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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青鸾》作者:香草芋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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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升青鸾》

作者:香草芋圆

简介:

【身娇体软疯批美人X心狠手辣顾命权臣】

姜鸾做了一辈子的傀儡女帝。

回首短暂人生,觉得这辈子过得很没劲。

一朝重生回年少时,她只想把上辈子没做成的事都做了。

朝中第一权臣裴显,皇家外戚出身,手握重权,乾纲独断。

姜鸾言笑晏晏和他说,“裴小舅,何必事事都要抓在手里。放一放,你我都好过。”

裴显啜了口烈酒,淡笑,“生性如此,放不了。”

姜鸾也莞尔一笑,“小舅,你会后悔的。”

再次被推上高位、成为皇太女后,姜鸾找来了裴显,好声好气地和他说,“裴相,本宫看上了一个美男子,裴相帮本宫筹划筹划?”

沉溺儿女私情,好过处处和他作对。裴显冷淡地应下了。

第二日,秘密上奏条陈,列出九章计划。

姜鸾赞叹不已,按步骤严格执行计划,环环紧扣,布局周密,顺利地把裴显本人撩到了手。

【小剧场】

裴显面色冰寒地披衣起身,一回头,发现小皇太女趴在床上,哼着曲儿把记事簿上“人生必做之五十事”划去了一样。

裴显:“……”所以其他四十九件事都是什么!

精彩节选:

黄昏时分,正是倦鸟归巢时。

庭院里盛开的梨花树生长了数十年,繁密枝丫间有不少鸟巢,此刻枝头高处正停着几只鸟雀。

姜鸾特意换了身窄袖贴身上襦,露出一小截皓白的手腕。

调紧了牛筋弦,把弹弓举高,眯眼盯着枝头高处的麻雀。

“点点,”她轻声问,“喜欢麻雀么?”

靠墙黄梨木长方案上搁着的金笼里,点点娇娇地叫了声。“喵呜~”

“啊,你喜欢。”姜鸾舔了舔小虎牙,“我也喜欢。……喜欢打麻雀。”

嗡——

绷紧的牛筋弦无声震动了一下,夕阳余晖里映出一道不显眼的金光,闪电般直奔枝头而去。

啪嗒一声,一只麻雀直挺挺从梨树上掉下来,落在庭院的大青石砖上。

值守禁卫立刻发现了异状,几名将士同时跑过来,一人捡起地上的死雀,另几人在附近灌木丛间搜寻,很快找到了那枚纯金打造的小金丸,双手捧着飞奔去找主将。

姜鸾站在敞开的木窗边,把玩着弹弓,笑盈盈等着。

不久后,文镜从头到脚都写满无奈,拖着沉重的步伐走近窗下,低头双手奉上死雀和金丸。

“公主的金丸和猎物。”

姜鸾只捡走了死雀,扔给点点玩儿,“金丸赏你了。拿去吧。”

“谢公主赏。”文镜并不多说话,捏着小金丸就要走。

“慢着。”姜鸾在身后叫住了他。

身侧的矮案上放了个半尺见方的莲花如意纹方正黑檀木匣,她随手打开盒盖,啪嗒一声,露出满盒子圆滚滚、金灿灿的纯金弹丸。文镜惊得呼吸都停滞了瞬间。

“文小将军别急着走。”姜鸾指尖掂起一个金丸,声音里带着笑,“拿了本宫的金丸,不妨听本宫细说几句金丸的用处。”

“盒子里金丸总共重十斤。是先帝还在时,本宫十岁生辰时赐下的。金丸总共有三种尺寸。”

她指了指文镜握紧的手里,“赏你的那个小金丸,重两钱,是第一等轻的金丸,用来打鸟雀。”

“还有一种。”她在莲花如意檀木匣子里翻检了片刻,指尖掂起另一枚明显大了一号的金丸,“重半两,是第二等重的金丸,用来打鹰隼飞禽,或是硕鼠走兽。”

“至于第三等么……”

姜鸾这回在木匣子里翻捡了许久,终于找着一颗极大号的金丸,托在掌心,看起来便沉甸甸的。

“重二两的金丸。先帝在时,叮嘱我不许常用,总共只赐下了十枚。”

那枚沉甸甸的金丸被姜鸾托在手里,在夕阳余晖里晃了晃,晃出一片耀眼金光。

“文小将军猜猜看,这种二两大金丸用来打什么?”

文镜的脸色逐渐难看起来。

“啊,文小将军猜到了。”姜鸾愉悦地一拍手,“打马打人呀。二两重的金丸打中马头,马立扑倒;打中人要害,人立扑死。”

她的身子越过木窗棂往前倾,摆出推心置腹的亲密姿态,好声好气地商量,

“皇后娘娘下午送来的三位姑姑,我极不喜欢。文小将军帮个忙,今晚把人客客气气地请出去,她们三个自己用脚走出我的临风殿,对你对我都是极好的。若是文小将军不愿帮忙……”

她的指尖把玩着大金丸,金丸仿佛听得懂号令般,在削葱般的指尖灵活转了几圈。姜鸾把金丸收起,又开始慢条斯理地绷紧皮筋,

“十个二两大金丸。三个人。殿门一关,四下里围堵,一个晚上足够料理了。劳烦文小将军夜里抬三张木板进来,明早再帮忙把人搁木板上抬出去。”

文镜木着脸站在窗下。

薛夺半个时辰前刚和他换的防。

这些破事为什么都是轮到他当值才发生?为什么??!!

文镜站在窗下,表情空白了一阵。

“末将不敢擅专。”他倒退半步,“末将会将此事原原本本地回禀督帅,由督帅定夺。”

姜鸾随意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报快点。”

文镜转身走出几步,昨天挨了军棍的大腿还在隐隐作痛,他毕竟年轻,忍不下心头翻滚的郁气,又大步走回来,红着眼问,“公主是故意为难末将?因此专挑着末将当值的时候发难。”

“怎么会呢,文小将军。”姜鸾清点着匣子里的金丸数目,漫不经心道,“你只是运气不大好。”

文镜心里憋气,站在窗下不肯走。

刚才赐下的那颗金丸托在他的手掌上,他负气道,“末将出身寒微,不敢受公主重赏。”

姜鸾的视线终于从匣子里抬起,乌黑眸光如潋滟水波,轻飘飘地落在面前愠怒的少年将军的脸上。

“文小将军生气了。”

文镜抿唇不说话。

他笔直站在窗下,昂贵的金丸摊在掌中,摆出一副不收回去不罢休的固执态度。

姜鸾的身子往前倾,柔白的指尖越过窗棂,轻扶了下面前摊开的手掌。

文镜一惊,手指本能地蜷起,把金丸握住了。

“赏下去的物件,随便你送人也好,扔了也罢,本宫从不拿回。”

姜鸾从窗边退开半步,饶有兴致地打量着显出一丝慌乱的少年将军,“生气的样子倒是怪好看的。”

文镜僵在原地。手依旧蜷着,保持着握住金丸的姿势,脸色渐渐红了,连带脖颈那边的皮肤洇红了一片。

姜鸾却已经厌倦起来,转身往西边的寝堂走去,“文小将军当然可以报给裴督帅定夺。只是你家督帅忙得很,等他半夜忙完了传话过来,只怕本宫等不及,已经用了那十枚大金丸了。文小将军自己考虑一下吧。”

苑嬷嬷托着匣子跟在后头,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

外人不知道,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哪里会不知道,哪来的十个大金丸呢。

先帝赐下给公主玩耍用的一盒金丸,个个都是用来打鸟雀田鼠的两钱金丸,半两金丸。公主腕力不够,只打得动最小的两钱金丸,几十颗的半两金丸都是摆设。

最大的所谓‘二两金丸’只有一颗,还是姜鸾自己某次突发奇想,拿根金钗子融的,试过弹弓,根本打不远。

明晃晃地诳人哪。

苑嬷嬷神色复杂,回头看了眼窗外神色凝重,如临大敌,低声叮嘱亲兵飞奔出去报信的文小将军……

算了,公主爱诳哪个诳哪个,算他倒霉。

裴显得到消息的时候,人刚从政事堂出来。

远处巡逻报更的梆子声连续响了几响,报的是深夜二更初刻。

文镜的亲兵在殿外等了半宿,终于见着自家主帅当面,冲上来把消息报了。

“文将军急着询问督帅意思,小的黄昏时分就候在外头了。督帅太忙,始终见不着。”

“掌灯时分,文将军又来催问几次。小的始终如实回禀,未见督帅当面。”

“初更前后,文将军差人来说,临风殿情况危急,皇后娘娘遣去的三位女官只怕有性命之忧。文将军做主,把三位女官驱赶出去了。”

裴显在政事堂里唇枪舌剑了整天,议事议得口干舌燥,在堂外接了幕僚何先生递来的水囊,刚喝了几口冷茶,耳边就传来大出意料的消息。

“文镜做主,把皇后的人从临风殿——驱赶出去了?”

他呛了一下,把水囊扔还给何先生,瞥了眼周围零零散散站着的散值官员,示意边走边说,“什么样的性命之忧?仔细说。”

文镜的亲兵碎步跟随在身后,小声答,“金丸。公主手里的御赐金丸。”

他空手比划着,“足有二两重,御赐打马打人,沉甸甸的大金丸!公主要文将军夜里抬三张木板进去,说今夜就要用金丸打死那三位女官,天明前把尸体抬出去!”

裴显:“……”

太过匪夷所思,他听得都笑了,“我竟没看出,汉阳公主有如此大的能耐?”

亲兵坚持,“弟兄们都看见了!汉阳公主亲自动手,精铁打造的牛皮弹弓装了金丸,轻轻松松射下了枝头高处的麻雀,准头极好!”

“精铁弹弓……”裴显想起来了。

昨夜搜查临风殿,他搜走了殿里所有的危险兵器,却留下了姜鸾口口声声说是‘先帝遗物’,‘睹物思人’的弹弓。

他自己也是丧父之子。他的父亲,裴氏家主去年初病故,他是镇守一方的封疆大吏,被夺情留任,未能奔丧。今春三月收到京城勤王令时,他还未出亡父的孝期。

看在‘睹物思人’四个字的份上,他昨夜在临风殿里没有往下追究,留下了弹弓。

没想到今夜弹弓就用上了。

好个“御赐打人”的大金丸。

裴显只觉得额头青筋突突地跳,寒凉地笑了声,抬手打断亲兵的比划,“她若真想要了皇后娘娘派去的几位女官的性命,又何必装模作样,连说带打,绕个大圈子威胁你们。”

“她这是又拿我当了次靶子,竖在她和皇后娘娘中间。……好一招驱虎吞狼。”

他思忖着,沿着政事堂外的汉白玉石阶走下几步,前方灯火照不到的长廊暗处走出一个人来。

亲兵手里提的八角宫灯映出来人的相貌,赫然正是皇后娘娘身边第一得力的掌事大宦,钟永良公公。

钟永良满脸晦气,手握拂尘拦在面前,躬身行礼,

“皇后娘娘有请督帅说话。”

裴显的视线盯了眼面前试图阻挡的拂尘,随行护卫的两名披甲卫士立刻上前两步,毫不客气地把钟永良连人带拂尘搡到宫道边。

钟永良哎哎叫苦,“军爷慢些,慢些。老奴也是受人之命,不得不来一趟。”

裴显言语间倒是客气,脚步却丝毫不停,径直往宫外走,“已经是深夜,劳烦钟公公转述给皇后娘娘,夜里会面多不方便,臣明日觐见娘娘。”

钟永良不敢再拦,在身后幽幽地道,“皇后娘娘睡不着啊。督帅夜入后宫不方便,娘娘已经候在两仪殿了。刚才娘娘吩咐下来,今夜务必要亲见裴督帅。不管是三更天,四更天,总归要把督帅请去。”

如果说面前的这位是狼,皇后娘娘便是虎。钟永良感觉自己夹在虎狼之间,半条小命已经去了,愁眉苦脸地追着喊,

“椒房殿的三名教养姑姑午后刚派过去临风殿,晚上就被督帅的人驱赶回来了。三位姑姑当着满皇宫的人闹得灰头土脸的,落干净的不是她们三个的脸面,是我们娘娘的脸面啊。皇后娘娘想当面问一问裴督帅,可是谢氏在京中的族人做错了事,得罪了督帅?娘娘想要当面替谢氏族人赔罪。”

裴显默然片刻,停了脚步,转身道,“和谢氏并无关系,皇后娘娘不必多心。罢了,娘娘此刻在两仪殿?我亲见她解释。前面引路。”

通往两仪殿的宫道正好路过政事堂前。原路走回时,文镜派来的报信亲兵还站在道边,眼巴巴看着。裴显扫过去锋锐冰寒的一眼。

报信亲兵瑟缩了一下,知道自家文将军做错了事,给主帅惹来了大麻烦,惶然单膝跪倒,“事发突然,文将军情急之下……望督帅念在文将军并无私心的份上,从轻处置……”

“传我的口令给临风殿。”

裴显松开护腕,沉甸甸的精铁护腕扔给报信亲兵,

“我今夜不得睡,临风殿里的始作俑者们也别想安睡。文镜把里外灯火都点上,盯着临风殿里打得一手好弹弓的那位,叫她坐等着。我先去两仪殿一趟,随后便去临风殿拜访。”

三更天的临风殿,依旧灯火通明,禁军们甲胄齐备,肃立庭院,等候主帅登门。

姜鸾困得东倒西歪,趴在案上打盹。耳边有人试图叫醒她,唤了几声,她压根不理睬。

正睡到迷迷糊糊,肩膀被人推了一把,苑嬷嬷紧张地道,“公主,人来了,快醒醒。”她突然惊起,发现面前站了个修长人影。

裴显侧身站在正殿明堂的牡丹缠枝翘首长案前,从打开的雕花木盒里掂起一只半两金丸,正垂眸打量着。

明晃晃的灯光映照在他半边面容,陷入阴影里的锐利轮廓下,平日里唇边常见的浅淡笑意不见踪影,便显出几分凌厉。

听到身后动静,转身过来的同时,他的眉眼也舒展开来,之前难以接近的锋锐姿态便消失了,改而显露出一副平日常见的疏朗开阔、云淡风轻的态度。

“公主小睡得可好?”他神色极自然地颔首询问。

姜鸾神色也极自然地抬手,指腹擦了擦嘴角,干干净净的,她放下了心,“接连几天有夜客到访,难免贪睡些,刚才小睡得不错。”

裴显勾了勾唇,“公主伏案小睡之时,臣正在两仪殿中回应皇后娘娘的诘问,过得不怎么好。”

该来的还是来了。

姜鸾慢吞吞地盘腿坐上罗汉床,“皇后娘娘不好应付,督帅辛苦。夜里不必拘礼,旁边请高坐。”

秋霜和白露两个合力搬来了胡床,还是放在长案侧边。裴显撩袍坐下时,手里还掂着那枚半两金丸,托在掌心拨了下,金丸滴溜溜地转了几圈。

“臣刚才翻遍了木盒,也未见到那十颗据说可以‘打马打人’的二两金丸?”他客气地询问,“二两金丸价值贵重,公主可有仔细清点数目?”

姜鸾早有准备,从荷包里翻出一只大金丸,递给苑嬷嬷。

苑嬷嬷双手捧着拿过去给裴显过目。

一大一小两枚金丸并排放置在掌心,重量大小的差距十分明显。

裴显掂了掂。“确实能打人致死的分量。”

在所有人注目下,光明正大把金丸收起,又摊开手掌,“臣请观弹弓。”

姜鸾慢吞吞地解开足衣系带,从脚踝处摸出那支精铁大弹弓,放在长案上。

带着体温的弹弓,被裴显接过去,架上二两大金丸,指腹发力一勾,牛皮筋瞬间绷紧拉满,对着半开的窗外。

姜鸾瞧得心疼,“先帝在时的那几年,手把手教本宫射弹弓,这把弹弓也算是寄托哀思的遗物了。损毁了传出去不好听。”

裴显淡笑,“先帝遗物,臣知道。不劳公主再三提醒。”说罢松开手。

嗡——一声沉闷响,二两大金丸划出低矮的圆弧,落入窗外的大片灌木丛里。

几名禁卫急忙举起火把飞奔过去,四处搜寻了片刻,文镜亲自捧着那颗二两大金丸过来。

亲兵飞报今晚政事堂外发生的种种变故,文镜知道自己办坏事了,不敢进殿,单膝跪倒在门口处,覆盖着皮甲的膝头叩地,在内殿都能听到咚的一声。

他举着那金丸,不敢抬头。

裴显走过去门边,接过那颗二两金丸,在手里抛了抛,“文镜,你错在何处?”

文镜低头道,“遇事慌乱,擅自决断,连累了督帅……”

“不。事态紧急之下,你身为羽林卫中郎将,有权酌情做出决断。你的错处不在这里。”

裴显把弹弓扔进文镜怀里,“但凡你当场把弹弓拿过来查验一下,便会发现牛筋细而短,韧性不足。这原本就是一把用来打鸟雀的弹弓,若扣上二两重的金丸,力道不足则弹丸射不出,用力强射则牛筋必崩断。公主那些‘金丸杀人’的惊人言语,没一句是真的,从头到尾都在诳你。”

文镜吃了一惊,瞬间抬头,眼神带着几分难以置信,看向正殿里的姜鸾。

姜鸾无辜地摊手,“我真的有二两重的金丸。文小将军当面瞧见了。这句可没诳他。”

文镜迟疑地点点头。

裴显一路走过来的路上,想通了其中关窍,直截了当问,“不是号称先帝御赐下十枚二两大金丸,可以打马打人。其他九枚在何处?劳烦嬷嬷拿来。”他冲着苑嬷嬷的方向摊开手掌。

苑嬷嬷傻了。

唯一的那一枚都是公主自己拿金钗融的,她去哪里寻其他九枚大金丸去?

事关重大,她不敢贸然回话,眼角去瞄小主人。

姜鸾盘膝坐在罗汉床上,似乎在思考如何应答,没有立刻回话,只缓慢地眨了下眼。

裴显唇边带着惯常的一抹笑,眼底却毫无笑意,“拿不出?那臣便斗胆,今夜要讨要个为什么了。”

姜鸾盯着她面前摊开的宽大手掌。

指掌修长,稳健而有力,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摊开在她面前,动作坚决而果断,看似平和耐心的等待里挟着咄咄逼问的气势。

这场景似曾相识。

就在下午,文镜要辞谢她赏下的金丸,也是这样摊开手掌,把金丸托在掌心,杵在她鼻尖下,摆出一副她不收回决不罢休的姿态。

最后她收回来了么?

当然不会。

姜鸾歪着头,再度打量面前当众带来无形压力的摊开的宽大手掌。

裴显做事独断得很。他若打定了主意追根究底,可以对峙追问一整夜。

正殿里鸦雀无声。

细碎的脚步声响起,夏至奉上了新沏的热茶,春蛰捧来了宫廷新贡的樱桃,两人屏息静气把热茶鲜果放在长案前,杯盘的细微声响短暂打破了沉寂,所有人的视线挪到色泽鲜亮的樱桃盏上。

姜鸾眼前一亮,笑吟吟地坐直了身,天生柔和动人的眉眼愉悦地弯了弯,从五彩琉璃盘里取出两颗洗净的鲜妍樱桃,放在裴显摊开的手掌上。

“春夏多雨时节,人容易心情燥热。督帅看起来有些火气旺热,吃点新供进宫的樱桃,降降燥气。督帅要几颗樱桃?一颗?两颗?”她兴致勃勃地开始计数,“让本宫试试,督帅一只手到底能放多少颗。”

沉默。

临风殿里外一片沉默。

所有人瞠目注视,众多视线集中落在裴显摊开的手掌上。

成年男子的手掌,因为自小修习文武的缘故,指腹掌心虎口都覆盖了一层薄茧,骨节分明,手指根根修长。

宽大有力的掌心,放上五六颗樱桃依旧绰绰有余。所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姜鸾抱起琉璃果盘,一颗颗数着往裴显摊开的手上放。

裴显:“……”

他深吸口气,先把手掌挪去旁边。

姜鸾终于停下放樱桃的动作,数数已经放了十来颗了。

她接过手巾擦手,这才打着呵欠回话,眼神柔软又无辜,

“文小将军大概是听差了。先帝赐下金丸打鸟雀是恩宠,但怎么可能赐下十枚大金丸,让本宫‘打马打人’呢。本宫手里就一枚二两大金丸,还是闲来无事自己拿金钗子融的。我就拿给文小将军看看,哎,他不知怎么想歪了。”

她摇了摇团扇,对自己扇了扇风,悠悠然反问,

“难道本宫看起来很像草菅人命的人?”

门外的文镜涨红了脸,正要开口分辩,裴显寒凉地笑了声,“大概真的听岔了。”

他召了文镜进殿来,随手把满手的樱桃往他手掌里一塞,

“吃樱桃吧。连十颗二两金丸的物证都无,公主说你听岔了,难道你还能翻供?我以军规罚你,你可有话说。”

文镜深深地吸气,低头,“末将判断失策,理应受罚。”

右手的掌心托满了赐下的樱桃,他不敢动那只手,只得单膝跪倒,左手扯下腰上挂着的木腰牌,连同弹弓一起奉上。

裴显收起木腰牌,声音跟着沉了下去,“回军营领二十棍。再有下次,领四十。”

文镜低头起身,捧着满手樱桃往外走。

姜鸾坐看人走远,“督帅大半夜的在我殿里罚人,是御下严厉呢,还是又杀鸡儆猴给我看?”

裴显不答,把弹弓放回红木翘首长案上,往姜鸾的方向推了推,

“所谓京中贵女,世家子弟,若性子狡狯起来,比寻常的狡童更顽劣三分。公主觉得呢。”

姜鸾把弹弓接过来放在身边,试了下牛皮筋的弓弦,确认完好无损,放下了心。

她拿起身边的团扇,极不满地摇了摇,“之前还口口声声把本宫视作侄女儿。你裴氏是太后娘娘那边的外戚,本宫捏着鼻子认了。这次怎的把我比作顽劣狡童?裴督帅,你言语狂妄了。”

“倒不是言语狂妄。只是自从公主病情好转,临风殿的动静实在太大。先是两仪殿外,公主差点挨了廷杖;昨晚见面,公主拿出了匕首短剑手弩;今晚又改成了御赐金丸。”

裴显极平静地总结道,“寻常狡童,哪里顽劣得过公主。臣说了句实话罢了。”

姜鸾‘啧’了声,把团扇搁在一边,被精巧扇面遮住的大半张娇俏面孔露了出来,

“但凡能好生过日子,谁愿意从早到晚的闹动静呢。早些开了公主府,尽快把我放出宫去,督帅那边也省事,我这边也安稳。”

说着趴在长案上,纤白指尖探进琉璃盏里,又要去拿樱桃。

裴显神色不动,抬手把琉璃盏推去旁边。

“宫里有宫里做事的规矩。臣这边能做的事已经尽做了,何时能出宫开府,还是要按宫里的规矩来。”

姜鸾越过阻拦,还是取出一颗樱桃。手心托起晶莹鲜妍的樱桃,像对待金丸那般,指尖轻轻一拨,滴溜溜转了半圈,

“督帅说话滴水不漏,听起来像是为本宫费尽了心思似的。”

“其实你我都知道,督帅你呢,心里装着的都是朝廷大事,看不上后宫闹腾的修行祈福啊,抄经千遍啊,谁磋磨了谁啊这些小事,只要不闹出人命,装聋作哑也就过去了。什么‘宫里的规矩’,哄小孩儿呢。”

她把樱桃丢回琉璃盏里,满不在乎地道,“你忙你的,我忙我的。那就继续折腾呗。”

裴显:“……”

裴显端起青瓷茶盏,喝了口热茶,把心气往下压了压。

姜鸾歪着头,打量他波澜不动的神色,忽然噗嗤一笑,“督帅心里恨不得拿家法来罚我了。”

裴显放下茶盏,抬手整了整衣袍,轻描淡写地拂去衣摆微尘,

“公主说笑了。公主姓姜,臣姓裴。身为外戚,当面劝诫几句已经是极限,哪有资格动家法罚公主。”

折腾了整个晚上的精铁大弹弓,被裴显收入囊中。

“这把弹弓是先帝遗物,公主放心,臣一定找处稳妥地方收好了。公主出宫开府时原样归还。”

巡回梆子声遥遥响起,入了深夜。

灯火通明的正殿明堂里,姜鸾打了个呵欠,抹去眼角渗出的困倦泪意,“连着两天训话到三更半夜了。本宫还在长身子,现在睡不够,以后长不高怎么办。”

裴显身子往后仰,指尖在胡床木扶手上叩了几下,笑了声,“臣白日里事情繁杂,定然没空来烦公主的。临风殿惹了事,臣只能晚上登门,实在见谅。时辰不早了,长话短说。”

他话锋一转,“刚才臣在两仪殿见过了皇后娘娘。对于公主这边,娘娘着重提起两桩事。”

“第一桩事,汉阳公主在皇宫里一日,就需为圣人修行祈福,静心抄经一日;第二件事,公主今年开府,今年出降。”

第一桩事不稀奇,第二桩的‘今年出降’四个字,却令在场所有人齐齐吃了一惊,就连抬手遮掩着呵欠的姜鸾也瞬间清醒了。

苑嬷嬷壮起胆子商量道,“为圣人祈福之事,我等身为公主随侍的身边人,自然会尽心督促;至于公主出降之事……公主连笄礼都还未行过,驸马也未定下,出降选定在今年,实在太早了,不敢劳烦皇后娘娘挂心……”

裴显的指尖敲了敲长案,心平气和道,“第一次。”

“身为仆妇,越过主人回话。若你在军中,人头早已挂在辕门外。看在公主的面子上,第一次不计较了。莫要有第二次。”

苑嬷嬷猛吃了一惊,视线骤然抬起,正撞上对面平静却漠然的眼神。一条性命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值得多说两遍的事。苑嬷嬷心神一颤,瞬间想起这几日听见的种种传闻。

裴显下令整顿宫禁。查出问题确凿的,皇城内就地处刑。

内廷风光无限的八位御前大宦,前天在宫道边杀了一个,昨天在内庭院又杀了一个,明天还不知道轮到谁。

苑嬷嬷肩头一晃,旁边的白露和春蛰赶紧把她扶住了。

姜鸾恼了,手里的团扇啪嗒扔在地上。“行了,好好说事。要杀鸡儆猴,找你自己的部下责罚去,别在我殿里惊吓我的人。”

“实话实话而已。”裴显神色自若地坐在原处,“以后和公主的临风殿打交道的机会只怕不会少。臣做事有一套自己的规矩,不好听的话先放出来,免得贵处以后有人犯在臣手里,被人诟病说‘不教而诛’。”

白露把姜鸾扔去地上的团扇捡回奉上,姜鸾随手接了放在一边,在罗汉床上换了个懒散坐姿,

“这里是我的临风殿,她们做事都是我拿的主意。劳烦裴督帅把军里喊打喊杀的那套规矩收起来,有事我亲自和你说。”

她想了想,“我自小闲散惯了,性子不喜拘束。今日的事虽然闹得大,事情本身其实不算大,不过是把皇后娘娘派来的三个眼线赶出了临风殿。她竟拿我的婚事拿捏我?”

“昨日徐公公送来了许多京城里世家郎君的小像,我便想和督帅当面提一提……”

说到这里时,夏至正好换了小炉子新煎好的茶汤,姜鸾思忖着没注意,端起青瓷茶碗喝了一口,烫得吐舌头,嘶嘶倒吸着气把话说完了,

“……上个月的叛乱战事,正好耽搁了生辰,我至今未行笄礼。笄礼未成,实不好议婚事的,嘶……不如督帅带句话给皇后娘娘,劳烦她把笄礼先补办了。”

裴显端起新换的茶碗,正要饮用,见姜鸾烫得嫣红舌尖都吐出来,不动声色把茶碗又放回去,

“公主的笄礼被耽搁了,此事裴某知道。原本是不该这么早提起婚事的。”

“但皇后娘娘抬出了祖宗规制。本朝开公主府,向来需要先选定驸马,两边过完礼,在公主出降前夕,才会正式赐下公主府。”

“如今要求提前开府,把事情顺序完全倒过来了。圣人虽然勉强同意赐下公主府,皇后娘娘那边却死死咬住‘不合祖宗规矩’这一条,公主今年开府,就得尽快补上驸马,今年出降。”

“如此一来,挑选驸马的时间必然不够,只能草率抉择人选,多半要撞运气。”

说到这里,裴显吹了吹茶碗口的浮沫,眼看茶水凉了,这才慢条斯理抿了一口,总结道,

“现在已经是四月头。今年满打满算还有八个月。短短八个月内,要开公主府,要定下驸马人选,要议婚,过礼,出降,对了,还要首先把笄礼先行了。但凡牵扯到宗室贵女的礼仪章程,皇后娘娘那边肯定是绕不过去的。公主想一切顺利的话,和椒房殿交好才是正道。——何必和皇后娘娘两边打擂台呢。”

姜鸾重新拿起团扇遮了面,浓黑睫羽半阖垂下,带着七分困倦,三分厌烦,

“督帅说反了。不是我和皇后嫂嫂那边过不去,是皇后嫂嫂和我过不去。追根究底,根源还是因为圣人在城下中的那两箭。”

雪白指尖搭在五彩琉璃盏边,她随意拨弄着几颗樱桃,

“什么驸马人选都在其次,尽快出皇宫才是大事。如果继续留在宫里,我该如何和圣人相处?难道要去学二兄,一头撞在两仪殿的柱子上?”

裴显不说话了,默然喝了半碗茶。

姜鸾也不说话,靠着罗汉床头,只一下一下摇着团扇。亮堂的临风殿里突然间安静下来。

咔嚓一声脆响,裴显把茶碗放在黑漆矮几上,

“公主这边先把能做的事先做了,叫椒房殿那边看到临风殿的诚意,我去替公主提笄礼的事。公主觉得呢。”

姜鸾思忖着开口,“这样吧。皇后嫂嫂挂心的头件大事,就是为圣人修行祈福。椒房殿的三位姑姑虽然不在我这儿,临风殿里不是还有文小将军和薛二将军吗!”

她重新起了兴致,一拍手,“两位将军每日戍卫临风殿,我在殿里抄佛经。是不是由我亲手抄写,抄写时是不是心意虔诚,两位将军每天看在眼里,就由他们充当眼线,每天报给皇后嫂嫂那边如何?”

“很好。”裴显抚着茶碗淡笑,“公主这招‘驱虎吞狼’的兵法是越用越熟练了。一旦出了意外,公主抄写错漏,字迹不整齐,心意不够虔诚,娘娘那边怪罪下来,臣的两员大将就又成了钻风箱的老鼠——里外受气。”

“怎么会呢。”

姜鸾难得正经地回复,“我所求的,无非是尽早出宫开府。坑了你手下的两员爱将,对我有什么好处。行了,督帅实在不放心的话,我可以对天起誓。”

“起誓就不必了,臣不信这些鬼神之事。希望公主记得今日的话,不要做无益之事。”裴显放下茶碗,站起了身。

“劳烦公主把玉佛和香案放在开阔庭院里,抄写佛经之前先知会文镜和薛夺一声,让他们在旁边看仔细了。”

说到这里,他唇边噙起一抹淡笑,“他们这两个才是真正的拿命博前程,一刀一枪拼杀出来,实打实的几年血汗军功,才换来禁军中郎将的前程。还望公主体谅些,莫要叫两员大将的大好前程折在皇城里。”

“这番言语说得倒是客气,但话里话外……”姜鸾拿团扇摇了几下,“怎么听起来杀气腾腾的。裴显裴督帅,威胁我呢。”

裴显恍若未闻,往后退了半步,客气告辞,“公主说笑了。臣告退。”

“放心,不会害了你手下爱将。”姜鸾对着跨出门去的修长背影喊,“每天洗手斋戒,用上好的泥金墨,小楷早晚抄写《楞严经》,足够诚心诚意了吧?本宫什么时候能出宫开府,督帅给个大概日子?”

裴显背手缓步前行,并不回头,在夜色庭院里沉声回应,

“臣出面替公主催一催开府的章程,但朝廷事物繁多,都堆积着,再快也得等上两个月。”

“再快也得两个月?”姜鸾蹙起秀气的眉,也不趿鞋,只穿着罗袜跳下地,站在半开的窗前,冲庭院的背影喊,“太久了。久则生变。”

“不必顾虑太多。裴某既然应下了开府的事,开府前住在皇宫里的这两个月,臣保公主无恙。”

“那两个月后,等我出宫开府了呢?”

裴显在夜色里不紧不慢地往前走,“开府之后,就要看公主自己的本事了。”

“嘁。”姜鸾掉头就走。

坐回罗汉床边,和苑嬷嬷商量着,“两个月还是太久了。”

苑嬷嬷急得跳脚,“公主之前的病还没好全,夜里风大容易受凉,赶紧把鞋穿上!窗户关了!”

姜鸾嘟哝,“偏不要,就开着。”

夜里寂静,窗户又没关,正殿里说话的声音随着穿堂风传了出来。裴显听在耳里,无声地弯了弯唇。

先帝性格平和,汉阳公主的母妃生前据说是个谨小慎微的女子,她这性子到底是跟了谁。

灯光映照不到的庭院暗处,男人的脚步顿了顿,沉稳的嗓音顺着夜风传过来。

“公主借着金丸闹过一场,椒房殿失了颜面,那边再不会派宫人来了。”

“皇后娘娘倒是有个嫡亲兄弟在中书省任职,姓谢名澜,是今年新选入的中书舍人。臣明天找个借口,让谢舍人过来临风殿一趟。若能抓住机会,借着谢舍人在中间转圜,或许能把临风殿和椒房殿的僵局修补一二。”

姜鸾头次听说:“谢舍人?皇后娘娘的嫡亲兄弟?他是谢氏的人,怎么会为我说话转圜。”

“还是那句话,看公主自己的本事了。裴某言尽于此,公主仔细想想明日的应对。”说罢继续前行,人影在众披甲护卫的簇拥下,消失在庭院尽头。

夏至正好端着茶具打算出去,吃惊地停下脚步,“今年新进中书省的谢舍人……”

夏至性情活泼,在宫里向来是耳目灵通的。

“奴婢听说过是谢家嫡出的郎君。原来竟是皇后娘娘的亲兄弟?那岂不是国舅爷。难怪圣人下中旨征召了谢舍人出任。”

姜鸾坐在罗汉床边,小腿轻轻地在床沿晃着,露出不符合年纪的沉思的表情。

皇后娘娘的嫡亲兄弟……

“那是得见见。”她自言自语道。

她关了窗,往内殿走去,“睡了。明天养足精神应对谢舍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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