，就三床。”
“那，铜锣和哑铃？”
“这是老板娘的爱好，有些男客人也会拿出来玩的啊，这很正常的。”
张警官点点头，若有所思。他抬手指了指财神像旁的黑色陶瓷娃娃，“那这个你们认识吗？知道它……”
“不知道！”高个女孩答得飞快，张警官还没说完，她的这句话就脱口而出了。气氛突然变得有点尴尬，高个女孩又连忙解释道：“我们也觉得这东西很邪门，问过老板娘，但她不肯说。现在……我想没有人知道它的来历了。”
张警官点点头，飞快地记着笔记。我在一旁说道：“你们知道这间房是凶宅吗？”
高个女孩说：“知道啊。不过，老板娘不信这个，我们也不信，身正不怕影子斜嘛！”
矮个女孩小声地补充道：“记得老板娘每次发工资的时候，都会说这儿地段好，租金还这么便宜，租下来真是赚了不少。”
说是不信，还供奉古曼童，有点意思……我心想。其实这古曼童我也了解过，虽然今天才看过真货。都说古曼童是用来镇宅消灾、让你赚大钱的，可一旦供奉得不好，就会引起反噬。虽然我不信这些，但别人都说，这鬼娃娃本质上还是个小孩子，爱发脾气，有时蛮不讲理，甚至会把主人杀死……
这时，张警官记好笔记，合上了笔记本，对两位女孩说：“行了，辛苦你们了，你们可以回去了。”
我和张警官目送两位女孩出门离去，关上门后，张警官问我：“怎么样，有什么想法？”
“她们刚才的说法有些漏洞啊。虽然也不是不能解释通……”我缓缓道，“这三间卧室里都装着空调，她们如果觉得冷，是可以开暖气的啊。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她们的工资和电费挂钩，她们想省点电……”
“关于这一点，我之前查证过了，她们是固定工资，客人多了有提成，和电费无关。老板娘和她们只是单纯的雇佣关系，她们应该不会想去省电，所以说……这些多余的被子，另有隐情。”
我哼了一声，阴阳怪气道：“看来她们真的特别‘怕冷’呢！”
张警官笑了笑，又问：“还有一处细节，你发现了吗？”
我又仔细回想着两位女孩之前的话，沉思起来。十多秒后，张警官打破沉默，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能想到暖气那边已经很厉害了。其实有处细节你没发现，我之前问她们那个黑色陶瓷娃娃的时候，那位个子矮一点的女孩，下意识地点了下头。”
我一惊：“是吗？”
张警官笑嘻嘻地说：“人在下意识的举动，往往是不会撒谎的。之前还原现场也好，答话也好，基本都是高个子女孩在说话，她偶尔有补充，但声音很小。我一直在观察她的面部微表情，其实高个女孩的那些小心机，基本都被她出卖啦！”
果然，这位张警官很专业！也就是说，其实她们是知道这黑色陶瓷娃娃的来历的。还有这哑铃、铜锣、多余的被褥，都有其他的用途。为什么不如实说呢？难道，她们真的在从事某种交易，退一步说，这毕竟是按摩店，我虽然刚成年，还没有女朋友，但有些事情也不是不了解……
想着想着，我又回想起那两位女孩的脸、曼妙的身材，白皙的纤纤玉手……咳咳，扯远了！我赶紧把飘然的思绪扯回来，又问：“哎，张警官，那你为什么放她们走了呢？”
“就算让她们如实招来，她们也不会说真话的。早饭吃了吗？走，我请你去吃个早饭吧，之后，就得靠你了。”
其实，自从王哥死了之后，我这么多天基本没吃过一顿像样的早饭。
以前，都是我做早饭给王哥吃的，稀饭、榨菜、肉松，简简单单。也许我内心深处还是不愿接受王哥已经离去的事实，我看着面前热腾腾的稀饭，了无食欲。早餐店外的阳光倾泻进来，涂抹在我面前的桌上，张警官在对面啃着包子，轻声对我说：“吃点吧。”
我端起碗，啜了一口。稀饭有点烫，烫得我心头一紧，仿佛有人抓住我的心脏，像拧毛巾那样用力一拧……竟拧出半滴泪来。
原来，我真的孤身一人了。今后，不论是阳光灿烂还是风雨交加，都只能我一个人走下去了。我放下碗，和张警官说：“……不好意思，你吃完就先走吧，我想再呆一会儿。”
张警官点头走了。我到最后也没有再尝一口那碗稀饭。总觉得，那碗稀饭像个鱼钩，能勾起一些我不想回忆的东西……但我已经上钩了，还他妈挣扎不开。窗外的阳光偏偏又那么暖，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他妈的，今天的天气为什么这么好？
我十六岁的时候，自告奋勇想去打工，帮王哥补贴家用。王哥很开心，帮我找到一间厂子上班，我却笨手笨脚，被老板责骂后耍起了脾气，一周不到就跑回来了，还不小心搞坏了工厂的机器，让王哥赔了好几万块钱。可王哥并没有骂我，而是说，别担心，我有的是钱，能搞定这事。
我一直以为王哥很有钱。没钱的话，怎么会愿意收留我这个废物呢？
可后来我才知道，王哥哪有什么钱……他帮人修汽车，满脸油污；帮人送外卖，摔得头破血流；帮人搬家，被冰箱压坏了腰，却骗我说是某个女人惹的祸。
好在后来，我和王哥的工作都稳定了，能攒下钱了，日子才渐渐好起来。可王哥还没来得及享受，就……
不论有钱没钱，从始至终，王哥对我都只有一个要求：不能哭。遇到任何事，都不能哭。因为我是个男人，男人永远不能哭。王哥说，我小时候和人打架，被打得右手都骨折了，都没有哭过。就是那眼神，吸引了王哥。
所以这次，我也不能掉眼泪……
我走出店门，对站在附近等候的张警官喊道，“来了来了！不好意思！”
张警官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没事。之后要麻烦你了。”
张警官说的“麻烦你了”，是要让我帮忙向邻里街坊打听那位老板娘的情报。我们走到东瀛小区大门口，张警官却停下了脚步，让我独自一人去打听。
我刚想问为什么，旋即反应过来，如果有一个警察拦住你，问你最近有没有去过某家按摩店，对某家按摩店死去的老板娘有什么了解，你会如实回答吗？很难吧！
好在，我这人比较自来熟，邻里街坊也基本认识我。我四处打探，很快就打探到一个很有价值的情报，是那位开滴滴的唐师傅告诉我的。
这唐师傅是我们这儿的老熟人了，他50出头，瘦小精干，发量有些堪忧，但看上去很和善，笑起来眼睛眯成一条缝，荡漾着满脸的褶子。每个阳光灿烂的日子，他都会把车停在小区对面的公园边上，懒洋洋地坐在公园的凳子上晒太阳。
简单说明来意与问题后，唐师傅先是叹了口气，又意味深长地对我说：“老实说，我也不相信是王哥把老板娘杀死的。你……你相信世界上有鬼吗？”
“鬼？”我一愣。
“那按摩店里有女鬼！小兄弟，你别怕，我悄悄和你说……”唐师傅压低声音，“那店里有个特殊服务，叫‘与鬼共眠’，888元享受一次，只推销给我们这些老顾客！我想，你那王哥应该也是享受了那个服务，结果出了意外，被那女鬼附身了，所以才……”
“哪有什么鬼，这世上怎么会有鬼！”
“哈哈，小兄弟，那我和你说个故事，你听完再想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