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之诈骗罪：工具人无非法占有目的，不构成犯罪

一、基本案情

被不起诉人：钱某某，男，19XX年X月X日出生。

办案单位：新疆某市人民检察院。

公安机关查明：

犯罪嫌疑人马某、钱某某对外谎称获得“某市XXX镇XX入口至XX景区50千米道路”工程项目的承包权，钱某某联系到愿意承包该项目的被害人贾某某。2021年7月28日，马某、钱某某在某市南区XX园附近，向贾某某提出要承包此项目必须签订项目居间合同，预先支付50万元，待项目完成后再付剩余服务费。2021年6月28日，马某、钱某某两人与贾某某签订项目居间合同，贾某某通过手机向钱某某银行卡内转账50万元，次日马某、钱某某将50万元全部用于偿还债务及消费，马某、钱某某一直未履行协议约定，贾某某了解到该项目不承包给个人，就多次向二人提出退还服务费，二人均找借口推脱拒不退还。

二、不起诉理由

检察机关认为，经本院审查并退回补充侦查，本院仍然认为某市公安局认定钱某某诈骗的证据不足，钱某某对马某是否有能力将“某市XXX镇XX入口至XX景区50千米道路”工程项目发包给贾某某并不明知，即钱某某主观上非法占有的证据不足，不符合起诉条件。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事诉讼法》第一百七十五条第四款的规定，决定对钱某某不起诉。

三、本案评析

诈骗罪的构成是指行为人实施欺骗行为，将对方陷入或者继续维持认识错误，从而导致对方基于认识错误处分财产，行为人取得或者使第三者取得财产，而被害人遭受财产损失。

从本案陈述的事实来看，犯罪嫌疑人马某、钱某某对被害人贾某某谎称获得“某市XXX镇XX入口至XX景区50千米道路”工程项目的承包权，骗取了被害人贾某某的押金50万元。

本案从事实上来推理有两种可能：第一种是马某、钱某某共同编造了工程项目承包的事实，向被害人实施欺诈；第二种马某编造了工程项目承包的事实，欺骗了钱某某，钱某某信以为真，于是传递信息给贾某某，获取了50万，两人取出并花销完。

检察机关不起诉的理由认为，钱某某对马某是否有能力将“某市XXX镇XX入口至XX景区50千米道路”工程项目发包给贾某某并不明知。那么我们可以推定本案大概率是第二种情形，即马某编造了工程项目承包的事实，欺骗了钱某某，钱某某成了工具人。

在共同犯罪这一块，诈骗罪与一些暴力犯罪不同。比如在故意杀人罪、故意伤害罪中，甲欺骗乙去杀人或伤害他人，乙实施了杀人行为或故意伤害行为，无论如何都构成故意杀人罪或故意伤害罪，甲的欺骗行为不太可能成为免责理由。

但是财产型犯罪，就有可能会在欺诈过程中，被欺诈的对象误以为是“真实的信息”，把“真实的信息”提供给第三方，令第三方陷入认识错误，并交付财产，这时被欺诈的对象成为了工具人。有点类似于故意杀人案中，教唆者教唆14岁以下的未成年人杀人一样，14岁以下的未成年人成为了教唆者的工具人，但14岁以下的未成年却不构成故意杀人罪或故意伤害罪。

笔者曾经主办过一笔“民族资产诈骗案”，A编造了一个民族资产的故事，欺诈了B，B又将这个虚构的事实告诉了C，C又告诉了D，D又告诉了F，最终F投资了钱，成为被害人。这个循环下来，B、C、D都是无辜者，最终构成诈骗罪应该是A。

这类案件的辩护中，有两个点辩护人需要注意：第一，检察机关会认为这么简单的骗局，工具人不可能不清楚，从而推定工具人构成犯罪。但反驳的理由其实也很简单，既然检察机关认为骗局很简单，那么被害人也应该知道这是骗局，那么被害人知道这是骗局的情况下，仍然交付财产，就不构成诈骗罪。第二，法院会审查被骗财产的流向，如果大部分财产不是工具人开销，或者按照双方的约定比例进行了“分赃”，工具人仍然是不可能构成犯罪，但全部财产都归了工具人的情形下，辩护成功的难度就非常大。

从证明责任的角度来看，检察机关有义务证明工具人知道或应当知道这是一个骗局，否则工具人不会被认定构成诈骗罪。本案中，检察机关认为无法证明钱某某知道或应当知道工程承包项目的真假，认为钱某某无非法占有的目的，同时钱某某也无诈骗他人的主观故意，故不构成诈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