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继光灭倭寇，尴尬初见未婚妻；沈世泽遭暗算，蒙面凶手是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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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浅樽酌海

系列：与戚继光同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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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戚继光在六岁孩童沈安生的视野中化作一只飞天灵猴，依靠孩提时代双手交替攀缘“蓬莱阁”的椽子悬空行进、掏鸟窝捉麻雀练就的功底，以左臂挂住大树的粗杈作为支点，御风而起，凌空画出一个半圆，右手利落挥刀，迅如闪电，将倭寇头目斩于树下，眨眼又顺势劈倒另一名扑上前试图抢救头目的小喽啰。

一时间，倭寇群龙无首，措手不及，阵脚大乱。明军之中那些忠于职守的官兵精神大振，转退为进，与倭寇余部激烈搏杀。遵照戚继光的部署，家丁喜哥继续埋伏于大树之上，屏息追踪战场动态，看准一名倭寇误打误撞地退至自己的理想射程，果断放出一箭，射中其左眼！

“放箭的照着这个样儿来！须以硬击软，不可以硬碰硬！”戚继光扬声提醒明军和那位至今尚未现身的神秘人物，就地一滚，捞起倭寇头目遗弃的倭刀，奋身加入格斗，“足下未知是何方高人，请出战吧！”

话音刚落，一枝箭矢从天而降，重创一名倭寇。须臾，另一人也中招，丧失了作战能力。

“倭子要败了！”安生的父亲沈世泽却以为戚继光召唤的是他，热血沸腾，悄声叮嘱小舅子孟学曾陪伴孟玉英、安生母女，一把抡起“不速之客”遗留的倭刀，钻出藏身之地，招呼幸存的百姓，“乡亲们，报仇啊！”一些逃难百姓原已受到同仇敌忾的氛围感染，闻声便红了眼，抄起随身携带的各种防身工具，同沈世泽并肩助战明军。

明军一方的人数优势渐渐显现，倭寇不得不抛下阵亡者的尸首和不良于行的重伤员，开始逃散，以保住贴身藏匿的贵重赃物。先前背对沈安生一家躲藏处埋伏的蒙面倭寇，因右臂遭戚继光击伤，不便拉弓，被迫抛弃弓箭撤退。沈安生听见此人的脚步“咚、咚、咚”向自己所在的位置疾速靠近。他还高声与远处的同伙隔空交流了几句。此地除了曾经从事过数年对日贸易的沈世泽，沈家无人通晓倭寇的语言。孟玉英姐弟俩猜测，那蒙面倭寇应当是在呼唤关系亲近的同伙随他逃跑。

“你往哪里逃？”沈世泽瞟见蒙面倭寇的行动轨迹，担心他危及家人，忙使出一口发音蹩脚的日语厉声呵斥，提刀追过来。沈安生透过灌木的缝隙看到父亲忽然皱起眉头，改用她能听懂的汉语发出一声喊：“咦？！你这个倭贼说的什么……”

蒙面倭寇左手护胸，慌不择路。孟学曾窥见他边跑边回头观望、顾首不顾尾，便壮起胆子，把一根折断的树枝伸出灌木丛，做了一个简易的绊马索。

蒙面倭寇被绊了一个趔趄，跌坐在地，负痛的右臂下意识地硬撑住侧后方，总算没有仰面摔倒，左手依然护住胸口，把一副尚不宽厚的脊背堵在沈安生、孟玉英和孟学曾眼前。安生觉得自己只要抬起手臂就能触碰蒙面倭寇的右手，然而母亲始终如一的保护让她一丝也不能动弹。

沈世泽将刀尖指向蒙面倭寇，以作威慑，放缓步伐，小心翼翼地接近。顷刻间，沈安生感到空气中弥漫一波说不清、道不明的诡异。电光火石飞溅，倭寇的左手陡地一勾、一挑，一抹寒光从他怀里蹦出，飞插入沈世泽的身躯！安生看到父亲满面的肃杀之气骤然扭曲为惊愕，嘴角流出赤红的血，转瞬倒地不起。

蒙面倭寇趁机逃之夭夭，左手犹自护紧藏在怀中的金银珠宝……

沈安生呆若木鸡。旁边的孟玉英、孟学曾失声哭嚎，不顾一切扑到沈世泽身侧，之于安生如同发生在另一个世界的事。

片刻白茫茫的沉默过去，一声清脆的话音将沈安生拉回现世：“可恨我兄弟二人的箭矢用尽，晚了一步！”说话者与戚继光年龄相仿，也是英姿勃勃的少年，但五官比戚继光更加秀气，鸭蛋脸儿轮廓柔和——正是起初隐身于戚继光左前方的大树上射毙“不速之客”的“神秘人”。

“神秘人”急令随行的弟弟取出金创药救护沈世泽，又蹲下身安慰孟玉英：“残余倭贼均已逃遁，娘子且安心救治义士吧！”其实心下明白沈世泽吉凶难测。

“爹爹，你还背我回家呀！呜呜呜……”沈安生缓过劲来，号啕大哭，紧握住父亲的手不放，仿佛稍一放松，父亲就会弃她而去。然而，沈世泽依然紧闭双目，没有任何回应。

戚继光远远听到沈安生的哭喊，眼眶不觉潮润，本想亲身去安慰安生一家，孰料一个更加紧迫的突发状况愈演愈烈，迫使他移步转赴另一个方向——逃难百姓中有两名与家人失散的女子，名唤“薛阿秀”、“平翠莲”，遭到明军的几个老兵油子纠缠、争抢，只听那边一迭声哭的哭,劝的劝，骂的骂，闹得人仰马翻、乌烟瘴气。

“有的人抗击倭寇畏手畏脚，鱼肉百姓倒是一马当先！”戚继光愤怒地忆起往日听见的传闻：倭寇在与明军交战时每每抛出财物、掳获的妇女作为诱饵，破坏明军的战力，原因正在于此。倭寇对明军内部的痼疾实在是了若指掌！

不过，戚继光固然义愤填膺，但也明达睿智。他非常清楚，既然是现地的明军指挥官都不大狠管的人和事，就绝非“外地卫所指挥佥事之子”的头衔所能弹压，自己只可迂回智取，不能正面强攻。他快步赶上前，自称两名女子的亲属，感谢明军解救之恩，将盘缠倾囊而出，赠予明军，以表谢忱。对方终究也不算大奸大恶之辈，见女子的“亲属”找来，况兼拿人手短，得了好处，也就不再胡搅蛮缠，心满意足地收兵回营。

“他几时是人家的亲属？他不是从树上掉下来的吗？”沈安生被母亲和神秘人哄得略好些，止住啼哭，对戚继光的讲述深感困惑，忽一眼瞥见“神秘人”正呆望着戚继光，脸颊飞起两朵红云、嘴唇半抿不抿，那神情居然和父母孟回忆相识往事时的模样异曲同工。安生越发迷惑：“这个晚来一步的小哥哥又是怎么了？”

孟玉英没有留意到神秘人的表情变化，也无暇对女儿解释戚继光的苦心，一壁火急火燎地同孟学曾合力、将沈世泽往一顶刚从附近村庄租来的藤竹丝轿子里抱，一壁噙着眼泪絮絮低语：“托这位公子的福，你的流血已止，必定遇难成祥、脱灾延寿，你且多忍一刻就好。安生她兄弟在家等你呢……”

“我们来！”戚继光和家丁喜哥伸出援手，把沈世泽抬进轿子。孟学曾雇来两个轿夫抬轿，一行人护送围随，马不停蹄奔赴乍浦镇求医。

将沈世泽托付给医生，众人方才喘得一口气。“神秘人”的弟弟张罗饮食，捧给戚继光主仆一人一大碗汤面：“他们南方人最爱吃个‘切面’，北人爱吃的饼类一时不易寻，凑合果腹吧。”

戚继光对“神秘人”满心钦佩，有心与他结识攀谈，他却把身子扭向一边，用别扭的姿势坐着，“呼噜呼噜”只顾埋头吃面。戚继光仅能看清他涨得通红的半张脸。

喜哥管不得这些“闲事”，叹口气，发起愁来：“唉……咱们如今走个空身，如何回山东？”孟玉英忙令孟学曾取银钱，资助戚继光主仆返乡。那“神秘人”尖尖地竖起耳朵听一听动静，“砰”一声把面碗墩在地上，却不言语。

“噗！”弟弟瞟他一眼，爆出诡秘的笑，出面阻拦孟学曾，又对戚继光主仆说，“家兄的意思是，人家娘子有负伤的官人要照顾，怎好让她一家人再出银钱？两位义士勿忧，我兄弟俩的川资倒还丰足，就分给二位一些。日后二位手头方便时归还即可；若不方便，权当交个朋友，结下善缘，也是一桩美事。”

戚继光慌忙携喜哥起立，拱手举至胸口处，躬身而下，向神秘人兄弟俩行了一个板板正正的“肃揖”礼，自报家门，郑重致谢，并请求对方告知尊姓大名、仙乡何处，以便他日奉还借款。

“实则两位也不必偿还……”神秘人的弟弟笑得忸忸怩怩，“真不必。早晚么，家兄的钱财也是要到府上去的。”

“此话怎讲？”戚继光纳闷地问。

“你……”神秘人羞恼中透出掩饰不住的欣喜，突然起身，捂着脸朝医馆旁的一片竹林奔去，“家严乃是南溪王万户！”

“啊！”喜哥眼珠一转，恍然大悟，“啪”地一拍手，对戚继光嚷道，“这位怕不就是您未过门的媳妇！南溪王万户膝下诸子女，似这般年纪的唯有与您订亲的那位小姐，听闻打小儿充当男孩子教养的……我说‘他’为何大作娇羞之态、‘他’兄弟二人的话音又为何都纤细清亮跟女子似的呢？恐怕是王家小姐与贴身使女改装易服……”喜哥的年龄比戚继光略小，名为主仆，实则情比手足，所以喜哥在戚继光面前言谈并不拘谨。

“不错。我家小姐听闻未婚夫南下游历，特地追来，跟踪考察其人品行才干，若不满意，可是要逼父母退婚的……”神秘人的“弟弟”咕哝一句，拔腿追向竹林。

“唰！”戚继光的脸顿时红得如倒血一般，一头扎进医馆，死活不肯出来。

“戚、继、光！”孟玉英浑身一震，又惊又喜，转头告诉仍旧昏睡不醒的丈夫，“你还记得吗？十五年前在鲁桥镇码头，戚将军义助我上船之际，他家的一个丫鬟气喘吁吁地赶来，急报南堂分娩。那一刻，朝阳忽然从水平线上喷薄而出，披着一轮五色光环，在场的人莫不惊异。后来，我们夫妻俩同返鲁桥镇寻访恩人，听说那一年原是戚将军的侧室王氏娘子诞育戚家的大公子，取名‘继光’！昔年，戚将军救了我；此番你我行商遭此一劫，又幸遇戚将军的公子，便是天意安排，也救你一次——必定是如此吧？”

“既是恩公之子，无论如何也得收下我姐弟的心意啊！”孟学曾赶紧去找戚继光，“家姐、家姐夫本自家道小康，况且此行所携货物亦售得好价钱，银钱细软大半保全，不难敬奉程仪，请小相公万勿推辞！”但戚继光哪里肯收？

双方正你推我让，抱膝守在父母身畔的沈安生忽然看见父亲沈世泽的眼皮跳了一下，不禁狂喜雀跃：“爹爹，您活过来了吗？”（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周同一时间继续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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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ND

作者简介：浅樽酌海，又名细雨丝竹，毕业于南京大学，金融从业者、四川省作家协会会员，文史控、推理迷、言情痴、考据癖，热爱“用文字画画”，创作的唐代历史背景小说《神探王妃》1-4册已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