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文化地理 王振羽：相府营边说沐英

南京洪武大道北端，自进香河、珠江路、鸡鹅巷往南，有红庙、肚带营、香铺营、相府营、网巾市等。估衣廊、北门桥、韩家巷也在附近。彼此交错，人间烟火炽热。此处还曾有沐府西门，大抵在如今的相府营左右。谁的沐府？黔宁王沐英啊。沐府西门在此，而沐府东门，据说要到如今太平北路的南京1912附近了。

沐英，字文英，是明太祖朱元璋的养子。他出身贫苦，跟随朱元璋攻伐征战，军功卓著，被封西平侯，但年仅四十八岁，就死于彩云之南的云南边陲。此后沐氏子孙世代镇守云南直至明末，是朱明一朝的显宦世家。且说沐英。675年前，即蒙元至正四年（1345年），沐英出生在濠州定远县一穷苦人家，父亲早逝，家境贫寒。至正十一年（1351年）农历五月，天下扰攘，江淮河汉爆发红巾起义。兵荒马乱，沐英跟随母亲四处躲避乞讨，其母死在逃难路上，剩其一人孤苦飘零。至正十二年（1352年），八岁的沐英流浪到濠州城，被朱元璋收留。当时朱元璋与马氏膝下无子，就收养沐英为义子，沐英改姓朱。朱元璋夫妇待他如同己出，不仅让他识字读书，还教他如何带兵打仗，自己的子弟更为靠得住嘛，与沐英同等待遇的，还有养子朱文正、李文忠等，都是很有潜力的少年才俊。

至正十六年（1356年），朱元璋统率水陆大军，进攻集庆，沐英随军出征。至正二十二年（1362年），年仅十八岁的沐英开始担当军事要任，英睿逼人，初露峥嵘。1367年，朱元璋欲攻取福建，沐英领兵自西攻破江西、福建交界处的分水关，占领崇安，又占领闵溪十八寨，俘虏陈友定部将冯谷保。朱元璋命他恢复沐姓，并让他移师镇守建宁，节制邵武、延平、汀州三卫。此时的沐英，年仅22岁，已经担当大任了。

1370年，沐英被授镇国将军，任大都督府佥事，次年升大都督府同知。大都督府是明初军事中枢，掌天下兵马。沐英年纪虽轻，但聪明敏悟，在府中七年，处事果断，解决问题明快，毫无遗漏，深得朱元璋器重。1376年11月，沐英担任征西副将军，跟随卫国公邓愈出征吐蕃，一直打到昆仑山。回师途中邓愈去世，沐英率队返回，因军功获封开国辅运推诚宣力武臣、荣禄大夫、柱国、西平侯，年禄二千五百石，并被授世袭凭证。这个时候的沐英刚过而立之年，已经封侯立朝，意气扬扬。之后，沐英西征，拓地数千里；南征元朝残部，直逼昆明，之后西攻大理，使得割据段氏归顺。1382年农历八月，朱元璋的马皇后病逝，沐英闻讯悲伤过度而咳血。第二年，朱元璋下诏命沐英镇守云南。

1389年冬季，沐英回京师南京朝见朱元璋。朱元璋在奉天殿赐宴，赏赐黄金二百两、白金五千两、钞五百锭、彩帛百匹。朱元璋高兴地说：“自从沐英镇守在西南，朕就高枕无忧了。”1392年农历六月，沐英获悉皇太子朱标去世，伤心欲绝，不久病逝于云南任所，虚岁年仅48岁。当沐英的灵柩运抵京城应天府时，朱元璋亲往迎接，并派遣宫中官员，负责安葬，追封沐英为黔宁王，谥昭靖，侑享太庙。此后沐氏子孙世代镇守云南，直到朱明崇祯帝覆灭。

沐英在1381年至1392年的11年间，一直致力于云南的平定与治理。他在征讨云南土著首领思伦发之时，思伦发使用上百头大象进行攻击，起初令明军手足无措。沐英使用火器对付叛军大象等野兽兵种时，有感于火药装填速度太慢，改进了射击方式。他把少量火枪手和弓箭手步兵混编，摆成前后三队火枪手、神箭手。成群大象临近时，前列火枪手、神箭手猛烈射击，然后退至队伍后方专心装填弹药；若象阵不退，第二队再射；仍不退，第三队再依次跟上。明军火枪、强弩齐发，大象有受伤的，有受惊的，惊慌回逃，溃不成军，明军因此获得胜利。此战法被称作沐英三段击。

沐英平时不苟言笑，但礼贤下士，对兵卒爱惜有加，从不滥杀无辜。在治理云南期间，他大力发展屯田，解决粮食问题。他把屯田增减情况作为考察官吏政绩的主要依据，使屯田总数超过一百万亩。沐英还兴修水利，杜绝水患；注重商业发展，招集商人进入云南；开发盐井，增加财源，修理道路，保护粮运，使人民安居乐业。

洪武二十二年，明太祖召沐英回南京慰劳，云南各族官吏士民则“无老幼，惟恐其不来也，咸戚然东向”，在听到沐英回滇的消息后，“各相率远迓数百里之外”。历代黔国公是明朝唯一持续掌握实际领土权力的勋臣。

沐英本姓，一直是谜。明人李绍文《皇明世说新语》载：有一次，朱元璋问朱英说：“朱英呀朱英，你到底是谁的孩子呢？”朱英回答道：“我就是陛下的孩子，深沐陛下和皇后的养育之恩。”朱元璋似乎不肯罢休，还是追问朱英，朱英却始终俯首磕头对朱元璋重复刚刚说过的话。就这样来去了几个回合之后，朱元璋一下子笑出了声来，他对朱英说：“你是朕的养子，现在就是不让你恢复原来的姓氏，也不能让你再随我姓了。既然你一直口念深沐养育之恩，就赐你姓沐吧，让你永沐皇恩。”沐英有四子，长子沐春，袭西平侯；次子沐晟，袭西平侯，封黔国公，卒赠定远王；三子沐昂，追封定边伯；四子沐昕，驸马都尉，娶明成祖之女常宁公主为妻。沐英之孙沐斌是沐晟之子，袭黔国公。曾孙沐琮是沐斌之子，袭黔国公。沐英家族果然是一门鼎盛，久沐朱明皇恩浩荡，但客观上也的确保持了云南的大局稳定，而另一重臣张辅四征安南，功亏一篑，窝窝囊囊死在土木堡，两相比较，更让后人感慨无端。

王振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