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世间》作者梁晓声：要从马腹中摆脱，成为真正的人

“要从马腹中摆脱，成为真正的人。”——梁晓声

梁晓声在他还是中学生的时候，偶然从画册上看到一幅罗丹的作品“人马”的雕塑图片。

图片里看到的是竭尽全力想要从马的下身中脱离出来的人，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这样一句话：“要从马腹中摆脱，成为真正的人。”

读书，就是他从马腹中摆脱的途径。

梁晓声所经历过的人和事，也让他塑造了一部又一部作品。将从前的事讲给年轻人听，是他一直以来所坚持的。

作家韩小蕙曾经这么评价梁晓声：“晓声曾多次表明自己是一个平民作家，他把自己定位在普通人当中，老百姓的柴米油盐，婚丧嫁娶，生孩子，找工作，居家过日子，欢乐与痛苦……他和他们一样关心着这些青菜萝卜的小事。”

妈妈的智慧

梁晓声的妈妈虽然没有上过学，但她的父亲是乡村里的私塾先生，多少受到了家庭的熏陶。

他妈妈经常给他们几个孩子讲故事，用行动支持着孩子们的读书学习。她是希望孩子们以后能靠文化养活自己。

他的爸爸是反对他看小人书这一类闲书的。

但是他妈妈本能地知道闲书里一定是有做人的营养，书改变了你的时候，你在看这个世界的眼光是不一样的。

梁晓声在他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已经有30多本小人书了。

因为每个月都要买粮食、煤，还要劈柴，他总能拿到几毛钱的小零钱。

他总是把这些零钱攒起来，到一块多的时候，就去买小人书。

当时在他家附近那家小人书店是梁晓声哥哥的同学家里开的。于是，他经常盼着哥哥可以帮他一次借个5、6本书回来。

有一次，梁晓声为了帮补家里，到火车站出租小人书，警察说他影响了站内秩序，把他那30多本小人书都给没收了。

他妈妈知道当时的小人书就是梁晓声的命，在得知这件事后就马上去警察局想办法帮他拿回来。

年纪再大一点的时候，他还经常看他哥哥的中学课本。

他回忆起当时他哥哥的中学课本的文章里，有中国古典诗歌的一篇杰作《孔雀东南飞》，有西方戏剧的源头《希腊悲剧故事》，还有中国现代文学的代表闻一多的诗等等。

这些极其有限的书籍，让梁晓声对文学世界有了新的认识。

而先前受到语文老师的影响下，梁晓声对写作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从写学校的报道开始，渐渐开启他的写作之路。

语文老师：那你也当不了一个好工人

有一次，梁晓声在路上偶遇语文老师两夫妻在公园里散步，本来梁晓声打算避开他们的，但老师喊住了他，说：“记得你曾是一名小记者，还写过两篇不错的报道。”

梁晓声没想到语文老师还记得，但他当时是逃学出来的，也没什么心情听语文老师讲话，所以他直接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我不想上学了。”

语文老师想了想，说：“能不能为老师再上一天学？明天你在家写作文吧？如果你家人问你为什么没去学校，你就说在家写作文是老师给你的任务。我星期一第三节课到你们班级去，我希望你第二节课前把作文交给我，老师需要有一篇作文可分析、可点评。”

后来语文老师上课的时候读了他这篇作文，同学们顿时对他刮目相看，看他的眼神里透着光。

还有一次梁晓声在看新课本里面的文章，语文老师刚好经过，看到他在看语文课本，若有所思地走了。

上课的时候，语文老师鼓励他起来把新课文的内容讲给同学听，他当时把整篇课文一字不差地背了下来。

后来，梁晓声经常在班里给同学们讲故事，同时也锻炼了他写故事的能力。

梁晓声在《中国人的日常》中写道“没有我这位小学语文老师，依着我从他爸爸秉性中继承下来的那种九头牛拉不动的倔强劲儿，很可能连我他妈妈也奈何我不得，当真从小学四年级就弃学了，那么今天，我既不可能成为作家，也必然也像我老师说的那样当不了一个好工人。”

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中，但不能把文化集中在他们自己手里

书籍是提供给绝大多数普通的平凡的人们的一种宝贵财富，这世界依然是财富集中在少数人手中，但是他们不能把文化集中在自己手里。——梁晓声

初中毕业后，梁晓声成为了一名知青，到黑龙江佳木斯市的兵团总部参加创作学习班。

梁晓声有一个表哥正好在佳木斯市，就顺道去了他家。

看到他家有一些名著包括《战争与和平》、《安娜·卡列尼娜》、《悲惨世界》、《基督山伯爵》，还有《静静的顿河》、《苦难的历程》等等，爱看书的他就都带回兵团了。

当时梁晓声在兵团发表的作品，都是经过杨防老师指点，并且亲笔修改润色过的。

梁晓声在一篇小说《北大荒纪实》中，还写到一位老编辑，就是以杨防老师为人物原型，而且用的就是他的名字——杨防。

在一次机缘巧合下，复旦大学的一位留校的陈老师，到兵团总部翻看《兵团战士报》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篇关于环保的小说《向导》，就是杨防老师指点过后，梁晓声去发表的。

陈老师对此很感兴趣，就喊梁晓声过来，接着他们两人讨论了一个多小时的文学，意犹未尽。

最后陈老师跟他说：“在这三个月内，你要爱护身体，不要出生产事故，也不要出其他方面的状况。”

回到复旦后，陈老师就跟后来教梁晓声的温老师说：“我给你招了一个可能还真比较适合学创作专业的学生。”

就这样，梁晓声开启了在复旦大学中文系的学生生活。

1977年从复旦毕业后，他被分配到北京电影制片厂从事文学编辑工作。他开始正式从事文学创作。

1982年，《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问世。

后来这本书和他创作的另外两部小说《今夜有暴风雪》《雪城》一起，形成了知青题材小说“三部曲”。

如果从知青时期发表的作品开始算起，梁晓声绝对可以称得上是一位高产作家。

迄今为止，写作跨度达40余年，小说、散文等各类文字作品加起来超过2000万字。

到了90年代初期，他在一篇报告文学《同代人赋》的题记里看到里面写着对他一向坚持的理想主义表现出反常的嘲讽态度，这时的他是带着疑虑的，但最终还是打算选择跟随大众市场的步伐。

后来因为他的一些想法，而再次推翻了。随后他就发表了一篇长的社会杂文叫《九三断想》。

文章里直接表达了他对于现代社会的感受：“我就已经感受到快速的、无序的、急功近利的商业时代，降临在人们面前的时候所带来的种种社会浮躁。”

经过多年的沉淀，在2019年梁晓声凭借《人世间》获得第十届茅盾文学奖。

曾经有人问过他最推荐年轻人读自己哪本书时，他却笑着说：

“没有任何一部书能够影响你的一生。我只相信，一个有阅读习惯的人，他从少年一直到青年甚至中年，他一直在读书，书籍才可能影响他的人生。”

现年73岁的他至今保持每天读书写作的习惯。

从疫情开始，梁晓声将他以前读的世界名著又重新读了一遍，又想到一些问题。

比如雨果《悲惨世界》里的冉·阿让，是一个苦役犯，但他后来成为了一个那么善良的人。

我们的问题是，一万个有冉·阿让那样经历的苦役犯中，有几个人能当上市长，还会为了芳汀这样一个女子去救珂赛特，把她当成自己的女儿？

答案可能是没有的。

读书带给梁晓声的是人生的跨越。

西汉时期经学家刘向说：“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

高尔基说：“每一本书，都在我面前打开了一扇窗户”。

还有人说过:“不读书的人，天和地都是狭小的，他充其量只能活上一辈子；多读书的人，天和地都是广阔的，他能活上三辈子--过去、现在和将来。”

书读得多了，能找到的突破自己的途径也就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