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龙去世后的第四十九天,三毛在家中点上了蜡烛,静静地等待奇迹发生。古龙生前和好友倪匡,三毛曾约定,无论谁先死,如果死后真有灵魂,一定要让彼此知道。
这一晚,三毛等了很久,奇迹没有发生。古龙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人死如灯灭。
蔡澜曾说过,古龙对死是有迷恋的,所以他才选择了不一样的死法。
1985年,古龙因为肝硬化大出血,在医院病逝,年仅48岁。
古龙曾在病床上问徒弟丁情:「小乌龟,你猜我死了,有没有人会为我落泪?」
朋友众多,女人无数,却依旧寂寞。古龙这一生创作了无数经典武侠角色,诸如李寻欢,陆小凤,楚留香等;他们有着共同的特点:嗜酒如命,一生漂泊。古龙写的何尝不是自己,只是现实中的古龙头大如斗,身高156,长相寒碜,无论如何不能和俊美无双的侠客画上符号。
其貌不扬的古龙,在学校读书时,自然是不受异性欢迎的,青春期的抑郁无法排解,加之父亲在外和其他女人同居,家庭破碎,重重打击中,他成为了文艺青年,时常写诗歌。
然而他人胖胳膊短,打起架来也有些不太灵活,常常被人追着砍,身上留下了许多刀疤。这样的小弟永远没有出头之日,但那段人在江湖的日子,无疑影响了古龙的人生。
别人写江湖是靠想象,古龙是人在江湖写江湖。50年代的台湾,武侠小说因为天马行空,不受限制,在当时大火特火,无数年轻人前仆后继,想要尝尝被稿费砸晕的幸福滋味。
古龙为了生计,也加入了写武侠小说的行列,他当起了诸葛青云、卧龙生、司马翎等人的代笔,积累了经验后,古龙另起炉灶,用自己的名字独立创作,第一部作品《苍穹神剑》,现在读来,十足的生涩,完全看不出古龙后期作品的影子。
随着大量的写作,古龙的文风越来越成熟,形成了独一无二的古龙体。《绝代双骄》让古龙声名大噪,《多情剑客无情剑》让古龙稳坐台湾武侠小说家第一把交椅。初读多情,只觉得惊艳。
功成名就,古龙的人生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开豪车住豪宅,夜夜笙歌。
古龙的生活离不开朋友,女人,酒。他曾说:“其实,我不是很爱喝酒的。我爱的不是酒的味道,而是喝酒时的朋友,还有喝过了酒的气氛和趣味,这种气氛只有酒才能制造得出来。”
古龙怕寂寞,每当和朋友喝完酒后回家,看到家里空荡荡的,只觉得让人窒息的寂静。愁绪满怀时,他喜欢对着墙壁自言自语,仿佛是在和墙对话。
浪子不会只为一个女人停留,古龙痛恨父亲的始乱终弃,他长大后却成了父亲的加强版,结婚两次,情人无数,最终还是孤零零一人。
常年混迹夜场的古龙,接触过许多底层的舞女,见过太多不为人知的心酸。因而在古龙的小说中,总会出现很多风尘女子,古龙对这样的女人,报以的是同情的态度。
《天涯·明月·刀》里的周婷,是一个可怜的卖身女子,身世凄苦,宛如雨打浮萍,既没有过人的美貌,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优点,但她很善良。
戴着茉莉花的周婷在溪边和傅红雪重逢,这样的结局让人觉得就算活在凄风苦雨的世间,不幸的人依旧可以期待幸福。
古龙喜欢在小说里长篇大论地抒发心灵鸡汤,这是让读者很头疼的一点,当你正在为精彩情节欲罢不能,古龙老师突然笔锋一转,抛出大段如何做人的道理,实在有些尴尬。
他消极而又积极地活着,古龙说过,正因为这世间悲剧太多,所以他喜欢以喜剧结尾。
喜欢说心灵鸡汤的古龙,最终把自己也活成了一个悲剧。除了写作,就是醉生梦死。「每天好不容易回到家里,总是转身又出去,每天做的只有一件事:喝酒!」
古龙笔下的陆小凤是一个特别好玩的人物,幼稚,可爱,爱臭美。陆小凤喜欢喝酒,躺在床上也能喝,“ 如果没有酒喝,我为什么要活到三百岁。”这大概就是古龙的心声,如果不能喝酒,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混过黑帮的古龙,身上始终有一股江湖气。和三毛成为好朋友后,古龙告诉三毛:“ 以后谁欺负你,告诉我”,这话让三毛感动了很久。
彼时的古龙,正是人生得意须尽欢的时候,他开了电影公司,自己当监制,日进斗金,每次出行,身边都有保镖,恍惚一看就像黑社会老大。他过去不能实现的梦想,以另一种形式实现了。
1980年,古龙带着一帮小弟在吟松阁喝酒,有人闹事,古龙被砍了一刀。人体只有2800CC的血,古龙一次就失血2000CC,性命垂危,被送往医院后,又因为输了不干净的血液,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无节制的酗酒无疑是在雪上加霜。
生命的最后时光,依旧不顾医生劝告,大口喝酒,最终因大出血而死,这仿佛是自杀式的喝酒。
1985年9月,古龙临终前的最后一个星期,林清玄前来看望古龙,此时的古龙因为病痛折磨,已经瘦脱了相。他写了一副书法送给老友,“陌上花发可以缓缓醉矣”。 古龙对林清玄说:“过去开怀痛饮,是要掩饰内心的空虚。现在看到陌上的花,也可以醉了,境界又高了一层。”酒鬼临到死,还为自己提高了喝酒的档次,已经到了见山不是山的水平。
古龙去世,三毛和倪匡在他的葬礼上失声痛哭,为了让古龙在地底下也不寂寞,好友们商量,用48瓶XO陪葬。
古龙的墓碑上有俞国华的题字:“英才早凋”。
浪子情怀注定了古龙结局的悲凉。小李飞刀成绝响,人间不见楚留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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