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7年底,中华世纪坛曾举办过一场“日本浮世绘艺术珍品展”,弹琴的美人、乘凉的美人、梳妆的美人、沐浴的美人、插花的美人、赏樱的美人……摇曳生姿,尽显江户时代日本女性的婀娜风情。
在这些形态各异的美人画中,有一副画作格外醒目。画上是一个体态丰艳、肌肤雪白、发髻高悬、眉毛细长的女性,她唇间那一点樱桃小嘴,最是娇俏动人。这个漂亮的姑娘上身赤裸,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放在身前的水桶里,左手正在用毛巾擦拭脖颈,身后站着一位手捧和服的侍女,显然是一位刚洗完澡的贵族女孩。
这幅吸引了无数游客驻足的浮世绘画作,便是日本大名鼎鼎的“青楼画师”喜多川歌麿的传世名作——《储菊浮萍花》。
说起浮世绘,大家并不陌生,在很多人眼中,这种独特的绘画风格就是日本艺术文化的代名词。浮世绘最早出现于日本江户时代,是一种以花魁美人、歌姬舞女、春宫魅惑、民俗风情等社会风俗为创作题材的艺术形式,其中的“浮世”二字,在佛教中有“尘世”、“俗世”之意。
由于浮世绘生动地表现了日本社会各阶层的生活百态和流行时尚,因此也被誉为“日本民俗的百科全书”。但你有没有想过,在浮世绘出现之前,日本又流行过哪些艺术流派和艺术风格?日本艺术的灵感源泉来自哪里?日本艺术又有哪些区别于其他国家艺术的特质?
为了厘清这些有趣的问题,浙江大学人文学院历史系教授戚印平编著了一部“论画为道”的《日本美术简史》。全书共十五讲,从古代艺术的最初萌芽开始,依次介绍了飞鸟时代、平安时代的艺术风格,以及大和绘、绘卷物、障壁画、风俗画等不同艺术流派,对日本艺术史中主要时期的杰出艺术家及作品等进行了细致的梳理。书中还包含四百三十帧彩图,图文并茂地展现了日本美术的特质。
按照戚教授的观点,长期以来,中国艺术一直是日本艺术家汲取营养和寻求灵感的重要源泉。这种文化艺术上的传承,主要始于隋唐时期。
公元607年,圣德太子任命小野妹子为使节,携带一封“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的国书,前往隋朝学习先进文化。这就是日本第一个派驻中国的外交使团。在这一时期,佛教逐渐传入日本,并形成了风格独特的佛教艺术形式,绘制于八世纪的《绘因果经》和《灵山说法图》,便是这一时期的艺术集大成者。
到了平安时代,佛教已经成为日本文化中的主流宗教派别,因此,佛教绘画仍是最为重要而普遍的艺术形式。
空海和尚曾从唐朝带回大量经卷和其他文物,其中就有佛菩萨曼陀罗和密教祖师的画像。这些密教画像的色彩特别华美,在白、绿、朱、青等对比强烈的绚丽敷色上,制作者还大量采用切金、金泥的特殊技法。所以学者们认为,空海带回来的这批密教制像,开启了平安后期佛画柔美风格的先河。
除了佛教艺术之外,日本民间的世俗绘画发展也很快。无论是唐绘、大和绘,还是禅画、水墨汉画,都折射出日本早期对“物哀”与“侘寂”的追求。其中,世俗绘画的佼佼者当属浮世绘。
一说起浮世绘,很多人总会联想到春宫画。毕竟,自飞鸟时代的《古事记》《万叶集》,平安时代的《伊势物语》《源氏物语》起,到日本近世的“好色”系列小说,乃至近松门左卫门创作的净琉璃、歌舞伎剧本,都以爱与性为主题。
浮世绘作为日本民众喜闻乐见的艺术形式,自然也不能免俗。早期的浮世绘,既借鉴了中国的春宫画,又浸染于“浮世草子”等市井文学,难免沾染上一股浓浓的情色味儿。但浮世绘的真正旨趣,并不是让世人消极面对这虚浮肮脏的现世,而是让人们在看破浮世的虚妄之后,及时行乐,享受生活。
有学者认为,日本传统绘画的享用者主要是贵族、武士与佛教僧侣,即使有反映平民心声的作品,也如同拂晓星辰般屈指可数。因此可以说,纵观日本美术史,唯有浮世绘才是真正大众的民族艺术,才能反映出大和民族的性格与本质。
日本作家永井荷风曾写过这样一段话:
“呜呼,我爱浮世绘。苦海十年为亲卖身的游女的绘姿使我泣。凭倚竹窗茫然看着流水的艺妓的姿态使我喜。卖宵夜面的纸灯寂寞地停留着的河边的夜景使我醉。雨夜啼月的杜鹃,阵雨中散落的秋天的树叶,落花飘风的钟声,途中日暮的山路的雪,凡是无常无告无望的,使人无端嗟叹此世只是一梦的,这样的一切东西,于我都是可亲,于我都是可怀。”
这段浪漫唯美的文字,或许就是对浮世绘中蕴含的“物哀”与“侘寂”最好的注解。历经数百年沧桑的浮世绘虽然早已退出了历史舞台,但其从形式到内涵所凝聚的日本美术的独特面貌和性格,依然生生不息地滋养着当代日本艺术。
特别声明:以上内容(如有图片或视频亦包括在内)为自媒体平台“网易号”用户上传并发布,本平台仅提供信息存储服务。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