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10月13日,上海南翔火车站附近一处院子内建立的川军20军部,隆隆炮声传来,气氛紧张。
淞沪会战中,中国军队在这一线先后投入的兵力有:第1军胡宗南部,第8军黄杰部,第7军周祖冕部,川军第20军杨森部,第43军郭汝栋部,计10个师10余万人,轮番阻敌。
副军长夏炯向杨森汇报:“我20军这次参加淞沪会战,担任桥亭宅、顿悟寺、蕴藻浜、陈家行一线防守任务。右翼与大场王静久军相连,左翼与阮肇昌44师衔接。”
参谋长鲜光俊接着汇报:“惠公!近日,由日军白川大将指挥第9师团一个旅、近卫师团一个旅和其他特种部队共数万之众,以桥亭宅、顿悟寺、陈家行一线为攻击重点,企图从中央突破,消灭我中国军队……形势危急!”
杨森高声说:“形势不危急,我们川军来上海滩干啥子?”
这时电话铃响,杨森再次接到第6兵团总司令薛岳命令:
“奉大本营蒋委员长和第三战区顾祝同副司令长官命令:川军等各省部队初到战场,不谙敌情地形,命令将所属部队分割使用。现防守桥亭宅、顿悟寺一带的32师王修身部队被日军突破,阵地失守,命令你军速派人收复阵地!”
副军长夏炯对杨森说:“惠公,我川军20军先头部队最先到达南翔车站的,是134师402旅向文彬804团!”
杨森与薛岳
杨森20军有两个师,133师师长是杨汉域,134师师长是杨汉忠;部下各级官佐中杨森的子侄不少,当兵的广安籍人很多,所以20军素有“杨家将、广安兵”之说。
杨森对他的侄儿、134师师长杨汉忠命令道:“我军迅速组织反攻,收复桥亭宅、顿悟寺阵地!”
杨汉忠转身命令402旅旅长杨干才:“干才,你急速命令向文彬团,不得有误!”
杨森厉声对杨干才说:“我们杨家是大宋朝杨继业的后代,是‘杨家将’的继承人,历朝历代,祖祖辈辈忠勇报国。干才,你不给杨家争气、扬我国威,老子毙了你!”
杨干才急忙跑到驻地,对804团团长向文彬下达命令:
“你团现在实际上只有步兵两个营。但你向文彬平素练兵有方,全军有名。这是川军出川第一仗,向团长,你务必要收复失地,完不成任务,就不要回来见我了!”
向文彬雷鸣般答到:“我团誓死完成任务!”
10月13日,向文彬率部接防由盛宅到顿悟寺一带阵地。日本兵趁中国军队在最前线换防阵脚不稳,上来就是一阵猛攻。
岂料向团官兵初临战地,斗志正旺盛。士兵们大吼一声跳出战壕,冒着枪林弹雨冲向敌群,迎头一阵劈刺。
瞬息间,中方已构成两道防线。向团官兵一鼓作气,轮番一轮又一轮朝日本兵拥去,敌人一时被打懵,还手不及,“呀呀”怪叫着向后撤去……
10月15日黄昏,杨干才命令向文彬:“军座、师座严令,你团今夜出击,立即收复桥亭宅、顿悟寺一线友军失掉的阵地!”
暮色已临,气氛肃杀。向文彬带领营连长,冒着大雨侦察地形。
向文彬分析敌我动态说:“兵力部署上,采取纵深配备,一个营在前、一个营在后,交替使用,让大家都有冲杀的机会,也能喘息休整。我们只有两个营,只有去死拼了!”
夜幕降临后,向文彬先令一营出击,二营待命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向文彬身先士卒,高吼一声:“弟兄们,冲啊!”
日本人依仗火力的优势,枪炮狂风暴雨似倾泻,一架接一架的飞机轮番轰炸,硝烟弥漫,火光把天空映得通红……
向文彬团武器低劣,所倚仗的是全体官兵的同仇敌忾。许多士兵被敌人炮弹爆炸巨响震聋了耳朵。
同睡一处地铺、同在一个洗脸盆子里舀饭菜的战友,冲锋前还活蹦乱跳,转眼间成了血糊糊的尸体……
阵地前面的沙包早被炸平,活着的人抬出身旁战友的尸体做掩体,伏在上面还击……
向文彬满脸污黑,声音嘶哑着高叫:“弟兄们,就是只剩一个人,也要给老子坚持打下去!”
向文彬团死拼恶战,素有战斗力的日本士兵不再短兵相接硬斗。他们集中炮火,密密麻麻一刻不停地向川军战壕猛轰,想攻下阵地。
有时一炮落地,就要死伤好几十人。向文彬团阵地前,大地被打得千疮百孔,尘土遮天蔽日……
这一场恶战,一直打到17日凌晨3点,共打了20多个钟头!
这20多个钟头内,不晓得打过多少次冲锋、多少回肉搏。向团战士两眼血红,咬牙切齿;两营紧密配合,交替参战。
向文彬40多年后含泪回忆:“当时战场上遗尸遍野,受伤者还在血泊中辗转呻吟,我们便踏着他们的血迹,勇往直前……只听到杀声震天,冲锋号凄厉急鸣,这真是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血战啊!”
17日天近拂晓,昏黑阵地上血流遍地、弹孔累累,天空中充满硝烟味、血腥味……
经过反复冲杀鏖战,向团终将敌击溃,收复了桥亭宅、顿悟寺阵地,并夺获了敌大量轻机枪、步枪、弹药等。
从杨汉忠、杨森到淞沪战区第6兵团长官薛岳的各级指挥官,都在紧张等候向文彬团的战报。
蒋介石与杨森
终于,向文彬瘫倒在壕沟里,上气不接下气向旅长杨干才电话呈报:“阵地收、收复了!”
捷报迅速呈报杨森、薛岳,直至大本营蒋介石处。
蒋介石立即在电话上传谕嘉奖,次日发来正式电文:“20军134师402旅804团团长向文彬,率部奋勇出击,收复桥亭宅、顿悟寺阵地,着即晋升为少将,并奖金6000元!”
向文彬在“一天中的三小时内,由中校升上校,由上校晋升少将”,被认为是川军勇于临危受命,誓死卫国的突出代表。
虽然收复了王修身32师丢失的阵地,但代价之惨烈令人咋舌:硝烟弥漫中向文彬清点全团官兵,营长只剩彭焕文1人;连长非死即伤,无一幸免;排长只剩4人;士兵只剩120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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