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浪》口碑陷争议，“传统文化”题材为何难出爆款？

作者：连翘

近期，赵露思、吴刚主演的剧集《后浪》在风口浪尖，许久未见的中医题材和当红流量小花的碰撞，令该剧“一夜爆火”，并在后续热度持续走高，不过热度的背后却喜忧参半，危机四伏。

女主言行出格、中医理论剧情、陈旧过时台词等争议性评论始终围绕着《后浪》，以至于这部剧目前豆瓣仍未开分。主演赵露思、吴刚也都先后出面回应争议，后续剧情里女主走上求学问诊的轨道后，也难以扭转该剧口碑倾塌的大趋势。

与此同时，另一部聚焦非遗传承的剧《正好遇见你》（原名《一起传承吧》）也于近期上线爱奇艺、腾讯视频。郭晓东、李小冉加上于正最新的爱将张楠、孙伊涵，以及一众客串明星齐上阵，也没能炒热这部新剧。2020年，同样是欢娱出品的以梨园为主题的双男主剧《鬓边不是海棠红》，热度虽不到顶尖，但凭借高质量拿到了白玉兰最佳电视剧、最佳摄影等四项提名，算是为数不多的与传统文化相关的热剧。

从因弘扬传统文化经典的高分综艺《国家宝藏》出圈，到各大晚会的舞蹈节目《敦煌飞天》《唐宫夜宴》《洛神水赋》等火爆全网，引发极高传播度，并掀起国潮热。“传统文化”元素似乎只在剧集领域不受宠。到目前为止，相关题材剧集要么频频暴雷，要么是哑火不出圈，问题究竟出在了哪里？

《后浪》：“出格”女主与传统文化题材不适配？

“眉清目秀，脾气劲爆，威力十足”，“她不是我徒弟，是我师父，是来化我的”。混不吝的草根式女主最早可能要追溯到“小燕子”，到了孙头头这里则成了“集大成者”。在《后浪》中，赵露思饰演的孙头头是个前期不守规矩、不按常理出牌，后期仗义直言、传承中医的成长性角色。正如赵露思的直播回应所说，没有前期她的“令人讨厌”就没有后期的转变所带来的戏剧性。

的确，当早孕、育儿、职业女性、争抚养权等现代剧惯用的吸睛话题，混搭上“中医传承”这个很少有影视剧触碰的大主题，可探讨的、可发挥的争议性的东西就有很多，如果摊上一个“胆儿大”的编剧来执笔可谓是相当热闹。当年以辛辣著称的六六的台词放到现在，也足够“语不惊人死不休”，例如“切除输卵管还剩一个怎么了”，“学中医需要阴阳调和”，“历史上惊人的成就都是不干活的人创造的”等等，都足够“咯噔文学”的范畴。

在眼下女性主义和平民叙事兴起的当口，剧中依然存在着男主外女主内的刻板印象及劝婚、劝生等情节，这样的“时代错位”放在上星大剧中很难不引起“惊雷”般的效果。

在角色层面，剧中主角都要具备一定替观众发声、唤起观众共鸣的功能性，这样的投射作用也是观众之所以会爱戴主角的理由。很显然，《后浪》中这个现代版“小燕子”很难代表大部分“后浪”。首先是孙头头从外卖员秒变“姜氏针法传承人”，并受到知名中医任新正青睐的过程极其梦幻，金手指开得十分简单粗暴。而她敢于向不遵医嘱的病患发飙、在别人祭祖时扰乱秩序的张扬个性，也无法涵盖大多数“卑微打工人”的生存现状。

其次，“后浪”这个词本身就具有争议性，其背后是消费降级、阶层固化、婚恋观等原因导致的年轻人语境的变化。2020年何冰在B站以“五四青年节”为背景的《后浪》演讲，把当代年轻人塑造成为激进的、昂扬的、理想主义的一代，却第一时间引发了从B站原住民到更大圈层的反对声浪。不少网友称这些看似积极阳光的词汇并不能概括年轻人的全貌，现实的生存问题和“卷不动”、反996、007，求安稳的心态才是最该被看见的普遍现象。

观察近两年成功的职场剧主角，无一不是符合这一规律，先是《三悦有了新工作》里，冷门行业配佛系女主，95后女生成为殡仪馆化妆师可谓“躺平到极致”；《爱情而已》则是把镜头对准面临年龄、背景和经验关卡的失意男主，宋三川从低能量慢慢过渡到高能量的过程，是一步一个台阶。

而给濒临失传、需要拯救的小众传统行当配上高调门女主，则显得有些不合时宜。在现实和传奇的两端左右摇摆的结果就是“悬浮感”、失真感重。欢娱的《正好遇见你》中的女主鱼在藻设定也与《后浪》相似，同时又多了一层高阶的身份背景，刚进公司就行事大胆，敢作敢为，毫无初入职场中社畜、小白需要应对的棘手场面，进能手撕对手，退能死缠烂打，几乎就是没有战场可施展的现代版“魏璎珞”。

科普、说教、真人秀，“传统文化”题材还在等风来

相比《后浪》强调旧式的师徒传承，《正好遇见你》的时装感更强，用制作文化类节目《传承》作为主线，把非遗和职场做了嫁接，并分为玉雕单元、陶瓷单元、古典舞蹈单元、古法制香单元、古代珠宝单元等，不局限于某一领域。琳琅满目的非遗展览和莫兰迪色调的古代部分，更加强调视觉系和偶像感，再加上每集都有不同的客串明星，总体来看更像是一场体验非遗文化的真人秀。

女主的现代职场部分、李小冉抓马的家庭琐事纠葛、随时穿越古代上演历史科普的“戏中戏”，加上结尾处讲传统工匠技艺与精神的老工匠采访，四个部分各司其职，但衔接与关联略显生硬，就带来了一种强烈的拼接感。李小冉、郭晓东和张楠、孙伊涵两对CP带来两条浅尝辄止的爱情线和职场线，这样的串联式主角存在感和情感浓度都被稀释，不如纯粹做成单元剧来得清爽。

总之，《正好遇见你》用料足到令人眼花缭乱，却没有找到一个足够合适的发力点来撬动观众的热情。

与《正好遇见你》走马观花式的非遗展览不同，《后浪》则出现另一种极端，剧中一些浅层的科普甚至跟不上观众的认知程度。如为了展现中西医的对比，剧中特意安排了西医学生彭十堰加入中医传承班，一次次提出对中医的质疑，营造出刻意的观众“嘴替”效果，但实际上围绕“中医是否有效”、中医不如西医、科学的尽头是中医的辩论早已成为过去式，剧中不厌其烦回应质疑来增加中医说服力的方式，多少有些画蛇添足。

况且针灸、中医理论、中医哲学并不能以一种很直观的方式来提供戏剧性，过度的重复渲染很容易让人物神话、剧情玄学化，与现实剧的氛围有所出入。

生怕观众看不懂，什么都想要，过度输出似乎是如今传统文化题材剧集的通病。而反观同类题材的正面案例如老剧《青瓷》《雾里看花》或近年的《鬓边不是海棠红》，都善于在剧情方面做减法，用专业人士的日常、对技艺的探讨和切磋，甚至是营造艺术品的神秘感、稀缺感来构建剧情，更能让观众有沉浸感和引申出对非遗文化的探索欲。

近两年，非遗传承题材+95后年轻演员的组合牌频出，去年的《惜有琉璃瓦》《月里青山淡如画》主打文物修复和青春偶像叙事，今年的《后浪》《正好遇见你》在挖掘传统文化魅力、推广传统技艺的方面都花了不小力气。除了吐槽点外，《后浪》中虔诚的老中医任新正对开设中医传承班的执着，其背后家庭的全力支持，或是律师张萌的支线，都不乏亮点。能看出，怎样讲好足够吸引人又符合现实的传统文化故事，对于剧集来说是个难点。

目前看来，这类剧集剧集仍停留在科普、讲解和记录上，向左走说教感重，话题陈旧、不能与时俱进，向右走则无限趋近于纪录片、真人秀，令观众随时入戏，再出戏。

不过曾经的运动题材也受限过题材而走入过困境，难出爆款，如今也出现了《超越》《爱情而已》这类高分剧，找到了属于运动题材的热血、竞技、生活质感的解题密码，相信假以时日，传统文化题材也会迎来属于它的高峰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