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带泡泡杆乘公交被踹下车，打人者已抓获，网友问：司机呢

这事儿昨晚冲上了热搜，今天官方回应来了。

事情是这样的：9月6号，湖南益阳，一位67岁的大妈携带两大包泡泡杆，刷老年卡乘坐公交车。公交司机以她带的东西占空间为由，让她补交车费。大妈不愿意，双方吵了起来。吵了几站路后，同车一名光头男性乘客在公交停站时，直接拎着大妈的两大包泡泡杆扔了出去。大妈赶忙去追货品，结果他连推带踹地把大妈也踹下了车。随后，司机直接关了车门，扬长而去。

疑似大妈的儿子曝光了现场视频，并配文：

今天一早益阳市赫山分局发布通报称：大妈构成轻微伤，行凶乘客因涉嫌寻衅滋事已被抓获归案。

网友闻讯，一边为警方处理结果点赞，一边质疑：为什么不处理司机？光头男子行凶打人，他非但不制止，还关了车门扬长而去，这符合公交司机管理规定吗？

既然大妈的儿子将事情起因归结为“司机看了老年卡不舒服”，那我们就从这里说起。

01 公交司机和老年乘车群体的矛盾

公交司机和老年乘车群体之间，可谓是“积怨已深”。

这里的逻辑不复杂：利益在哪里，答案就在哪里。

可能很多朋友不了解，公交车上那个提醒大家到“某某某站到了”的语音，是“智能公交系统”的一部分。除了自动语音报站之外，还兼有班车路线管理、班车路线统计、车辆调度管理、油量监控、排班调度、驾驶员管理等功能。

其中比较重要的两点，一是可以计算百公里油耗，二是可以记录司机在每个站点的停靠时间。

在绝大多数城市的公交公司，这两点都跟司机的考核评级严格挂钩。而考核评级，又跟工资绩效严格挂钩。

如果在某个站点停靠时间过长，延误了后续到站时间或预定班次的运行，扣钱。

如果在某个站点停靠时间过长，百公里油耗不达标（多数司机停站不熄火），再扣钱。

老年人身体机能下降，行动迟缓，上下车速度，有乘车体验的朋友有目共睹。有时候在他们身后排队乘客都会急躁，何况利益所系的司机。

然而，就算是行动敏捷、上下车利落的老年人，司机依然不欢迎。

这里的逻辑依然不复杂：责任在谁身上，风险就在谁身上。

《城市公共汽电车客运管理办法》第二十七条明确规定：城市公共汽电车客运过程中发生乘客伤亡的，城市公共汽电车经营者应当依法承担相应的损害赔偿责任；能够证明伤亡人员故意或者自身健康原因造成的除外。

这是典型的“无过错责任”，也就是说除非乘客故意找事或者自身患病，但凡出了伤亡事故，公交公司都要承担相应赔偿责任。然后你猜，公交公司内部会不会向当班司机问责？

公交车乘客多的时候惯性就大，刹车时年轻人都险能站稳，勿论身体协调平衡能力严重退化的老年人。而老年人一旦摔倒，小磕小碰是万幸，伤筋动骨是大概率事件，更严重的……也不是没可能。

要只是这些，也还好。毕竟国家给老年人优待政策是为了社会利益和公共福利，大多数公交司机虽有埋怨，也能理解。

据一些公交司机在网上的评论，最让他们不堪其扰的，是来自老年乘车群体的投诉。

部分城市退休老年人，时间富裕，又不想因年老被社会边缘化，内心有强烈的社会参与需求。但已经离开工作岗位了，怎么办呢？

当正义公民，发挥余热。大到打市长热线建言献策，小到在社区里戴红袖章纠正不文明现象。对公交司机的驾驶监督，当然在所不辞。而社会反馈，即乘客投诉次数，同样也是公交司机考核评级的重要指标。（老年人积极履行社会监督职责是好事，这里没有负面评价的意思，只是客观介绍现实存在的矛盾。）

所以，大妈的儿子说“司机看了老年卡不舒服”，并非是毫无根据的臆测。

02 公交司机错在哪里

视频画面显示，在光头男子把大妈踹下车后，公交司机迅速关闭公交车门，一脚油门驶离现场。随后，光头男子发现大妈还有东西落在车上，公交司机又在非站点停车开门，把东西丢下车，再次扬长而去。

目前，官方没有公布对司机的调查处理进度，但网友们一致认为司机存在重大过错，应当一并追责。这种道德责难从何而来？

类比刑法中的“帮助犯”概念，很好理解。

帮助犯是指，在共同犯罪中没有直接参与犯罪的实行行为，而是以心理支持、物质帮助等方式向实行犯提供便利，帮助其完成犯罪或者促使其完成犯罪的人。

如果停车开门还能用正常停站来解释，那么大妈被踹下车后，司机迅速关门并驶离现场就耐人寻味了。再加上后续非站点停车让光头男子把东西扔下去的情节，显然，司机对光头男子的暴力行为是持支持态度的。实际上，没有司机的默许和配合，光头男子也不可能顺利地把大妈踹下车和扔东西。

同样类比刑法规定，构成“帮助犯”的，视为共同犯罪。

退一步讲，民事上司机也不无辜。

从法律上看，大家平时上公交车买票这一行为，是和公交公司订立了客运合同。乘客掏了车费，公交公司就有保证乘客人身财产安全，并将乘客按时送达目的地的义务。大妈未到目的地就被暴力踹下车，司机还从旁提供协助，这是什么行为？这是赤裸裸的违约行为。

况且，《民法典》822条规定：承运人在运输过程中，应当尽力救助患有急病、分娩、遇险的乘客。大妈在被光头男子推搡、踢打的时候明显处于人身安全受侵害状态，司机负有救助义务，他呢？纵容，且不作为。

早在2009年就有类似案例：北京李女士在车上因琐事与人发生争斗，被某男乘客殴打致鼻骨骨折、软组织挫伤，事后将公交公司告上法庭要求承担赔偿责任。法院就是根据上述理由，裁判公交公司赔偿李女士医疗费、住院伙食补助费、误工费、交通费共计6000余元。

03一些题外话

为额外占用空间的行李购买货票当然很文明，很体面。但体面是需要代价的，哪怕只是两块钱。

生存多艰。67岁，已过退休年龄，还要背两大包泡泡杆赶着公交车去沿街叫卖。

大妈的儿子说，“为讨生活一担（泡泡杆）也只能卖二三十元”。

这两块钱对这位年迈大妈的意义，和对公交司机的意义，肯定有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