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不计后果的放纵，身体被我消耗殆尽，导致没有姑娘愿意接近我

【本文节选自《性别战争》，作者奥利维娅·贾德森，好读文化出品。出品方已授权在网易新闻平台连载发布，欢迎关注，禁止随意转载。】

· 亲爱的塔蒂亚娜博士：

· · 我是一只愤怒不已的黑腹果蝇。当我还是一条蛆的时候，我就听说精子多得很，来得容易，用起来也不心疼。所以在进入成熟期之后，通过不计后果的放纵，我消耗了很多精子。可我被骗了：作为一只成年果蝇，我的生命才走完一半，但我的精子已经被我消耗殆尽，没有姑娘愿意接近我了。我能控告谁呢？

· · 一只无精可用的果蝇

· · 来自伦敦

· 我们的朋友贝特曼要对此负有相当的责任。

“精子很廉价”是他的思想之一，但这是最荒诞不经的说法。

尽管我对于你被误导深感难过，但我还是忍不住幸灾乐祸，你们可是贝特曼用来证明他理论的试验生物呀，没想到你们也会碰到这个问题！

概括说来，贝特曼认为，由于制造一个精子的成本比制造一个卵子的成本要低，所以对于雄性生物和雌性生物来说，生殖的限制因素是不同的。

他说，限制雌性生物生殖的因素是卵子的产量，而限制雄性生殖的因素则是被他勾引的雌性的数量。

根据这种观点，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和意图，精子都是无限的，每个卵子都有足够的受精机会。

但在大多数情况下，实际并非如此。

在海洋生物中，从海绵到海胆，雌雄之间并不需要幽会，雄性生物只需直接把精子排在水中即可。有些物种中的雌性也会把卵子排在水中。

这就是说，精子在和卵子相遇之前，要经历一番磨难。在许多这样的物种中，雌性的卵子无法受精的比率非常高。

难怪有些海绵在排精的时候，场面宛如维苏威火山大爆发，烟雾射出两三米高，每次的持续时间从十分钟到半个小时不等。

在陆地上，植物也可能面临类似的处境。

传粉者—就是扮演着媒婆角色的动物，比如蜜蜂—可能非常不可靠，他们经常吃掉花粉，而不是将其捎带给雌花，所以，植物生殖经常受限于他们所获得的花粉量。

生长在森林中的一种叫作天南星（jack-in-the-pulpit）的花，如果是被科学家授粉的话，会产生比被苍蝇授粉多出10倍的种子。

如此说来，更别提那些指望洋流、风或者不可靠的使者来传递花粉的植物了。

柠檬灯鱼（lemon tetra）是一种生活在亚马孙河的小型鱼类，雄鱼不能令雌鱼在一天之内产生的卵子全部受精。

等待受精的卵子越多，受精的成功率就越低，所以雄鱼很快就意识到，与其勾引更多的雌鱼，还不如把精力用在产生更多的精子上。

所以，雌性柠檬灯鱼更青睐没有对其他雌鱼喷过精的雄鱼就毫不奇怪了。蓝头濑鱼（bluehead wrasse，也叫双带锦鱼）生活在大西洋的珊瑚礁中，体积最大的雄鱼非常吝惜他们的精子，每次射精都严格控制，结果射精量可能低于使雌鱼达到最高生殖成就所需要的数量。

当然，麻烦之处就在于绝大多数的雄鱼不会为每一个卵子产生一个精子，而是产生数百、数千甚至数百万个精子。这成本可不低。

雄性束带蛇（garter snake）在交配之后需要休息24个小时（平心而论，他们的性爱极其激烈）。

斑胸草雀（zebra finch）是一种有着黑白条纹的小鸟，雄性斑胸草雀在3个小时内可以交配3次，用尽自己所有的精子，然后再用5天的时间来填满库存。

雄性青蟹（blue crab）甚至需要15天的时间才能让“子弹”重新上膛。据悉，公羊的存精量可满足95次射精的需要（通常人类的存精量可以满足1.5次射精的需要），但用不了多久，他们的精子量就会直线下降。

在经过6天的连续交配之后，公羊每次射出的精液中的精子数目从100亿个下降到不足5000万个—这个数字低于使母羊怀孕所需要的精子数量。有些蛇在交尾之后会形容枯槁。

蝰蛇（adder）是一种生活在欧洲的毒蛇，在交配期开始之后，他们的体重会直线下降，哪怕他们什么也不做，只是躺在太阳下生产精子。

这种行为需要耗费很多的卡路里。

有充分的证据表明雌雄同体的动物的精子是有限的。

雌雄同体的动物就是那些既是雄性，也是雌性的动物，比如我们在生活中常见的蛞蝓（garden slug，俗称鼻涕虫）和蜗牛。

根据精子无限的理论，雌雄同体的动物应该先用完卵子，然后才是精子，如果给他们一个机会，他们应该更喜欢雄性的角色，而不是雌性。

但在许多雌雄同体的种群中，生物学家发现情况并非如此。

以秀丽隐杆线虫（拉丁文学名为Caenorhabditis elegans，下简称线虫）为例，这是一种深受遗传学家喜爱的透明的、微小的圆虫。线虫与绝大多数雌雄同体动物的不同之处就在于，他们同时拥有两种性别：雌雄同体和雄性。

一般雌雄同体的动物有两种交配方式：一种是双边的交配，就是同为雌雄同体的动物相互授精；另外一种是单边交配，也就是说在一次交配中，一方扮演雄性的角色，而另一方扮演雌性的角色。雌雄同体的线虫无法自己交配，却能产生精子和卵子，并且自行受精（显然，雄性线虫只能产生精子）。

一条雌雄同体的线虫在排出300个卵子之后，如果没有及时遇到雄性，就会用光自己的精子。

我们之所以知道精子是首先被用完的，是因为不一会儿，线虫体内就会聚集没有受精的卵子，有时候数目会多达100枚。

也许，线虫是一个特殊的例子。

雌雄同体的动物并不会同时产生精子和卵子，更确切地说，是先产生精子。

因此，产生的精子越多，产生卵子的工作就越延后，开始繁殖的年纪也就越大。

生育过于延迟可不是件好事：在这些线虫中，生育得越早，就意味着儿孙越多。

线虫及其亲戚们并不是唯一会将精子消耗殆尽的雌雄同体生物。

在海参、海兔、淡水蜗牛以及淡水扁形虫中，你也会发现精子有限的现象（尽管这些生物看起来相似，但他们的关系却疏远得很。

他们的外形和生活方式都是独立进化而来的）。

以三角真涡虫（拉丁文学名为Dugesia gonocephala）为例，他们属于双边交配的雌雄同体生物，准备精包需要两天的时间，所以他们都非常注意精子的节约使用：他们获得多少精子，就付出多少精子,如果对方停止给予精子，那么他们也会停止，真可谓礼尚往来。

无刺海蛞蝓（拉丁文学名为Navanax inermis）属于单边交配的雌雄同体生物，但他们似乎更愿意扮演雌性的角色—如果精子是无限的话，那么情况就应该正好相反。

那些怀疑雄性角色是否真的付出昂贵代价的人应该看看香蕉蛞蝓（banana slug）—一种生活在美国西北部太平洋地区的巨型黄色鼻涕虫。

这种雌雄同体的动物采取单边交配的方式，至少在几种香蕉蛞蝓中，雄性一生只交配一次，而不管精子的数目是多是少。

香蕉蛞蝓的生殖器不仅壮硕，而且结构复杂，因而在交配的过程中，生殖器经常会拔不出来。

因此，在交配快结束的时候，雄性或者其伴侣会将卡住的生殖器咬断。

既然断了，而且又不可能再长一个新的，雄性干脆就开始扮演雌性的角色。

说了这么多，让我们再看看你的境遇。雄性黑腹果蝇有两种因为交配而引起的不育。

第一种是暂时性的：在交配一次之后，雄性在进行另一次交配之前应该休息一天以补充精子；第二种看来是永久性的。

不幸的是，在迄今为止的实验观察中，我们仍然不知道永久性不育症出现得有多快。

我们只知道如果雄性和两个雌性每隔一天交配一次，34天后—这还不到他们成年期的一半—将会导致完全不育。

也许在野生状态下，雄性果蝇从来不可能交配那么多次，或者活那么久，因而不用受不育症的困扰。

但这只是一种猜测，仍不能确定。所以说，你这个物种中的雌性跟许多物种中的雌性一样，喜欢新鲜面孔—这绝对不是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