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港导演楚原的“影视江湖”和“传奇人生”

文：思琦

喜欢看港剧的朋友们，肯定不会忘记《陀枪师姐》中“好好先生”程守忠、《壹号法庭》中的大法官“程乐天”、《金装四大才子》中的“京城六艺馆主”沈周、以及《创世纪》中的“廉神”等老生形象。

从诸多熟悉的作品中，这位老艺人扮演的“老好人”着实深入人心，令人过目不忘。

但到了成龙主演的《警察故事1》 中，他虽然也曾塑造过大反派的形象，观众却认为他太过“佛相”，演坏人不够生动，因此并不买账。

其实吧，熟悉这位老人家的朋友都知道，当演员对他来说只是业余爱好，只是为了过一下戏瘾、打发打发时间罢了。

揭开他的神秘面纱，武侠迷们都会大吃一惊，他便是香港重量级导演楚原，一位被业界誉为“奇情武侠祖师”的传奇人物。

就在2022年2月21日晚，87岁的楚原老前辈永远离开了喧嚣尘世，离开了他的影迷和剧迷朋友们。

本期，咱们一起走进楚原的传奇人生，了解他的故事。

01

上世纪30年代，军阀混战，民不聊生。

正所谓“乱世出英雄”，此间便有诸如张彻、刘湛、袁小田、刘洵、王天林等奇才不断涌现出来。

1934年，楚原（原名张宝坚）出生在广州梅县的一个文艺世家，其父张活游是著名粤剧演员，曾先后效力于“彩云天”、“凤来仪”等戏班。

此后，张活游迁居香港，自此与电影结下了不解之缘。

从影期间，张活游曾出演过出演过《西厢记》《宝莲灯》《紫薇园的秋天》等100余部影视剧，与吴楚帆、张瑛、李清并称为“香港粤语电影四大小生”。

楚原之父张活游

与此同时，他还是“香港华南电影工作者联谊会的发起人”之一，在香港演艺圈的地位不言而喻。

在父亲的耳濡目染下，楚原从小就对电影有着浓厚的兴趣，还经常跑到片场偷偷学习。

就读“中山大学”时，楚原虽然主攻化学，但他已经对电影艺术有了很深的认识，此间还专门写过剧本。

年轻时的楚原

毕业后，楚原以“秦雨”为笔名，为少许电影做过编剧，算是小试牛刀。

虽然当时的演员片酬不高，但张活游的收入也足以养活一家人，所以楚原从小的生活环境很不错。

22岁那年，楚原立正式跟着父亲征战电影圈，曾做过龙套、打杂、灯光、剧务等工作，从来不言苦累。

除了自己学习之外，他还不断躬身向剧组前辈们请教。只要能学到电影艺术的相关知识，绝不放过任何一次机会。

年轻时的楚原

在演艺圈历练两年后，他决定尝试独当一面执导电影，便央求父亲为他寻找机会。

1958年，楚原既当编剧又当副导演，献出了自己的处女作《紫薇园的秋天》，却也只是为秦剑打下手。

在这部粤语家庭片中，张活游携老搭档楚帆为儿子助阵，再有当红花旦白燕倾力加盟，给力的电影配乐渲染，质量着实值得称道。

电影海报

能力得到认可后，楚原继续与秦剑合作了《血染相思谷》、《湖畔草》等粤语片，开始在影视圈立住了阵脚。

1960年，楚原终于可以独立，自编自导了剧情片《可怜天下父母心》。

该片中，张活游扮演穷教师“陈志康”，膝下有5个子女。自打陈志康丢掉工作，继而妻子病倒后，孩子们只能沿街乞讨，受尽了人世艰辛。

电影海报

孩子的苦，源于父母处于社会现实的万般无奈之中。

据说，周星驰拍摄的《长江七号》，部分情节便是套用《可怜天下父母心》。

看过这部作品的朋友想必都还印象深刻，其“催泪程度”丝毫不亚于此后推出的《世上只有妈妈好》系列。

中年楚原

该片上映后，在引起巨大反响的同时，楚原也因此一炮而红，成了家喻户晓的新晋导演。

此后的执导生涯中，楚原获得多家影视公司青睐，执导了《秋风残叶》、《夜半幽灵》、《患难真情》等70余部粤语电影，声誉响彻海内外。

02

上世纪60年代中期，邵氏电影火势崛起，在张彻、胡金铨等人的带领下，拍出了《大醉侠》、《边城三侠》、《独臂刀》《金燕子》等影响力极佳的作品，将“新武侠电影”推向高潮。

眼看着昔日的粤语片逐渐失去市场，楚原亦看清了形势，决定向新领域转型。

1970年，蛰伏数载的他献出了首部国语武侠电影《龙沐香》。

与“一代枭雄”张彻独具一格的“铁血无情和阳刚生猛”不同，楚原的《龙沐香》不但充满“唯美浪漫和侠骨柔情”，还十分讲究重用女演员，令人观后心旌荡漾。

该片上映后反响热烈，顿时引起了邵氏的高度注意，这也为他和张彻之间的“影视争霸战”埋下了伏笔。

1971年，在邵逸夫的重金礼聘下，楚原正式入驻邵氏电影，同年便拍出了由何莉莉、贝蒂、岳华主演的“奇情武侠片”《爱奴》。

《爱奴》海报

该片中，楚原一改“重男轻女”之风，着重展现了何莉莉主演的“爱奴”不畏强权，与命运顽强抗争的励志经历。

除了故事情节跌宕起伏之外，他还融入了以“小哑巴”英雄救美的武侠情怀，让人在肾上腺上冲的过程中又能感受到儿女情长。

1973年，粤语片再度复兴，张彻正在台湾的“长弓影业”苦苦挣扎，而楚原被委以重任，拍出了反映社会现实的《七十二家房客》、《舞衣》、《新啼笑因缘》、《香港73》等剧情片和文艺片，收下惊人票房无数。

由于邵氏的邹文怀等忠臣“叛逃”组建了嘉禾影业，又招揽了李小龙、林正英、洪金宝等实力打星加盟，重磅推出了《龙争虎斗》、《唐山大兄》、《猛龙过江》、《精武门》等功夫大片。

《龙争虎斗》影照

受嘉禾冲击，邵氏武侠片逐渐式微。

而此时，张彻带着狄龙、傅声、姜大卫、江生等弟子从台湾“铩羽而归”，忙着整装上阵，与嘉禾一较高下。

张彻与众弟子

前后的几年时间里，张彻紧锣密鼓地拍出了《方世玉与洪熙官》、《少林子弟》、《洪拳与咏春》等20余部功夫片。

嘉禾这边自然也不遑多让，以《黄飞鸿少林拳》、《铁金刚大破紫阳观》、《迎春阁之风波》等片迎战，票房总成绩与之不相伯仲。

到了1976年，随着张彻的“阳刚武侠”不再吃香，狄龙和姜大卫等打星也渐渐失去了地位。

这年，楚原正式开拍古龙的武侠作品，以一部《流星．蝴蝶．剑》惊艳世人。

《流星．蝴蝶．剑》海报

在拍摄技术不够全面的70年代，该片主要以故事情节取胜。无论是人物的勾心斗角还是大段落的武术套路，均让观众直呼过瘾，拍案叫绝。

自1976年开始，在邵氏的安排下，狄龙、姜大卫正式成为楚原门徒，师徒合作了《多情剑客无情剑》、《楚留香》、《蝙蝠传奇》、《萧十一郎》、《绝代双骄》、《三少爷的剑》等多部电影。

影照

毫无疑问地说，楚原虽然在一定程度上对古龙的作品进行了修改，但他绝对是最懂“古大侠”的导演。

《楚留香》影照

而面临“过气”的狄龙和姜大卫，则是楚原拯救了他们差点断档的演艺生涯。

在楚原的武侠世界里，他细腻而又粗放。无论化妆、灯光、假山、绿植、甚至是雾景，都在他的准确运镜下栩栩如生，切实达到了“以假乱真”之境。

《萧十一郎》影照

一路走来，楚原被武侠迷们誉称为“奇情武侠祖师”，为大家奉献了一个又一个精彩纷呈的武侠世界。

对于邵氏来说，楚原创造的票房成绩堪称王者，有着“楚千万”的他，是当之无愧的“财神爷”。

03

到了80年代末期，随着各种类型的影视作品喷薄而出，武侠逐渐成为“情怀”，功夫喜剧更是占据了半边天。

此时，在徐克、袁和平、元奎等导演的带领下，捧红了成龙、李连杰、甄子丹等最具代表的功夫巨星。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

固然舍不得离开导演界，但楚原更明白“退位让贤”之真谛，为年轻人让出舞台，才能永葆影视江湖的青春与活力。

楚原

之所以退出江湖，楚原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弥补对家人的亏欠。

楚原的夫人原名苏淑眉，艺名南红，年轻时是粤语片中的著名花旦，跻身于影视歌三界，妥妥的一枚才女。

两人相识于拍戏期间，因惺惺相惜而相爱，于1967年携手步入婚姻殿堂。

楚原夫妇结婚照

1962年，夫妻俩成立了玫瑰电影公司，可谓“夫唱妇随”的灵魂伴侣。

虽然在影视江湖叱咤风云，但回到现实生活中，楚原却是个十分内敛之人，更是妻子眼中的“耙耳朵”。

据其圈中好友介绍，两人从相识相恋到结婚，数十载相伴下来，楚原待妻子如上宾，甚至连稍微亲密的举止也没有，唯恐有丝毫不敬。

而南红，自从嫁给楚原之后，便将正当红的演艺事业放下，一心当“成功男人背后的女人”。

正是因为有妻子的相伴相扶，楚原的事业才得以如日中天，谱就无限辉煌。

楚原夫妇晚年照

“半退隐”的时光里，楚原也不甘寂寞，参演了《寻秦记》、《小偷阿星》、《男亲女爱》、《真命天师》等近100部影视作品。

尽管戏份不多，但他的每一次出场，总能在观众心目中留下难以抹灭的印象。

就好比《西游记1》中的“如来佛祖”、《御战僵尸》中的“任老爷”、《前世冤家》中的“廖灿”……

TVB《西游记》剧照

千禧年之后，年近古稀的他正式退出影视圈，与家人一起共享天伦之乐。

丈夫回归家庭，最高兴的莫过于妻子南红。大半生相濡以沫，她最了解丈夫。

他将最美的青春年华献给了演艺事业，电影就是他的生命，家人只能位居其二。

与家人相伴的日子里，楚原真正放松下来，与老妻逛逛街、看看书、和后生晚辈们侃侃大山，其乐无边。

楚原夫妇与后生晚辈们

然而没过多久，他便开始感到身体出现了问题，而且每况愈下。

2010年之后，楚原被诊断为“脑退化”，思维和行动都产生了较大的障碍。

此间，南红携手相伴，与丈夫共度艰难时光。

2018年的金像奖颁奖典礼上，楚原须眉皆白，虽然身体已经欠佳，但他仍拄着拐杖参加。

楚源夫妇和其小孙女

在他的身旁，南红依旧如少女一般依偎着，60年的“钻石夫妻”，恩爱画面美得让人羡慕。

82岁的楚原，荣获“金像奖终身成就奖”，实至名归。

典礼现场，他如此说道：“把一个终身成就奖，颁给终生没什么成就的楚原，诸位也就是生生逼我说一句——受之有愧嘛。”

楚原发表获金像奖感言

紧接着，他又补充说道：

“人生”这两个字，就是“欢声”和“泪影”四个字砌成的，没什么奇怪的，任何人，无论你昨天多风光，也无论你昨天多失意，明天天亮的时候，你照样要起来做一个人，继续生活下去，因为明天总比昨天好，这就是人生。

楚原老前辈的这番话，除了是对自己人生的总结之外，也是每个奋斗者的心声。

楚原

明星大腕也好，平民百姓也好，只有勇敢生活下去，才能迎接美好的明天！

如今，楚原虽然离开了人世，但他缔造的武侠江湖将永载影史，他对华语影视的倾力贡献同样不会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