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青付出了全部心血，十年磨出来的样板戏过时了？不，它们更红了

“样板戏”的成功推出还得益于政治力量的大力支持。

一，关怀指示

中央及各级领导如毛泽东、 周恩来、江青、林默涵、彭真等人，不仅给予“样板戏”关怀指示，还为“样板戏” 的出台提供了许多便利条件。特别是江青，她作为中央文革文化小组副组长，运用手 中的权力尽可能地为“样板戏”的出台调配人力物力资源，将大批优秀的戏剧人才集 中起来磨戏，包括编剧、导演、演员、音乐家等，她自己也经常会在排戏过程中给予 具体的指导。

二，集体智慧

可以说，“样板戏”也是集体智慧的结晶，这种集体创作模式也实属“文革”特色。如《红灯记》前后修改多次，博采众人意见。据刘长瑜回忆，“总理经常过来看 一看，发表一些意见，原来剧中反映的是‘东清铁路大罢工’,总理建议改为中国共 产党领导的工人运动京汉铁路大罢工。”

郭沫若也曾为剧本改词，把“不许泪水腮边洒”改成了“不许泪水腮边挂”,一字之易使念唱更加铿锵有力了。群众也参与了剧本修改，1965年《红旗》第3期刊登过一则《〈红灯记〉的两处修改》的启事，将“李玉和救孤儿东奔西藏”改成“李玉和为革命东奔西忙”,并且指出，这一修改是“广 大劳动人民”认可的，不仅能“使李玉和行为的目的由‘救孤儿'的稍嫌狭隘飞跃至‘为革命’的崇高境界，而且使他的形象由‘东奔西藏’的近乎狼狈一变而成为‘东奔西忙’的高大英勇。”

在《智取威虎山》的修改方面，江青颇为费心，她多次到剧组指导，进行座谈， 对大到整个故事框架、戏剧冲突、音乐设计，小到人物语言、唱腔、服装甚至动作细 节，都进行了详细而具体的指示，很多意见颇有道理。

三，体验生活

在该剧拍电影期间，江青还动 用了8341部队进驻北影为《智取威虎山》的拍摄保驾护航。周恩来、林默涵则对舞 剧《红色娘子军》 一直很关心，林默涵还专门请来一些戏剧家、军队文艺工作者为剧 组作指导、提意见。以彭真为首的北京市政府则给予了《沙家浜》(当时名为《地下 联络员》)剧组大力支持。

当时江青要求该剧修改，可一直没有起色，后江青就去上海养病，彭真批示让剧组住到颐和园改戏，又安排剧组到部队体验生活，使得该剧的 修改工作大有起色。许是颐和园的风光陶冶了编剧，才有了后来“朝霞映在阳澄湖上， 芦花放稻谷香岸柳成行”的美句。

《沙家浜》的主要执笔编剧是汪曾祺，他的精心改编也让该剧在语言方面增色不少。正是有了这些领导人的支持和戏剧工作者的努力，“样板戏”才得以顺利出台。

四，“样板戏”运作

江青的积极干预， 一方面使“样板戏”跌入政治泥淖，另一方面却着实增添了“样板戏”的艺术风采，所以不能完全抹煞她在“样板戏”产生过程的强大推动作用。

作为革命主流话语，“样板戏”的运作也是有条不紊地全面开展。首先，剧本会在《红旗》杂志上全文刊载，紧接着《人民日报》、《解放军报》以及各种报刊上会及 时发表戏剧评论、创作体会、创作经验等文章，随后彩色电影开始投入拍摄。

其次， “样板团”(样板戏的演出剧组)会在全国范围内进行声势浩大的公演、巡演，甚至 出国访演。再次，各地基层单位、文艺团体、艺术学校骨干力量会来京观摩，学演、 学唱革命“样板戏”,地方戏曲也会纷纷移植“样板戏”进行创新。

五，艺术标本

电视、电台上不停重复播放“样板戏”,音像店里则大肆出售“样板戏”唱片以及剧照、人物画像等。应该说，“样板戏”是政治领导层、艺术工作者、普通民众等多重合力共同作用 的产物，是一个极为特殊的“艺术标本”。

主流意识形态决定文学艺术的性质，作为革命主流话语，“样板戏”从创作思想到艺术处理都深受“极左”思想的影响。“样板戏”指导思想为“三突出”、“三结合”等美学原则，显得概念化、模式化， 符号化。

人物形象非白即黑，正面人物一概“红光亮、高大全”,反面人物总是“贼 眉鼠眼”。人物情感也颇为鲜明，要么是超越人伦的阶级情，要么是强烈到无以复加 的阶级恨，纯粹以阶级情感为纽带，阶级感情高于一切，故事情节也如出一辙，民间 就有歌谣讽刺剧情为“队长犯错误，书记来指路。揪出大坏蛋，全剧就结束”。

“样板戏”还带有浓重的禁欲主义色彩，剧中人物没有爱情，没有完整的家庭结构，没有 欲望的世界，违背艺术常理。在“文革”时期，“样板戏”就是纯粹意识形 态的宣传工具，“直接地为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制造了革命舆论，成为巩固无产阶级专政，防止资本主义复辟的强大的思想武器。”

“样板戏”中任何具体的艺术符号都被赋予抽象的政治理念，样板戏”塑造的一系列智勇双全的无产阶级革命英雄，他们在成 长道路上必定会经历一番挫折，只有在党的引领下，他们最后才能走向成功。

党的形象在剧中无处不在，如毛泽东画像、毛泽东语录、《东方红》的旋律、红太阳、红旗 等都是党的象征。而且，“样板戏”的每一次演出都要求不走样，演员的每个动作都 要求一模一样，甚至连补丁的位置都不能改变。仪式最注重的就是象征意义，这些重复、不走样的演出正体现了仪式的特征，体现了对党的敬畏和崇拜。

六，表演仪式

从某种意义上说，“样板戏”已超越艺术上升为一种表演性的政治仪式。可归根到底，“样板戏”的基本形态仍然是“戏”。当我们揭去罩在“样板戏”头 上的政治光环时，当我们只是将它们作为“戏”去观赏时，我们发现“样板戏”在艺术上确实有许多建树，体现出独特的艺术魅力。

“样板戏”不仅颠覆了传统京剧的表现题材，将十年内战、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等中国共产党领导人民群众进 行的众多重大的革命历史搬上舞台，颇具创新精神和时代感，而且塑造了一个个深入 人心的英雄形象，宣扬了革命乐观主义精神，意义是积极向上的。

虽说英雄人物模式化，但“高大全”式人物并非“样板戏”独有，传统戏曲素有“脸谱”一说，戏中人物也是正邪分明，忠奸明辨。“样板戏”在唱腔改进、音乐创编及中西艺术融合方面 的尝试更值得推崇。不仅善于吸收民族歌曲特色来设计主题音乐、善于使用民间舞蹈 形式丰富表现内容，还大胆引入了钢琴伴唱、钢琴协奏的方式，使得钢琴艺术在中国 得到了广泛普及，更是成功地将芭蕾艺术本土化，用西方古典芭蕾表现中国革命战争， 这是世界艺术史上的一大创举，使京剧迸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生机和活力。

七，艺术探索

“样板戏” 在艺术方面的深入探索及其给予传统戏曲的生命重植乃至对西方艺术的成功融变将长久地影响中国民族化艺术的成长。“十年磨一戏”,“样板戏”的出台过程都极曲折，其中也不乏极辛酸的个人苦难史，尽管带有浓重的政治色彩，“样板戏”依然是值得珍视的艺术品。

随着“文革”的结束，"样板戏"一度和语录歌、红宝书、忠字舞等一起被埋葬 在人们记忆的冷窖之中。但这种沉默最终还是被打破了，1986年春晚，耿其昌、李 维康夫妇清唱了“样板戏”经典选段《今日痛饮庆功酒》、《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都 有一颗红亮的心》,引发舆论哗然，“样板戏”再次进入公众视野。

此后，“样板戏” 势头渐长，不仅经典唱段、剧目恢复排练，频频出现在各大演出场所，还化身为各种 改编的电视剧、小说及流行音乐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不仅唱片、磁带等附属制品在 音像市场热卖，连人物画像、纪念章等纪念品也在收藏品市场得到热捧，着实形成一 股热潮。

八，重返舞台

这股热潮到本世纪初才有所回落，但依然持续，2013蛇年春晚舞台就上演了《智取威虎山》经典唱段《迎来春色换人间》。当“样板戏”重返历史舞台，其形式和性质均发生了颠覆。

“样板戏”在当下的 运作方式不仅仅表现为对革命历史叙事的单纯复制，如众多国营性艺术团体原汁原味 展现“文革”时期的“样板戏”舞台表现艺术，更多呈现出一种新的叙事策略，即对 经典历史叙事的重构，体现为众多的以“样板戏”故事为题材的改编版电视连续剧的 翻拍、同名小说的改编以及流行歌曲改编等。

与文革时期作为纯粹精神产品，强制性 自上而下宣传普及不同，复出的“样板戏”更多地是成为了一种文化商品进入消费领 域，民众自愿接纳并消费，其物质性盖过了精神性。收藏“样板戏”纪念品更毋庸置 疑是消费时代的保值行为。

结语

可以说，当下的“样板戏”已经彻底脱离了文革“样板戏” 的思维逻辑，从高高在上的“精神祭坛”,迅速跌入了消费和收藏的红尘之中，沦为 文化商品之一。另外，从道德性谴责到学理性批评及多向研究的“样板戏”争鸣在我看来也是“样板戏热”的一种别样的呈现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