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意结趣，铁杆为功 ——浅说胡诚画竹

胡诚照片

与可画竹时，见竹不见人。

岂独不见人，嗒然遗其身。

庄周世无有，谁知此凝神？

画竹而至于“身与竹化”，文与可确实无愧于墨竹之祖的尊号，提笔在手即成竹在胸，人到竹中去，竹到人里来，物我同一而江湖两忘，不知是我之为竹，还是竹之为我，我之喜怒哀乐全然在竹，竹之逸情雅意又全然在我，相互脱胎，“神遇而迹化”，自然超然物趣而为遗世之笔墨。

胡诚虽青春年少，旦习花鸟，暮追先贤，而尤精于新篁旧竹，常与文可、板桥相接，又苦心孤诣，于万千竹丛著上我之颜色，潇洒秀润，清丽纵逸，摇曳生姿，虽非一家之竹，亦可谓心手双畅，在竹自我也！

读画读人，读诗读心。画家，踪其天性、禀赋、气质，本就是敏感的诗人，只不过其借以表情达意的工具是笔墨而不是语言罢了。徜徉在画家的笔墨世界里，其一笑一颦，一动一静则无不在目，无不在我。胡诚笔下之竹，常得物我回还之境，诗情喧嚣，哲思沉沉，所在皆是也。

画竹出形，更在于出意。中空有节、坚韧挺拔、常绿不凋，自是君子之风，为文人画士所手追心慕。

胡诚画竹，风竹、雨竹、雪竹、雾竹、兰竹、石竹，不一而足，或追凝重，趣色嫣丽，或求秀逸，清翠如水。其竹干，或刚劲挺拔，节节直立，尽是骨鲠之气，或柔韧婉转，婀娜多姿，万茎皆向自然；其竹叶秀逸洒脱，各逞其态，或墨重如泼，笔势横出，若有万千竹刀齐至，动人心魄，或墨淡如水，轻描淡写，宛若云中飞燕，声闻天外而余影悠悠。节生干间，浓墨处多说简淡；枝生节下，柔媚中尽是刚强。清雅澹泊，筛风弄月，是为谦谦君子，倔强沉实，不惧风雨，当作桀骜斗士。

其墨竹，或取繁叶，或取简枝，繁则不惜笔墨，层层濡染，简则惜墨如金，点染节制。

又常以朱竹名世：竹生石罅，枝健叶劲，嫣红一片又细硬如刀，与宋徽宗的翻版瘦金体一脉相承。其风竹，重墨写叶，笔势横出，于叶梢处见枯笔飞白；淡墨写干、细笔写枝，笔势遒劲，无遮无拦，墨虽淡而力不泄，浓墨之后，淡笔影从，一虚一实，风神兼备，相得益彰；其雨竹烟雨朦胧，满纸淋漓，一片萧然；其雪竹，叶肥色重，枝瘦节寒，静谧安详，其月竹，枝繁叶茂，光影婆娑，气势恢宏。其《清风明月》大气泠然，颇有“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的意味：明月之下，疾风劲吹，尽是黑云压城之势，天空寂寥，黑云远挂，几丛劲竹冲天而起，在明月与远云的映照下，显得倔强而昂扬——竹干挺拔，迎风而立，毫不妥协。整幅画构图奇巧，墨色简淡，极有想法——偌大的天空几乎被墨竹遮蔽，只余下一个遥远的影子。虚与实、浓与淡、远与近、大与小、动与静，所有的对立在画面里都有机的统一在一起，共同营造了一个极有质感的立体图式，一个巨大的空间被徐徐拉了出来。枝干挺劲，枝叶繁茂，向背俯仰交错，浓淡相映成趣，可谓佳作。

竹不离石，石不离竹。胡诚画竹，皆得有山石为伴。曾读胡诚四条屏竹枝图，竹石随行，间或点缀兰草，上不露稍，下不见根，唯截取竹之中干，清奇峻雅、简淡凌厉、宁折不弯，竹之刚劲、挺拔、不屈，尽在矣。其用笔日见老辣，沉着劲利，墨色浓淡相宜，秀润含蓄。四图中虽各具一二劲枝，少之又少，却气足神完，若有万千雄兵迭起，尽是锋芒。

得之于心，应之于手，虽非孤姿绝状，而气交冲漠，与神为徒，胡诚之竹是也！

胡诚好竹，不但画竹，亦喜赏竹。大江南北，黄河上下，但见竹风荡漾、竹雨淅沥，常常“离群索居”，徜徉竹海而流连忘返，人谓之为竹痴，与林和靖梅妻鹤子然，自得一个世界。

胡诚早习花鸟，向以自然为律，以宋元诸家为法。后北去求学，师从何水法、霍春阳、溥石等当代花鸟名家，追疏秀、求明洁，志在意境。其花鸟笔雄墨健，又疏淡清纯，洒脱淋漓，取物造型，旨在意象，虽无意招惹春风，而清气自来矣。

胡诚作品

胡诚好竹，不但画竹，亦喜赏竹。大江南北，黄河上下，但见竹风荡漾、竹雨淅沥，常常“离群索居”，徜徉竹海而流连忘返，人谓之为竹痴，与林和靖梅妻鹤子然，自得一个世界。

竹之外，胡诚笔下不乏梅、兰。画梅不以苍老取胜，墨润笔厚，不在虬枝，温婉如玉；画兰，随手翻卷，信笔而挥，墨之浓淡，叶之肥瘦，各尽其态，相映成趣，空谷幽放，香雅怡情，是世之真贤达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