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建周回忆郑州轧红薯面条的年代

文/孙建周

每每看到街头小贩或超市里售价不菲的各种红薯时，心头总能浮现出半个世纪前的郑州城乡，乃至整个北方人天天吃红薯及轧红薯面条的情景，因为那是一个红薯汤、红薯馍、离了红薯几乎无法生存的年代。

木制的饸饹机

郑州城区轧红薯面条，始于上世纪60年代末，此时，粮食供应最紧张的三年困难时期已过去，但红薯及红薯面的供应比例却增加了，不得已，人们只得将红薯面也作为主食。穷则思变，此时，不知是哪位高人把广泛流行于晋、陕、甘和豫西等省区轧饸饹面的做法引入郑州，于是，郑州城区内很快出现了一批木制的轧红薯面条的床子，当时郑州人多把它称为轧面条机，其实就是简易的饸饹机。

这种木制的面条机简单实用，主体是一根长约一米，直径约20厘米的圆木，两头用四条略向外顷斜的腿儿支撑，呈板凳状。在距一端2/5处凿一直径约8~9厘米的竖孔，这是塞热红薯面窝头的缸筒，孔的下口包一块薄铁皮，铁皮中部用扁钢冲子均匀的冲出许多细长的漏孔，以挤出面条。其余部分用锤子敲击成与圆木底部相吻合的U型状，用铁钉或木螺丝钉紧在圆木头上。然后再制作一根能插入圆孔的木活塞，最后再找一根木杠子，其一端套上铁丝，就可以轧红薯面条了。笔者当时已是初中生，正跟着家人学木匠，其间也与人合作，制作了几个这样简易的木制轧红薯面条的机器。

别看这相貌笨拙的木制饸咯机，在当时还十分枪手，非得提前预约才能用上。每日午前的11点过后，是饸咯机最忙活的时段，各家各户依先后次序蒸好红薯面窝头，然后一家家轮流使用。大伙相互帮忙，因为轧红薯面条通常需要两三个人配合才行。好在那时郑州城区的楼房还不多，大杂院里张嫂、李嫂、王嫂等喊声此起彼伏，喧嚣不断。大家在冒着热气的饸饹机旁愉快的忙活着，场面十分热闹。

过了12点，上班的、上学的陆续回到家，人们纷纷端着凉拌的或热炒的红薯饸饹面走出家门，来到居民院里稍大点的地方，扎堆吃饭。那时老百姓生活水平的差别不大，不论城乡，到了饭时点上，随处可见一处处扎堆儿吃饭的人群，饭后这里又是人们侃大山、怼大敌（喷空）的地方。山南海北、古今中外，谈天说地，就像一处处微型的新闻发布会。在那个没有网络手机，收音机、电视机也很少的信息闭塞年代，饭食滩儿，就是人们抒发情感，传递信息和增强邻里关系的好场所。哪像如今，街坊邻里的防盗门咣当一关，自我封闭，人与人之间情感淡漠，来往无多。

钢制的饸饹机

木制的饸饹机虽实用，却不耐用，没多久便问题多多。主要是木制活塞的磨损较快，与缸筒壁的缝隙越来越大，使用时部分窝头没有成为面条，而是从缸筒与活塞的缝隙里冒出来，很快冷却，无法再轧成面条。所以，木制的饸饹机虽风靡一时，便很快退出。但木制饸饹机的漏孔是细长型的，挤出的面条像手擀的一样，好看也好吃，这是机制饸饹机所无法比拟的，因为机制的饸饹面都是圆柱形的面条。

第二代饸饹机是钢制的，一般是用内径约8~9厘米的钢管做缸筒，筒底上一排排均匀的打出直径不大于2毫米的漏孔，再用厚一点的钢板制成活塞，这样的饸饹机经久耐用，很受欢迎。当然，还有更高级一点的是机加工制成的饸饹机，缸筒内外和活塞等机件均经过车床加工，筒底改为能拿掉的活底结构，便于清洗，使用方便。还听说有人利用工厂的便利条件，将饸饹机的主要部件丢进电镀池里处理，使机件明光发亮，不易生锈，既好看又洁净。至于电镀件对人体是否有害，好像那时候的人们对此并不重视。

让人烦也让人爱的红薯饸饹面

钢制的饸饹机在郑州的西区和北区的南阳路一带较多，因为这里是郑州的工业区，有众多的厂矿企业，能工巧匠甚多，这些饸饹机就出自他们之手。饸饹机的出现，解决了红薯面转化成面条的难题，但红薯含糖量大，长期或经常大量进食红薯面，使得许多人由此患上了烧心、吐酸水及胃溃疡等慢性胃病，以至于至今有些人看见红薯或红薯面条就条件式反胃，极度厌烦之，这其实是当年红薯吃的太多了，形成了条件反射，用咱郑州的老话说就是“吃伤了”。

其实，红薯面条做好了，味道还是不错的，记得那时侯郑州的汉民家庭大多喜欢吃大油热炒的红薯面条，只是当时的人均收入不多，不可能天天吃油炒的热面条，而大多是辣椒或蒜汁拌的红薯面条，这样的面条吃多了，一些人的胃自然要出点儿毛病。

在粮食敞开供应，生活水平大幅提高的当今，红薯饸饹面早已不是主食的必需品，而成为人们偶尔尝鲜的调味品或稀罕物。真是应了中国的那句老话：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风水轮流转，让红薯这种产量高，价值低，曾令无数人反感、反胃的东西登上大雅之堂，成为不少人口中的美味。

如今，郑州的街头有许多专营饸饹面的小店，多是由河南郏县人开的，大多是白面的，也有兼营红薯面的，面筋汤鲜，任君挑选。再看店家的饸饹机，几乎都是不锈钢制品，有手压的、手摇的，稍大点的店面还用上了电动的。喜欢饸饹面的吃货们还在犹豫什么？来一碗尝尝吧。

(文章配图来源于网络)

编辑：智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