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Panos Kotzathanasis
译者:Issac
校对:易二三
来源:Asian Movie Pulse
(2020年12月17日)
新藤兼人的《赞歌》由日本艺术影院行会制作,该片是基于谷崎润一郎的《春琴抄》(1933)的众多改编作品之一,也是一次对于爱之黑暗面的真正的探究。
影片一开始,一位研究员(由新藤兼人亲自扮演)读了一本关于春琴和佐助之关系的书,他正试图找到一些亲眼目睹了这个故事的人,好让真相大白。在寻找的过程中,他来到了一家养老院,那里住着春琴家里一位现已退休的女佣。
《赞歌》
通过贿赂和适时的提问,他渐渐从对方那里了解到真相,不久后我们就发现这位女佣其实是一个偷窥者,她总是在紧闭的门后偷听,然后从阴影中观察两个主人公之间发生的事情。
在这种方式下,我们见证了春琴和佐助之间互相折磨的关系。春琴是一个盲女,却冰雪聪明,长大后就像一个公主,而佐助是一个乡下人,作为她的仆人,佐助对她的奉献甚至不仅仅是极尽忠诚之能事。
故事开始于佐助成为春琴的仆人/助手,直到后来佐助成为春琴的学生,在这之前,发生了更重要的事情,尽管一直以来,春琴暴虐的脾气和不可思议的念头都折磨着佐助。不过渐渐地,他们之间变成了一种相互依赖的关系,她完全依靠他来满足她的所有需求,特别是在她离开家,开始教三味线(译者注:日本的一种传统弦乐器)之后,然而悲剧降临在她身上,而他的反应使他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亲密。
新藤兼人导演了一部关于爱的电影,以及它如何在最黑暗的方式下发挥作用,前提是深陷其中的人能使彼此更加完整。
春琴和佐助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一种施虐与受虐的关系。她似乎喜欢充分利用他对她的爱慕,然后用最残酷的方式折磨他,而他将她的所作所为都视作最高荣誉,摩拜她踏足过的土地,甚至把在花园里埋她的排泄物的苦差事都当作是可敬的仪式。
随着岁月的流逝,他一直呆在她身边,她对他的依赖变得更加强烈,到最后她只想和佐助亲近。全片SM(施虐/受虐)的场景不可避免地增加了情色暗示,尽管他们的结果是相当令人震惊的,并强调了他们之间的相互依赖,是如何使其不希望受到任何人的打扰。
同时,上述的悲剧事件和佐助的反应使他们的平衡达到了极致,这也从本质上真正改变了春琴,让春琴最终实现了自我牺牲。
故事的语境呈现得很好,新藤兼人将其执导得像是这两位主角出演的舞台剧,期间的绝大多数的突破都是由女佣的偷窥带来的,同时导演也赋予了女佣情色的本质,从而从整体上增强了电影的肉欲主义。
然而,除了语境之外,这部电影还在画面表现上发力,遵循了艺术影院行会大部分作品所遵循的大胆和创新的「规则」。这方面主要表现在结尾:新藤兼人与摄影师黑田清巳合作,在黑色背景中展示了许多以两位主人公为主角的画面,而春琴上身赤裸。除了裸体,这些片段更多的是艺术而不是色情,本质上接近超现实主义。
然而,画面的构图在只有两个主角的场景中达到了高潮,每个场景的构图都通过一段始终存在的距离强调了两人的差异,只有当春琴对佐助实施暴力行为时,这种差异才被抵消。
这一策略表明,唯一能将两者联系起来的就是施虐者和受虐者之间的纽带。随着故事的发展,他们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这段距离也随之改变,而这段距离往往会在接近尾声时完全消失。渡边竹三郎的美术通过不同的场景非常传神地强调了这些方面。
近藤光夫的剪辑赋予了电影非常合适的节奏,且会根据情景发生变化。当两人都出现在银幕上时,镜头会停留更长时间,当其他人出现时,节奏会快很多,后者这种情况也适用于研究员和女仆之间的互动场景。
林光的配乐,主要由三味线构成,且是叙事的重要组成部分,并暗示了每个角色在社会中的位置。唯一打破这种平衡的人是富商的儿子,他的西方式的情欲方式为角色和那些通过商业致富的人作出了评论。
影片中的表演也达到了很高的水平。渡边督子在她的处女作中令人惊讶地扮演了严厉、任性、但又脆弱的洋娃娃般的春琴,这是一个相当大胆的角色,需要多次展示裸体,比如在佐助面前大小便。她全身上下都涂着白色的浓妆,让人觉得她的整个形象是对武士时代特权阶级生活方式的嘲讽。
河原崎次郎也非常令人信服地扮演了「自愿受虐」的典型角色,因为他以最好的方式展示了他的耐心、忠诚、勤奋和自我牺牲的本性。新藤兼人没有给他们两人多少台词,而这样的决定很好地保持了他们之间不公平的平衡,同时也让他们零星的几句话语更有分量。他们的化学反应也很精彩,她反复将自己的手叠在他的手上,而所有观众肯定都会对此印象深刻。
乙羽信子在扮演调皮、过于好奇的女佣时也很有说服力,尽管她的态度从来没有变得邪恶,只是对春琴有一些评判。
在70年代的众多优秀日本电影中,《赞歌》相对来说被人们遗忘了,但它是一部出色的电影,它不仅突出了新藤兼人的导演和编剧能力,还突出了全体工作人员的实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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