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儒林外史》里,人们最熟悉的人物可能是范进了。大家都知道他中举之后欢喜的发了疯,也知道他的岳父胡屠户一巴掌把他打清醒了。其实在科举的路上,世人们的心路历程要比发狂更复杂,更心酸。回顾经典,让我们看到文学里隐藏的对于人性的反思和悲悯,让我们看一看周进和范进相遇的故事吧。
周进和范进这两个名字在《儒林外史》的语境中就带着深深的科举烙印,这个“进”是指进学,中举,进士。带着父辈的期许,也是他们本人心心念念的梦想,一生的追求。
话说周进年纪比较大了,他还没有出路,在小村子里做熟师,也因为不善为人处事而做不下去,最后因缘际会才得到资助,考中进士,做了广东学道,这样的一个遭尽坎坷,受尽冷眼才侥幸出头的主考官,在考场上遇到了和自己从前的境遇特别像的一个考生——范进,这注定是一场五味兼具的相遇。那发卷子的时候呢,周学道坐在堂上,看到后面点进来一个童生,他面黄肌瘦,花白胡须,头上还戴着一顶破毡帽,穿着一个旧麻布直裰,冻得哆哆嗦嗦的。他接了卷子,下去到自己的号里去做。那范进是一面镜子呀,周进在这面镜子里看到了从前的自己。当初他在破庙里教书,生活困窘,还要受秀才举人们的讽刺,脸上羞的红一块儿,白一块儿的。所以他一眼就看到了范进的困窘,并且记在了心上。当范进做完卷子前来交卷儿的时候,周进又敏锐的发现范进那原本就破烂不堪的衣服在考场里又扯烂了几块儿,周学道看看自己身上飞袍金带何等辉煌,感慨良多,于是他问范进多大了?范进回答说童声册上写的是30多,他实际上年龄是54岁了,谎报年龄了,那周进又问他考过多少次啦?范进回答说考过20余次了,为什么考不中呢?范进的回答是说可能自己文字荒谬,周进回了一句“这也未必尽然。”周进自己考中之前,也是屡次不中,文章其实还是那个文章,结果却全然不同,所以中或者不中,还真不一定是因为自己文字荒谬,这句话太复杂了,有回顾自己多年不中的不平之气,有对自己当年境遇相似的沦落者的同情,当然还有一点点自傲。遇到我周进,我会认真读你的文章,断不会埋没了你,不要妄自菲薄,不一定是你的文章荒谬,要有信心,这句话看似平淡,但又像是一句呐喊,写尽了周进在考场遇到范进时复杂的心绪。文字里带着含蓄的温情和不露声色的悲凉。即使周进对范进的打量和凝视,也是读书人对自己的审视,周进是中了的范进,而范进是没有中的周进,他们合起来其实是当时大部分普通读书人的一生。潦倒终身,困于科场,侥幸中举,谢天谢地。
有时候一场相遇就像遇到另外一个自己,看到自己可能的另外一种人生,对沦落者多一份悲悯同情,对艰难挣扎的同路人,少一份冷漠,多一点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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