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封面新闻
□宋扬
先生,您是我学习文学创作中,唯一喊过“师傅”的人,虽然您一直口口声声称“使不得!使不得!大家是兄弟。”
2019年底,我开始尝试写点碎文,在区级报发表过一些小稿子后,我有了往大一点的报刊投稿的想法。一次偶然的机会,我们成了微信好友。您让我把自己写的行游文字整理一下,多发几篇,以便有个选择。我一口气梳理了五六篇,直接发到您的微信里。牛犊初生,新手性急。才过了两天,我就迫不及待地问您稿子的情况。您答复,有可用的。果然,第二周周一下午,您即发来第二天将出刊的报纸版面,上面果真有我一篇小文。
有一次,您链接给我一篇文章,是我交给您的一篇写西安回民街的稿子发在“封面新闻”微信公众号上。按惯例,这篇稿子定会出现在下周的报纸上,我一阵激动。到了出刊那天,我点开报纸的官网,却并没有发现此文。下午,我正在失落之中时,您的信息来了,您详细陈述了此文被终审拿下的全过程。末了,您让我再给一文,一定争取发出来。您这样一说,我更不好意思了。编辑一篇稿子,费时费心,我的稿子却让您做了无用功,废时又废心。
与您唯一一次见面是在德阳一个文学群的年会上。见了面,才发现您并非我想象中的“老学究”打扮——您穿着皮夹克、牛仔裤、休闲鞋,很年轻,很儒雅。午餐时,您招呼我同桌。餐后,我们围桌畅谈,您的幽默、健谈引来笑声阵阵。行文至此,想起您讲故事时的语气、神态、动作,我依然忍俊不禁。当天下午,在隆冬的寒风中,您带我们去什邡罗汉寺。在一座座庙宇、一块块碑文前,您驻足细观,还不时举起手机拍照。对生活中有价值的写作素材,您总不忘时时收集,这应该是一个以“行走”为贵的职业记者的敏感吧。
此后,您推送给我几家大报的投稿邮箱,并鼓励我,说我的文笔有基础,关键要确定一个方向,不要什么都写,认准一种风格,做精就行。后来,我写华山的一篇小文侥幸在《人民日报·海外版》刊出了,这是我的文章第一次上中央级报刊。我把喜悦与您分享,您给我发来一大串点赞的表情。我想,我的进步是能让您欣慰的。扶人上马,为人作嫁,您认我为兄弟,我却早已把您当作了师傅。
除了编稿子,您也写稿子。您的作品多以整版甚至多个页码的方式出现在全国各地的核心期刊或大报上,您的行游文章,可谓独树一帜,有干货史料,有生动故事,还有一流文采。您很自信,豪言在行游文字领域,您是很有心得的;您也很谦逊,对于朋友们的点赞和好评,您只说一句话——“时不时写点儿”。
以玩儿的心态写,您却写出了大名堂。您研究茶马古道的成就引起了北大教授的重视。那位教授向您发出了邀请,您拟定九月赴京。您在微信群豪言,等进京那天,您要在群里发2000元的大红包。我们都期待着,不只为红包,因您之成就,人人与有荣焉。
然而,我们等不到您的红包了。2020年7月,您问我有没有兴趣和您一起自驾青海。青海,我几年前已携妻带女自驾过,问她们愿不愿再去,她们都面有难色。我虽然很想与您同行,但又不忍抛下家人。纠结一番后,向您表达了遗憾之情。
后来,噩耗传来,您突发心梗,病逝于青海。接连打出几个电话证实消息的真实性后,我怔在沙发上,有些恍惚——怎么会呢?头一天,您还在朋友圈更新您在青海拍的美图,咋一下就“走”了呢?您还不到60岁啊!川西“雀儿山”那么高的海拔,都没有引发高原反应,青海贵德县的海拔也不高呀!此时,想起您的音容笑貌,想起您鼓励我的话语,不禁悲从中来,我的泪不自觉地湿了眼眶……
您的灵堂设在家里。我赶过去,只看到您的遗像摆在那里。看到您的夫人和女儿,心里又是一阵伤感。听田老师说,您在前往青海前,为了一些稿子已经连续熬了好多个夜。您确实太拼了,在为学、为文、为编辑的路上走得太匆忙,这让我既敬仰又痛心不已。
贵平先生,学术的、事业上的成功与生命的存在相比,我更愿意您拥有的是后者。唉,如果您还健在,该有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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