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爱樊思,转载自公众号:让孩子飞
我身边有很多妈妈,有了孩子后因为家庭等原因,辞职当起了全职妈妈。但没有了收入,心里到底有点空空的。总会想办法干些时间灵活的副业,帮补下家用。
这些副业,可能是自己做小生意,可能是卖保险,可能是朋友圈卖卖东西,但也可能是,
走进了别人一早设计好的圈套
。
所以今天,我想给大家分享一个真实的故事,一个不得不讲的故事。
故事的主人公是我前同事爱梵思的朋友(文中简称C君),就在2019年的第二天,他的妻子抛下相知20多年的丈夫,还有初中的女儿,走上了绝路。
那罪魁祸首是谁?
文章是根据几天前和C君的访谈写出来的。C君非常支持,希望他的故事能够让更多的人警醒,可能是妈妈,也可能是爸爸。
除了我的丈夫、我的孩子和我的家庭之外,我还有所企求。——《女性的奥秘》(贝蒂.费里丹)
我和C君是同学,因为大家都忙,已经三年多没见面了。
偶而
在朋友圈看到他晒照片,晒旅行图、晒老婆做的菜,过得挺幸福的。
1
今年春节,年初四,我突然收到他的微信:
新年大吉!我有一些家庭财务的问题,想咨询一下你的先生,什么时候见个面?
我告诉他,我们正在台湾旅行,过两天回广州再约他。
第二天晚上,他又发来微信:
我下周休息,哪天约你们比较方便?
我心里有点纳闷,家庭财务是重要而不紧急的事情,为什么他看起来有些着急,于是我们约定两天后见面。
我们闲聊了一会儿,说说最近忙些什么,孩子怎么样。当然,都是一些闲话。
聊到正题了,他说,想重新整理一下自己的家庭财务,因为,老婆出事了,元旦的事情,刚刚过了一个月。
我愣住了,空气有些凝固。
“生病吗?”
“不是,自杀。”
“什么原因啊?”
“被一个传销机构骗了几十万。”
。。。
“以后再跟你详细说吧。”
2
三八节要到了,我想为女性写篇文章。
我想到了C君的故事。这一个月,我的脑海一直翻滚着他们家的事情,为什么几十万,会让一个“幸福主妇”绝望至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前天(3月6日),我给C君发了一个微信消息:
冒昧问一下,你觉得,你妻子的悲剧,和全职在家有关吗?
很快,他回复了:
不是全部关系。
我说,我看见朋友圈里,很多妈妈都在做微商,有的甚至在做传销,今天卖这个,明天卖那个。我和一些全职的妈妈聊过,她们看起来很“幸福”,有时又觉得自己直接的经济收入,在家中没有存在感,很纠结。
他很快回复——
我也担心有人再掉入陷阱,需要的话,我可以分享一下。
3
昨天傍晚5点多,我们在他们小区附近见面。
他刚刚从深圳回来,他已经连续4天在外出差,每天一个城市,早出晚归。
他打了一个电话回家,告诉母亲,今晚有事不回家吃饭了。
在餐厅里坐下后,他指着路边经过的学生说,这是我女儿学校的孩子,不知道我女儿会不会路过。
“我们进入正题吧,不能太晚回家,昨晚途中出了个小车祸,回家晚了,8点半钟,她没做完作业,竟然在客厅里打游戏呢。”
“你经常出差?”
“是的,以前省内出差晚上是不回来的,现在尽量每晚回。实在回不了的,第二天晚上也会回来。”
“你太太是什么时候辞职的呢?是因为你太忙吗?”我问。
“2016年9月辞职的。她在私人印刷厂里做设计,比较辛苦,工资又不太高,1万都不到。早上七点多出门,晚上七点多才回到家。我平日工作忙,一般不回家吃饭。女儿5点多就下课了,家里老人做饭,又不好意思让她吃剩饭,一直等到7点多。
那时女儿要小升初了。我提出让她辞职回家做全职太太,她答应了。”
4
辞职后,C君太太开始参加了“重新学习”的生活:
学小儿推拿,学催乳;她一直喜欢养生,还参加了一个名为“原始*”的养生机构的所谓“公益”课程(作者注:我上网查了一下,这个机构2014年就已经被媒体曝光,争议很大),她在那儿学了针灸。
C君一开始是支持的,学会一点养生知识,对家里也挺好啊。他常常晚上失眠,老婆用学来的知识帮他调理。
然而,C君太太在这个“公益”机构里,认识了一个“朋友”。
“她知道我老婆现在没有工作,又想赚钱,就把她拉去香港‘考察’。”
“她为什么这么想赚钱?”我问完之后有点后悔,真是个傻问题。
“我们家2017年买了一套新房,月供一万多,她想帮我分摊点压力。”
从香港回来后,C君发现太太变了,她本来是一个很朴素的人,突然开始打扮了,变漂亮了:买很贵的内衣,还从香港买了一个3000多块钱的包包。
“她一共投了多少钱呢?”
“投了30多万元。之前和家人在乡下合资买块地,她偷偷问家人把钱拿回来了,说是要开养生馆。”
“我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件事情。她去香港我是知道的,我以为她只是去香港带些水货,赚点差价。她向姐姐要回这笔钱,我是几个月后才知道的。”
“出事后,我看了她的聊天记录,才知道她是去年中加入那家公司的,后来陆续买了30多万元的货。过去她用钱一定会让我知道,这次是个例外。”
C君太太一开始就给上线打了28万元,后来又陆续在微信上转了几万元。
“9月份,她想拉大姐去做,大姐心动了,但手上没钱,一回家就被家里没收了证件,不让出来了;她又想拉另一个亲戚去做,他去看过后上网一查,认为是骗人的,没加入。家人的这条钱,彻底断了。她只能发展新客户了。”
此时,C君才从家人那儿知道,30多万买地的钱,已经被太太“投”出去了。
他向妻子摊牌:
“第一,你不要再投钱进去了,钱虽然不是很多;第二,跟这些人脱离关系,我不支持你做这件事。你原来买的这些保健品,我不管有效没效照吃,现在我也不吃了。”
可是,C君的太太已经回不了头了。
5
钱已经投出去了30多万,怎么样才能把人拉到香港,把钱拿回来呢?
我猜测,C君太太在生命最后的4个月里,日夜都在被这个问题煎熬着。
“这件事,我大哥大嫂知道,我也知道,不过我经常出差,我又没有办法拿她的手机。而且,我们那段时间因为这件事情产生争执,冷战中。”
太太出事后,C君看她的聊天记录,才了解了她那几个月的生活。
她是一个老实人,总觉得自己的能力不够,有时拉到人了,她又退缩了。她的上线们总告诉她,“你不是做不到,是你的销售技巧不行,要多出去见客,多点打电话。”她就把客户介绍给别人去跟了。
每晚十一二点,甚至一点,她还在发学习心得,什么今天跟谁分享了?有什么销售心得啊?怎么打扮自己啦?渐渐地,晚上唱K唱到9点多,弄到很晚才散场。
每天早上八点多,那些人会给她发短信,早上好啊,今天如何如何,我们今天去唱K啊?或者去大夫山烧烤?或者去哪儿哪儿聚会?说是聚会,聊的应该都是如何发展下线,教你销售技巧。
外面的事情做不好,钱也拿不回来;家里又说钱不要了,放弃吧。
她觉得对不起家里人,到了12月份,C君发现她不劲儿了。
6
“我当时没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这是我后悔一辈子的事情。”C君说,“可是,我身边没有人得过抑郁症,怎么知道呢?”
她开始怕见人。刚开始做“事业”时,还化化妆,现在没信心了,妆也不想化了,觉得很假;她不再出去参加那些所谓的聚会了,但是“朋友们”还是会发短信“关心”她:“现在状态如何啊?什么时候出来聊聊天啊?我们是不会抛弃你的。”
她晚上睡不着,做噩梦。早上没什么精神;中午又好一些,能正常聊天了;晚上是正常的。出事前她还给C君买衣服。C君指了指身上的那套衣服,“这是她给我买的,我们家附近有一家店,每年12月就会打折,她每年都去给我买。临走之前,她还给自己买了一条红衣的衣服,600多块。”
“我白天上班,陪不了她。我从来没有想过会有这样的后果。她说自己不开心,没心情,我让她去公园、去寺庙走走,或者爬山,她都不太想去。”
元旦那几天,我陪着她,希望她的心情能够好转。没想到元旦一过,就出事了。
“那天早上,她还照常跟我妈去买菜。中午在我爸妈那儿吃饭,平时她很少去吃中饭的。那天早上,我出门的时候,她问我去哪儿;我上车后,她又打电话问我去哪儿,几点回。我觉得有点不祥的感觉,但没多想,只当她是失忆。”
“她那段时间真的常常失忆。她说自己不记得怎么做饭了,煮出来的饭菜跟以往确实不同;我说你不是喜欢做烘焙吗,她说不会做了,做出来的包也确实不够以前的好吃了。”
“她说害怕自己失忆,把银行密码告诉我,过去我们都是各管各的钱。她还把学校班主任的电话号码也告诉我。”
”那天中午,我还打电话问她心情如何?她说没事,却有点魂不守舍。中午一点多,我爸给我电话,说要吃饭了,她却不见了,电话也没带。五点多我回到家,人还没找到。我们报了警,从小区的监控看,她没有出过小区。”
“我第一个发现了她,在小区的一个平台上。。。她穿着那条刚买的红衣服。”
“现在,我每天晚上醒来,都会想到那一幕。”
“她写了一封遗书,遗书上写了对不起所有人,对不起拉她进去的那些人,对不起那些帮她的人,最后面写着‘对不起老公’。她到死都不觉得自己受骗,她只觉得自己没用,只有死才能解脱。”
看完信,他哭了。
7
我残忍地问了一句:你觉得在这件事情上,你有什么做得不够的吗?
他看了我一眼,“我觉得是太相信她了。我们是大学同学,在一起20多年了。”
“我一直觉得你们挺幸福的。”
”我也觉得自己挺幸福的,生活是比较平淡,在一起时间长了,亲情多了,爱情反而少了。你说我做得不够,的确,所有的事情都应该我来承担。但是,没有这些洗脑的人,也不致于会这样。”
“当然,如果不是买了这套房,压力没那么大,可能她也没那么着急赚钱。”
“有人说,好人没好报。我老婆是好人,从某种程度上说,她没有得到好报;但从另一个角度说,她牺牲自己救了更多的人。”
我有些诧异,救了什么人?
“救了我,救了我们家,救了那些害她的人。”
“救了你?”
“如果她还在的话,我可能不会这么关心我的小孩,因为有她在嘛;我可能不会这么关心我父母,因为有她在啊。过去,我在家里什么都不管,我赚钱养家,我觉得自己的责任已经尽到了。洗洗碗,晾晾衣服,这些家务我也会做,但进一步的事情就少了。”
“现在,女儿和我的关系越来越好了,家里的饭菜怎么样,老师怎么样,常常跟我聊。。。以前不说的,我常常不在家,一回到家,看到她在看电视,我就骂她:又看电视啊。她当然也不太高兴。”
“我只能这么想,我必须慢慢放下这件事情,虽然有时候晚上也放不下,睡不着。但是放不下就没法向前走,我必须正面地看待这件事情,我还有女儿。”
这时,C君的母亲又打电话来了,他耐心地说:“我在家附近吃饭,一会儿就回来了。我告诉过你我不回来吃饭的,你不用等我了。”
挂了电话,他无奈地笑了笑。“8点了,我要回家陪女儿了。”
“这种传销机构的受害者很多都是有一点钱的中年女性,我希望你的文章出来之后,能够警醒一些人。”临走前,他说。
昨晚,小雨漉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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