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下，小河水静静东流（回忆录3）

当农民，必备的素质是吃苦耐劳。低区稻农，风里来雨里去全力以赴多产粮食，并且把好粮一船一船地送进国家粮库支援国家建设。对于刚刚回乡的我来说，在河流密如蛛网，十年九涝的低洼水乡当农民，学会摇农船是首要技能。我有划小划子船的经历，回家后在儿时伙伴全心全意的帮助下，在袁泾河里摇橹荡舟，很快学会了摇农船。炎炎夏日，队长分派我协助老农杨林元去二十多里的三塘址装运上海大粪。肥料是农家宝，庄稼不可少。农民们一年忙到头，一多半的时间因积肥造肥而劳累辛苦：家家养猪为造肥（过去以旱圈养猪，为的是存“猪灰”肥田），罱河泥、割青草为积肥......大粪更是三麦水稻等庄稼的最佳肥料。那一天，我们的农船装得满满当当：船头、船舱、后舱，甚至我们立脚摇船的舱板底下也晃荡着直冒臭气的黄粪，舱面被压低得没了船沿。烈日当空，晒得肌肤发热发痛；汗如雨下，累得气喘吁吁；大粪恶臭，熏得头昏脑涨。更考验人的是回家路上遇上了劈头盖脸的大雷雨。刺眼的闪电，蹿入河水里满河乱晃乱窜；暴雨倾盆，浇得我们浑身起鸡皮疙瘩。因为有老农掌橹、鼓励，我们化险为夷，平安回到了家。“千磨万击还坚劲”，在艰苦的农业劳动中学习农活，不怕苦不怕脏不怕累，社员们都乐于和我一起干活，说我做活老实，不会投机取巧。坌地时我还学会了左右开弓不断交替翻土，因此乡亲们都交口称赞。与农民一起在家乡的田地里爬摸滚打，我吃苦耐劳的品格得到了进一步的淬火锤炼。

老老实实干农活，很辛苦，可是我没有忘记读书：冬日夜静更深，我在油灯下自学江苏函授大学农学专业的课程；夏日黄昏乘凉，我去电灌站路灯下阅读《红楼梦》《金光大道》等文学书籍。即使是劳动的歇闲时间，或者开船外出交替摇船的路上，我都要随时捧起带着的书本阅读，见缝插针抓紧零星的时间读一会儿书。自学江苏函大农学专业，是为更好参加农业劳动，做有知识的新农民，种田要学陈永康嘛；坚持阅读文学书籍，是为延续学生时代的爱好，争取做个王老九。读书之余，我曾经尝试给县报，给《雨花》投稿子（结果当然是石沉海底）。由于我的踏实肯干，乡亲们夸奖，队长信任，叫我当上了生产队的农技员。那年我繁殖的绿萍，满足了生产队的需要，多余的支持了好几个生产大队放养。大队长吴传福还希望我找到水花生的过冬方法，乡长张金生则邀请我研讨怎样种植蚕豆......我安心于家乡农村，感觉家乡的建设需要文化知识，也需要我。一如袁泾河水无声无息地静静流淌，我在与家乡乡亲亲密融洽的相处中积极参与战天斗地，乐在其中。

我1962年夏回乡，1963年春赶上“向雷锋同志学习”。人人学雷锋，学王杰，耳濡目染贫下中农的善良淳朴，我相信人心皆向善，雷锋精神会发扬光大，家乡会一天天好起来。那时走在路上，我会帮助老年人挑着麦子去磨粉；大队的场地上放露天电影，我自觉留下清理打扫；村前宅后要刷标语，我主动请缨参加......电灌站的青年电工沈苟苟游泳溺水，围观者议论纷纷一时不敢下水，我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下水潜入河底抢救。农户黄弟弟猪棚着了火，火势冒穿了屋顶，我爬上梯子站在屋顶上泼水灭火。我更坚持了长期去农民夜校，耐心辅导父老乡亲学文化，参与大队里山歌的撰写和演唱。广阔天地炼红心，新农村建设需要文化，需要雷锋，我无怨无悔，积极地参与了，并且做到了表里如一，始终如一，真心实意。

享受着袁泾河不求回报的赐予，沐浴着全民学雷锋的和风，一切都是那么顺顺利利。而后，家乡迎来两件大事：城镇的知青来我们大队插队了，解放军社教工作队进村驻户了。由于我安心种田，得到贫下中农的器重，解放军社教工作队的信任。解放军连长饶金生登门通知我，让我去蒲潭浜，负责创办一所蒲潭浜小学。我走上教坛，是党的培养，时势造就，我感恩解放军，感恩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