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客谢灵运（一）：传奇谢氏

中国诗人故事 NO.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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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6年，司马邺在长安投降汉赵，西晋灭亡。

317年，东渡的司马睿顺势建立东晋王朝，带着他的一众世家小弟偏安江左，在长江天险的保障下，有声有色的经营着王业。但日子并非那么太平，小弟多了，总有刺头要挑战权威，争做头把交椅。

细数东晋王朝历史，其实就是以司马氏为旗号，世家轮流坐庄的流寓政权历史。这100年里，琅琊王氏、桓氏家族、陈郡谢氏先后登上舞台。

早在公元307年，西晋政权积弱，边境少数民族屡屡侵犯，司马王朝的实际控制者东海王司马越敏感地嗅到了危机。作为司马王朝的合伙人之一，王氏一族的领军人物王衍（时任太尉）为了保全家族，也将目光投向了和平安宁的江南。双方一拍即合，于是就有了司马睿的东渡之举。

司马越和王衍在北方携手，司马睿和王导在建邺结盟，“王与马”这一对晋朝豪强CP就这样搭建了一南一北双中心格局，完成了历史的转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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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311年，司马越病死，同一年，王衍在带领宗室子弟东归故里的时候，遭遇了石勒大军，被石勒用墙压死，一代清雅名士死得极度不体面。即便313年晋愍帝司马邺勉强在长安继承帝位，依然挽救不了西晋王朝崩塌的颓势。

政治舞台的南移是历史的必然。

历史上的这一笔是大写意，潇洒至极，之于历史的亲历者，这其中的艰险与不易却冷暖自知。

司马睿到初到江东，没有任何根基，江左几大世家自东吴时期就深耕于此，根深叶茂，根本不买司马家的面子。不得不说，王家两兄弟在东晋初年的政权稳定上，是有很大功劳的。

早在公元309年，司马睿还只是镇守建邺的安东将军之时，王敦就是扬州刺史，他和时任安东司马的族兄王导一起助力司马睿在江东树立威信。

到311年，洛阳沦陷皇帝被俘，永嘉之乱让大批皇室和士族南迁。司马睿被推为盟主，承制任命官吏，但是有很多刺头并不给面。朝廷势弱，手里稍微有几个兵的人都会认为自己是根葱，于是王敦就像个救火队员一样，带着一众兵将四处平乱。对于东晋初年局势平定，也算是立下赫赫战功。

陶渊明的祖父陶侃也是从这一时期开始有所建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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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7年司马睿登位之后，琅琊王家的权势也达到了顶峰。除了王导担任丞相，王敦控制着长江中游的兵防，牢牢掌控兵权；四分之三的朝野官员是王家人或者是与王家相关的人。

政治家的蜜月期总是短暂的。

王家的权势渐渐让司马睿生出了极大的危机感，他开始任用他姓官员试图压制王家权势，并且逐渐疏远王导，朝政进入了微妙的博弈局面。

王敦自小就雄爽，天生有股英豪之气，总是有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蜜汁自信。他后来娶了公主，日常生活经常因为不讲究出糗，但他从来不以为意。他掌控荆扬、手握雄兵，自认为了大晋出生入死，最后还落得个猜忌打压，凭着他拽屁的个性，不生出反心就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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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敦的败局其实是多方博弈的结果。

经历了北方战火的荼毒，南迁的士族们太需要休养生息了，所以他们反对一切破坏安定的因素。因为失了天时，王大将军即便能耐过天，也得不了地利和人和。最终王家人自断臂膀，剪断了王敦这一脉，以不算惨痛的代价将这一死局盘活，君臣双方皆大欢喜。

王导作为王家甚至流寓贵族的领头人，极度智慧的引导了政权的走势。王氏家族以退为进，朝堂上分权于其他世族，流寓政权这架马车得以回到正轨。王导作为士族领袖，他提契3代帝王，维持朝政清明。调和南北士族，兴学崇文、安顿侨民、发展经济，都是他的功绩。

说王导是东晋的中兴名臣，并不过誉。

在南北世族的共同维护下，东晋王朝开始在南方这篇沃土生根发芽，渐渐茁壮成长。境内虽然小摩擦不断，但基本面还是和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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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东晋另一个大杀器桓温的出现。

桓温祖先是汉朝大儒桓荣，来自安徽谯国。谯国龙亢桓氏为刑家，在西晋并非高门望族。其父桓彝南渡后交结名士，跻身江左八达之列，并“志在立功”，曾与明帝密谋平定王敦之乱，使得家族地位有所上升。桓温是桓彝长子，未满周岁时便得到名士温峤的赞赏，因此以“温”为名。

桓温为人豪爽，姿貌伟岸，风度不凡，后来娶了南康长公主为妻，拜驸马都尉。

从345年他兵掌荆扬开始，桓温用他一次次的军功滋养了野心。347年以少胜多灭了巴蜀，一战树威。此后三次北伐，最后一次铩羽而归，却依然无法阻挡他上位的野心和脚步。晚年极度膨胀的他擅行废立，数次想要代晋而立，奈何时不我予，生命止步于62岁，东晋王朝迈过了这惊险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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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场乱局中，谢家人乘势而起。

当时谢家子弟在军中、朝中任职的人不少，但却没有可以一揽大局者，家族翘楚谢安无心仕途，整日悠游东山。后来他兄长谢万在桓温二次北伐时大败而归，被贬为庶人后郁郁而终，家族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40岁的谢安不得已起仕，入桓温军中供职，这就是著名的典故“东山再起”。

真正奠定陈郡谢氏首席世家地位的，是传奇的淝水之战。

桓温是公元373年病死的。他死的时候北方苻坚领导的前秦经过了近二十年的发展，已经国力雄厚一统北境了，心怀天下的苻坚大帝对偏安江南的东晋虎视眈眈。桓温死后谢安逐渐成为东晋朝廷的实际控制人，此时，长江上游的兵力仍然在桓氏家族手中，面对前秦的威胁，谢安急需建立一支自己可以掌控的武装力量。

东晋立根江南后，中原地区的广大人民也如决堤的洪水一般，越过淮河渡过长江，奔向江南。当时属山东和苏北的移民最多，他们大多集中在江苏南部的镇江和长江北岸的扬州一带。

据史书记载，当时的南徐州总人口42万，侨民就占了22万，而且这部分侨民占据了东晋侨民总人口的九成。这些侨民世居山东，向来民风强悍，加上长期的颠沛流离的生活，更养成了他们勇猛彪悍的性格。

谢安果断出手，他举荐侄儿谢玄为建武将军、兖州刺史，负责在长江下游防线筹建新军，这支武装力量就是著名的“北府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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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375年到382年的数年之间，长江两岸的居地冲突就没断过。对于东晋朝廷来讲，这样小规模的战斗反而有利于训练北府军的作战能力。淝水之战看似有侥幸成分，其实包含了谢安这个出色政治家的远见和卓识。

公元383年，早已兵强马壮的苻坚大帝已经不满足小打小闹，不知道吃了什么“雄心壮志丸”的他不听大臣和宗室的一再劝阻，一心想要把东晋这帮文弱贵族给突突了。他信心满满，号称百万雄兵，甚至提前拟好了东晋归降后大臣们的官位，预先给他们在长安建造了宅邸。

一代传奇帝王的胸襟就是那么博大，他甚至敢于让东晋的降将朱序做先锋，去东晋阵营劝降。

淝水一战，不光苻坚大帝押上了所有的宝，东晋谢家也是老少齐上阵，谢石、谢玄、谢琰等青壮几乎都上了前线。可以说，淝水之战，不光是东晋王朝的背水一战，也是陈郡谢氏的背水一战。

降将朱序是这场传奇战役的关键，他“身在曹营心在汉”，一到晋营就透露军情给东晋部队。他认为秦军虽有百万之众，但战线太长，如果兵力集中起来，晋军将难以抵御。现在情况不同，应趁秦军没能全部抵达的时机，迅速发动进攻，击败其前锋部队，挫其锐气。当时的领将谢石虚心接受他的建议，果然初战告捷，敌我双方的气势骤转。

等到全面决战的时候，也是这个朱序在秦军后方大喊“秦军败了”，乱了秦军的阵脚，玩了一手漂亮的“无间道”。前秦的溃败让人猝不及防，苻坚大帝还信心满满地在后方等待儿子符融的捷报，却不想等来了儿子的丧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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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战为华夏文明贡献了多个成语，风声鹤唳、投鞭断流、草木皆兵皆是出自这一战。管中窥豹，便可一知它的精彩程度。

后来苻坚自己也被流失所伤，单骑逃回洛阳，收集了十多万残兵回到长安。淝水之战不仅摧毁了苻坚的一世辉煌，为关中百姓带来了二十余年的安定生活，也让北方大地重新带回到四分五裂的境地。淝水之战后，前秦、东晋以淮河－汉水－长江一线为界的局面改成了以黄河为界，整个黄河以南地区重新归入了东晋的版图。

经此一役，谢家显赫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