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漂学者柳哲撰文：书痴曹聚仁，两岸密使，战地记者还是国学名家

柳哲

曹聚仁（1900-1972），著名作家、学者、记者兼于一身的文化大师，一生涉猎广泛，在很多领域都是行家。曹聚仁还是位出色的国学家，却知者不多。

1900年6月26日，曹聚仁出生在浙江浦江县通化乡蒋畈村（今属兰溪市梅江镇聚仁社区）的一户农家。

曹聚仁家乡浙东金华，古有“小邹鲁”之称。特别是宋元明清，英才辈出，出过吕祖谦、陈亮、唐仲友、何基、王柏、金履祥、许谦、柳贯、黄溍、吴莱、宋濂、胡应麟、李渔等一大批有全国影响的学者。

曹聚仁出生在这样一个人杰地灵的人文环境中，自然受到了地方文化的影响，他毕生以弘扬浙东学派为己任，延续和发展了浙东学派的思想。

曹聚仁的父亲曹梦岐是耕读出身的清末最后一科秀才，他是一位深受浙东学派影响的理学家。

曹聚仁天生聪慧，幼承父训，先读私塾，后转到育才学堂学接受新学。

3岁就读了《大学》，而且字字会写，句句会讲；4岁进了私塾，熟读《中庸》，能读能背能讲，在戚友面前，变成“神童”了；5岁读完了《论语》、《孟子》；6岁时就能动笔写出四五百字的短文；7岁那年能背诵《诗经》。10岁读了王夫之的《读通鉴论》。

1915年他考入浙江第一师范学校，这里有单不庵、朱自清、俞平伯、陈望道、刘延陵、夏丏尊、刘大白等一批和新文化运动有密切关系的名师。

曹聚仁在“一师”的五年，遇到朴学家单不庵，对于他今后的治学影响深远。单不庵治学严谨，知识渊博，讲一篇《丘迟与陈伯之书》就整整讲了两个月，黑板写了几十块的注释，而手无一纸讲稿。曹聚仁从单师那里学到了文字校勘、辨伪考辨之学。

曹聚仁在一师图书馆博览群书，阅读了《明文奇艳》和《水浒传》，章太炎《国故论衡》、《检论》也都一一研读。当他初读房龙《人类的故事》时，竟是从下午一直读到翌日天明，据曹聚仁晚年回忆说房龙对他的影响比王夫之、章实斋还深远呢！

1922年4月，国学大师章太炎应江苏省教育会之邀请，到上海作国学演讲，曹聚仁以《民国日报》特约记者的身份，前往听讲并作笔录，由于他的国学功底深厚，记录得很准确，深得邵力子称许，在《觉悟》副刊上连载，后结集《国学概论》一书，于1922年由上海泰东图书局出版，至今已先后印行了近40版，还有日译本，成为当时大专院校流行的文史课本。曹聚仁因此受到章太炎赏识，成为章门的入室弟子。

1923年，他开始走上了上海艺术专科学校、暨南大学的讲坛，成为一名年轻的教授。他还先后在复旦大学、大夏、路矿学院、中国公学、持志大学等校任国文或史学教授。

曹聚仁经过数年的潜心研究，于1925年由梁溪图书馆出版了曹聚仁的第一本著作《国故学大纲》（上卷）。笔者曾在北京旧书滩购得该书1926年8月的再版本，犹为珍贵。该书只见上卷传世，中下卷未见传世。

该书的卷首语颇能见曹聚仁研究国故学的态度。他说：“小子‘恭而敬之’地向读者致意：一，社会是进化的，是向上发展的；人民是应该循进化之轨道而前进的。我们研究国故学，必须抛弃从前主观的功利的态度，臆断的笼统的方法，而趋向于客观的批评的新态度，科学的新方法。最低限度，我们莫在进化的轨道上开倒车！二，‘世道人心’的‘不古’，是必然的。我们莫叹息于社会现状的不安，就把一切过错都推到‘新’的身上去。也莫受了先哲的哄骗，误认古代真有黄金时代，来做复古的把戏！三、‘国故’是文化上的僵石，是已经枯败了的骷髅，虽然可以拿来做研究的对象，可是它决不会变成‘万应灵膏’，千万莫用它来普渡众生！我希望读者在翻阅这本书时，对于上列几句话先考虑一下！”

1927年秋，单不庵由北京大学图书馆主任(馆长)至杭州出任浙江图书馆西湖分馆主任并兼文澜阁事务。曹聚仁应邀赴杭州当了一年图书馆馆员。在那里主要整理、补充文澜阁的《四库全书》，曹聚仁因此得以通读《四库全书》。

根据曹聚仁著述目录，曹聚仁于1926年曾由梁溪图书馆出版过《平民文学概论》（1935年上海新文化书社易名为《中国平民文学概论》），1936年上海世界书局出版的《中国史学ABC》，1936年上海龙虎书店出版的《国故零简》。曹聚仁早年编校出版过《卷耳讨论集》、《古史讨论集》、《李笠翁曲话》、《老子集注》、《史通》、《元人曲论》、《西厢记》（胡考绘画，曹聚仁配文）等。可见曹聚仁对于国故学的倾心研究，并成绩斐然。

曹聚仁于1950年只身赴港著书立说，由于香港生存环境的艰难，加上晚年病魔缠身，曹聚仁每日笔耕不辍，也只能勉强度日。所写多为新闻、书话、回忆录的文字为多，多在报刊上发表。

其实曹聚仁骨子里是个文人，他不独在文学、新闻上成就甚巨，其实他在国学、哲学、教育学、戏曲学、红学、传记文学等领域也有很高的成就。

1967年，由香港三育图书文具公司出版的《现代中国通鉴(甲编)》以及曹聚仁去世后翌年在香港出版的《国学十二讲》（1986年易名为《中国学术思想史随笔》由北京三联书店出版），都是很有份量的国学与史学著作。

众所周知的抗日战争爆发，曹聚仁走出书斋，持笔从戎当了战地记者，他不得不放弃他所倾心的国故学研究，却成就了一代名记者。

1972年7月23日，曹聚仁在澳门含恨病逝。他晚年最大的愿望是希望促成两岸和平统一大业后，能够回到大陆与家人安享晚年，潜心研究，著书立说！由于国际与国内形势的恶劣，从1959年之后直到他1972年去世，可惜他终究未能如愿回到大陆与家人团圆。

如果曹聚仁生逢盛世，天假其年，曹聚仁在学术上的成就，也许会更大，作品也会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