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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槽我这暴脾气走啊下水啊慢的是性冷淡”看直男如何优雅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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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节选自《直男如何优雅表白》,有删减;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

我决定说一点我和女友的故事。

为了追这个姑娘,我带着整个公司去了趟桂林阳朔旅游。

那时候我在一家广告公司工作,自己刚刚帮老板完成一个大项目,他 high 了,准备犒赏三军,跟我说:谦,我准备?请全公司去酒吧。

我说这就俗了,那地方酒太贵,再说了喝高了你的人设容易崩。不如咱出去旅个游。

就这样,我以增进友谊、促进生产之名,带着公司 40 几号人去了桂林阳朔。

老板对我赞许有加,以为我就喜欢为公司分忧解难做老妈子。

但我的真实动机是:公司的 40 几号人里有个新来的美女应届生,叫疼疼。

当时我和疼疼不熟,理论上我此前只和她说过两句话。

疼疼晚我两星期到这家公司入职,照片和基本信息就贴在茶水间的墙上。

我接水的时候看了一眼,哇擦,小姑娘眉眼灵秀,笑容有波光,一对酒窝有红晕,像在大理醉酒的手鼓姑娘。

我赶紧拿出手机对着照片狂拍。

「你……在拍我照片?」

我吓了一跳,知道正主来了,赶紧把手机背在身后。

「您就是新同事疼疼吧,您好我是广告策划,叫刘小谦。」

「所以,你在拍我照片?」

「啊哈哈哈您误会了,实际上,我在拍你照片下面的人生格言,做我们这行的,就是喜欢好句子。」

我笑不露齿,像个绅士。

疼疼哦了一声回身接了杯热水走了。我这才回过头去,突然发现她照片下的格言一栏里只有五个宋体大字:

你看你马呢。

这个性我喜欢,我觉得,如果我机会,我会泡她。

1

其实带全公司旅游挺简单的,我找了个旅行社,就什么都不用管了,并且拿了 10% 的回扣。

漓江水上,桂林山间,西街小店,疼疼大多数时间都和闺蜜一起挽手巧笑,欣赏各色风景。而我在数米外和几个糙汉子催牛逼。

我实在没招了,找旅行社带队的大哥坦白。

我说大哥你知道我这么煞费苦心带领全公司过来游山玩水是为啥么

大哥说你煞费尼玛的苦心,一路上你屁事都没管。

「别扯那没用的,你看见那个妞了么?」

「嗯嗯那个 D 罩杯的,嘿我也觉得这妞不错」

「滚蛋我说边上那个胸小的!那个胸小的!」我猛戳着疼疼的方向,「我要泡她!」

「我草你别激动,兄弟这品味真是……超凡绝俗,一马平川。」

「你别跟我拽成语了,我那 10% 的回扣不要了,你能不能给我安排个两性专场啥的增进一下我俩感情,不然我这趟真特么白玩了。」

大哥凝望着我赤城而深情的双眸,重重地点点头。我长吁一口气,只见大哥回过身去,垂首轻叹,嘴里悠悠地嘟囔,

「不爱大胸爱萝莉,不是变态就是基。」

2

那天下午我整个人都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好奇和期许中,我带上隐形,修剪眉毛,打了啫喱还洗了一个悠长的热水澡。我要用最好的状态迎接大哥专为我和疼疼设置的大戏!

当晚,大哥带着我们去了夜店……

「大哥你是不耍我?」

「兄弟这就是你不懂了,在这种场合,所有人都专注于台上的脱衣女郎,只有你……」

「废话我也专注于脱衣女郎啊」

「靠!你的风骨呢!」

酒上了桌我才明白了他的套路。旅社大哥不愧常年行走江湖,对艳遇的把控如臂指使。在夜店,无论男女都会忘我投入到红酒、啤酒、白酒、甭管他妈什么酒的汪洋大海中,不出一个小时,那些上司、老总、疼疼的闺蜜、我的死党就都会迷醉在光影和酒精中。我则可以用我大东北特训出来的王者级酒量保持敏捷的思路和凌厉的口齿。

那时候,疼疼清醒,我就和她谈心,疼疼醉了,我就把她扶回住所,一路上皓月晴空,流云暖风,到时候小手一牵纤腰一握,我再即兴表白。

漓江畔的小酒吧,我就是神话!

「诶你傻笑什么呢?」

疼疼的话让我从思维的盛景中解脱出来,她已经在我神游物外的时候悄然来到我身旁,手里还有一罐啤酒。我看见她眼光盈盈,露出了被酒水浸红的微笑。

我回身也拿出几罐冰镇啤酒,一一码在桌上,

「怎么着疼疼,斗酒啊?」

「好啊,玩骰子」

「好啊你输了喝一口我输了干杯」

「不用让我,输一回,一罐百威」

疼疼昂头看着我,眼神里再没了娇羞。那眼神,是阿尔卑斯老猎人看见雄鹿时的狂热,是忽必烈的铁骑看见北宋逃兵时的嘲讽。

「怎么个意思?跟东北人斗酒?」

「你们老东北的酒力我心里清楚,可是你忘了,赌神都是广东人。?」

只见疼疼将骰盅一挥,便见兜起三个骰子凌空挥舞,银光森森,指掌无影。

我不甘示弱,将骰盅扣在桌上猛力蹭了几十个来回。

「噗……」

「笑什么!」

「没事,」疼疼将骰盅往桌上一击,目不斜视,「三个五」

「不看?」

「不看!」

「嗯…………那我看一眼」我翻开骰盅,「四个五!」

「四个五!哉!」

「卧槽开!」

疼疼抿嘴一笑,手腕一转,正是三个五。

「一罐百威,耍赖的是小狗……」

我哈哈大笑,「小妞,我刘小谦这些年玩骰子,从来都是靠酒量!」

「从来不靠脑子是么……」

我不屑听她多言,操起一罐百威仰头便灌,酒水入肠而不粘嗓,这是当年古龙大师对饮黄霑的神技。

「再来!」我吼道,「三个三!」

「三个三!哉!」

「哈哈哈我没有!」

「我三个……」

「敦敦,敦敦敦敦。嗝…………再来!」

「你喝。」

「来呀美女!」

「你喝。」

「嘿我就不信了……」

「喝。」

「大姐……」

「喝。」

「疼疼你今天,好漂亮。」

「还来么?」疼疼笑得像……去你大爷谁他妈知道她当时笑容啥样,我就记得我当时拿起个骰盅仰头便灌,嚼碎了俩骰子。

……………………以下内容为疼疼日后转述…………………………

「疼疼看我东北小烟嗓今儿给你唱个歌!回来咱俩再战三百回合!?」

疼疼说当时拉我了,还叫我同事一起拉我。死党后来跟我说你喝高了是真豪横,一股子铜锣湾话事人的姿态,大臂一甩迈着模特步就上台了,像电影里的吴京,谁都拦不住。

「先生你要跳支舞么?」穿着紧身短裙的妖媚舞娘一只手搭在我肩膀上,哪成想刚搭上我就瘫了,赶紧两手挽住我把我扶到钢管边上。

「跳你马!我在大学寝室扶床框子跳钢管那会儿……你还是三好学生呢!」

「那先生……」

「话筒给我我要唱歌!」

一个穿西服的递上话筒,被我一把抢在手里,

「你放歌去!」

「先生你唱啥?」

我拿起话筒远远望着酒桌旁那婀娜的倩影。

「疼疼!我今天为你唱一首成名曲,猴哥猴哥你真了不得!」

激昂的旋律带着童年的回忆和质朴的气息,涤荡在阳朔西街的小酒吧内。

把我老板都唱哭了。

他说我的歌声,让他想起了年幼时守在电视机前看央视动画的情景,他恍惚听见了妈妈在催他,说别看电视了,饭都凉了。

一曲唱罢,我被公司同事拖下场的时候连滚带爬回到疼疼身边。

「孽畜!来战个痛快!」

疼疼看着我,居高临下,像李连杰看着摔在地上的日本武士。

「怎么玩你说?」

我看着她睥睨的眼神,觉得自己败了,我玩不过她。她翘着双腿抿着甜酒,仿佛之前的拼斗不过是随手虐菜,出门遛狗。

不!我他妈是刘小谦,是大东北帝国理工的中二娇子,是横跨过太平洋的刀马汉子,我会输给这个柴火妞!?

智商不够我还有肌肉,我飞身窜起,一把抓住疼疼的右手。

「不玩骰子了!咱俩掰腕子!」

「啥!?」

我不等疼疼挣脱,提气在胸,以身渡腕,一个醉擒拿就把疼疼撂倒在地。

疼疼啊得惊叫出声,左手下意识地拽住我的领子,我一个踉跄,重心不稳硬生生扑倒在疼疼身上。

「你干嘛你快起来!」

我在疼疼身上手舞足蹈,「我赢你啦!我赢你啦!喝酒喝酒!」

3

第二天醒来时,我为了不让自己太过羞耻,严令禁止任何一个同事向我诉说昨晚我的所作所为。同事们欣然接受,看见我只是笑而不语,有几个和我目光相接,便回过身去,翻出手机一边看一边笑,我隐约听到那鼓点和韵律,竟是一首西游记动画片的主题曲。

游览完一个景点之后,众人在街上闲逛,疼疼在身后拍了我一下。

「喂!你没事吧!」

「我必然没事啊我刘小谦什么酒量……」

「你没事我有事,你看看这伤的!」疼疼撩起袖子,手肘处有一块拇指大的淤伤。

「卧槽谁弄的!?你看我弄死他……」

「你弄的!你把我撂倒了!还他妈趴我身上跳钢管舞!」

我大吃一惊,紧捂嘴唇,「咱俩都到那一步了么?」

「吔屎啦嘞!你说怎么办?」

我面上表露出十二分的心痛,内心却有二十分的窃喜,「你说咋办……」

疼疼鼓着两腮,嗔怒的样子尤其好看。她左右环顾了一下,「那摊子上的手链,买一个送我!」

我朝她指的方向看去,是个卖民族首饰的摊位,各色手链古色古香,不一而足。我快步走去,右手探紧裤兜。

雾草,我没带多少现金。

当时还是 2016 年,手机支付还没流行到路边小摊,当时我兜里现金两百还不到。

但我不能暴露自己的囊中羞涩,一来我亏欠疼疼,二来过早地显露我穷屌丝的身份对泡妞进程有很大损害。

我抬头看向摊主,用一种「小爷我能买下你整个摊子」的语气问道,

「你这些链子,最贵的多少钱?」

「啊十块钱一条。」

我回头看向疼疼,「我给你买十个,过去挑!」

4

酒吧风波过去很久,我和疼疼越走越近,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真情告白,催促着疼疼上了我的贼船,这便又有许多故事,此间暂且不表了。

很久以后我向疼疼坦白,说阳朔之旅其实是我刘小谦下的一盘撩妹大棋。

「那你棋下得是真臭。」

「不巧妙么?」

「你在阳朔装逼被我打脸,上台唱歌唱得血烂,最后还给我撂倒了我手肘现在还疼呢,有你这么撩妹的?」

「不我撩妹撩得这么差,你回头咋还答应我了呢?」

「哦当时啊……」

疼疼说我当时在阳朔酒吧颜面扫地之后,部门同事当机立断,派我司三个壮汉扶我回宾馆,就怕我已经再闯出什么幺蛾子。疼疼出于人道主义也陪在左右。

阳朔十月,西街石板路上,所有人都看到一个汉子被三男一女架着快步疾行,期间那汉子还振振有词,大声 Rap:

金箍棒他永闪烁,扫清天下浊!

几个人经过一个卖花老妪身边时,我骤然停了那饶舌,一转身瞬间挣脱了重重束缚。

「诶你干嘛!?」

「疼疼我送你朵花!」

我大步飞奔向老妪,吓得老妪手一抖,筐都掉了。说时迟那时快我大手一挥就卷起十几数玫瑰,转身便奔到疼疼身边,把花瓣散得乱七八糟的玫瑰塞到疼疼怀里。

「你把花给我后,俩手一张,说你们扶我,又躺他们几个怀里了。所以你是不是装醉啊?」

「装个蛋,这事我完全没印象」

「那几束花 50 多,你哥们掏的钱。」

「然后呢?」

疼疼转过头,扑哧一声笑了,抿着嘴角看向我,脸上有玫瑰色

「花挺好看的。」

5

后来我们在一起了,再后来我从公司辞职创业,期间甚至有段时间毫无收入,是疼疼在用月薪养我。

19 年下半年,还没入秋,我创业失败了。从租的写字楼里捧着最后一点文件出来的时候,深圳的天透亮澄净,蓝得不像一线,暖阳温风,草木如织。

我跟自己说失败算啥,你想想武功尽失的苏乞儿,你想想跳了崖的洪七公。

一定是天妒英才。

「小谦!我开车送你。」坑了我股份的合伙人追出来,气喘吁吁地拦住我。

「哦我亲爱的老朋友,」我压着火,「谢谢你的建议,不过我他妈可以叫滴滴的呀。」

「那你自己小心」

我从他身边走了过去,「青山不改,绿水长流!」

那之后的几个星期我躲在深圳龙岗区的小公寓里,每天用之前买来剪辑视频的电脑改简历。这电脑俩屏幕,16 核,每次开机都能打败 99% 的电脑,开 word 的速度快得像跳帧。

因为它不是用来开 word 的。

有过几次面试,要么嫌我经验少,要么嫌我要价高。

那段时间疼疼总来找我。她住南山区蛇口,坐公交早上出门到我这就下午茶了,用滴滴拼个车也要 50 多块。为了让这一个来回的钱花得值,她周末就按工作日作息起床,在水湾地铁口的早餐一条街给我买小笼包、米粥、煎蛋和豆浆。到我家的时候包子不劲道了,但是粥的温度刚刚好。

她坐在小破屋的沙发床上问我是不是很不开心?

我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屌人。

那你以后怎么办?

我说疼疼,咱今儿个但行房事,莫问前程。

疼疼笑,也不多问,往床上一瘫开始看综艺刷淘宝。有时候把自己乐得前仰后合,她就把我的手机打掉,让我陪她重新看一遍。

她知道我创业期间,有短视频的风口,有深圳持续的拆迁,连楼下大妈都身价千万,翻身把歌唱。但是我的失败,她好像不在乎。

她说年轻人嘛,来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时光。来啊躁动呀……

我点了根烟说你别唱了让我静一静。

6

我能感觉出来那段时间她很怕我心情不好,她每次吃饭都选我喜欢的日料店,很长时间不让我陪她吃火锅,在淘宝上更多的是选给我穿的衣服,在 KTV 里点我喜欢唱的歌。

她那时候工作很忙,有时候微信一直响着,时不时要借我电脑做 PPT。每次有这种状况我就会很烦,我觉得自己在不知不觉被这个小我三岁的姑娘落在身后。

但是疼疼知道怎么哄我。

有一次她在我家忙了一上午,从进屋开始手都没碰一下。我草我这暴脾气,顺手抄起一个枕头冲到她身边,腰马合一把枕头摔在地上。

一点声没有。

她愣愣看着我,我指着她鼻子说,「李疼疼!老子以前再忙,咱俩在一起的时候都绝不工作,某些紧要的时刻老子手机都特么开飞行!」

她看着我,

「是你能力不行吧大叔」

「卧尼玛!」我怒不可遏,低头猛找摔不坏的东西。

她站起来,双手把我的脸捧进她的呼吸里。

「我们去旅行吧」

我愣了一下。

「你工作很忙的吧?」

「请了十天假,工作提前忙完了,咱去泰国吧,」她指着电脑兴奋着,「行程都列好了。」

「我还在还信用卡。」

「你还你的,这趟我请。」她看着我,眼睛笑成了月亮,「回头请我个更远的。」

7

陪女友旅行一共就三个要点,提行李,拍照,陪扯淡。我们俩东西不算多。一个单反,四个很漂亮的包包,十几件换洗衣服再加……三十几样化妆用品。

如果可以选,我宁愿去背帐篷。

用泰国的几座主要城市刷屏数天后,我发现我的微信好友在成批地减少,于是我勒令疼疼,拍照可以,再逼我发朋友圈我就绝食相抗。那一刻东北老工业基地下岗工人的热血在我心中汹涌流淌。

疼疼对之前夺我手机私发照片的罪恶行径深表歉意,为了防止我客死他乡,她带着我在湄公河畔的集市逗留了整整一个下午。

那天,她用殿堂级的食量先后独自品尝了龙虾饭,菠萝饭,扇贝炒饭,冬阴功泡饭,中途灌进去四种鲜榨果汁,两个椰果冰淇淋,一个海鲜拼盘。

但什么都不许我吃。

「你不是绝食么?」

从此我的朋友圈,微博,知乎豆瓣,连特么 qq 签名都归她管。

在疼疼体重飙升之前,我们终于迎来了旅行的终点站,普吉岛。在这个地方我们将逗留三天,疼疼制定了充实饱满,群魔乱舞的游戏项目,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样样齐全。

然而,清迈大雨,飞往普吉的航班延误了。

到普吉岛再驱车上了皮皮岛,已经是下午四点黄昏时分,整整一天的项目都作废了。

到了酒店,我本着终于可以歇一歇的态度瘫倒在床上。而疼疼在经历了一天的机场苦等和舟车劳顿之后,仍然热火朝天张牙舞爪,神情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她开了挂一般飞速拆开所有行李,然后就换上里一套凸显纤腰翘臀美腿平胸的泳衣,就像水兵月变身。

「谦哥你知道旅行的意义么」

「在丽江追寻艳遇,在西藏涤荡心灵」

「不亲爱的,是你看过了许多美景玩过了许多美女,仍然对每个浪的机会不抛弃不放弃!」

「你啥意思?」

「脱了!」

「玩制服啊?」

「制服你马,跟我潜水去!」

在我反抗之前,疼疼从箱底掏出我尘封已久的泳裤按在了我俊俏的面庞上,隐形眼镜都移位了。

我们带着浮潜的设备来到海边的时候,海浪离岸边至少有五十米,裸露出毫无美感的灰色礁石。海水里空无一人,风吹得有些凛冽。

「疼疼,退潮了咱还……」

「刘小谦,早知道你是个怂逼。」

「卧槽我这暴脾气走啊下水啊慢的是性冷淡」

我抡起潜水镜罩在脸上,一口咬住氧气管快步冲进浪里。疼疼在我身后追赶了几步,也一个猛子扎进水里。

海水退潮卷起颇多泥沙,比任何时候都要混浊,完全看不清海底的样貌,已然失去了浮潜的意义。但是我俩都奋力往海中游着,十米,二十米,三十米。乌骓西堕,天色将晚,浓云在天际出化作狞笑。我身后是飘零的皮皮岛,远方是壮阔的马六甲海峡,我觉得我此时仿佛持剑争锋加勒比的 Jack Sparrow。

我回过头,吐出氧气管的嘴塞朝着疼疼大喊,

「亲爱的伊丽莎白,看船长我操翻对面的大海怪。」

疼疼离我五六米,好像踩着水,没游过来也没答话。

「哦伊丽莎白,你被海怪的触角缠住了么?」

疼疼仍然在那里上下扑腾,动作很大,节奏慌乱。

「疼疼你说话!」

她突然抬起手挥了一下,然后好像失去了中心,身子一歪沉到水里。

卧槽!

我疯狂地游过去,脚死命地蹬着,嘴里整整咽了几口海水。三五下窜到她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疼疼仍然在挣扎着,却好像不能向前游动一点。

我拽着她的手猛往岸边游去,突然脚上传来一阵刺痛,好像一脚踩在钉子阵上,好几处钻心地疼。

我这才想起来,是网上说的海胆。

疼疼刚才呆的地方,有暗礁,布满了那些长着黑刺的生物。我咬着氧气管疯狂吐着水,用浑身力气超着身后划去。这时疼疼也终于有了力气,和我一同游向岸边。

等我们终于能踩到沙滩,疼疼勉强站起身来,吐掉嘴塞便开始失声痛哭。

「你哪疼你哪疼」

「啊……」

我估计她这样也没什么可交流的了。

我奋力背起她,一瘸一拐上了岸,在滨海的路上大声呼救。

马上有一个欧美的女士跑过来,离着老远便喊着问我需要什么。我说我需要医院,我需要医生。

「那边有个诊所!」她用英语说,然后扶着疼疼的后背跟着我跑了一路。一边跑一边仔细查看疼疼的周身,尽管疼疼穿着比基尼,但她仍然无法知道疼疼到底伤哪了。

「她怎么了,她到底怎么了」热心的白人女士大声质问着我。

我不知道海胆英文咋说……

我说海底一生物,有刺的,把她蛰了。

疼疼听懂了,哭得更惨了,气都喘不匀了。后来我问她为啥哭这么惨,她说自己终于知道当年容嬷嬷针扎紫薇是多么阴险的招了。

8

我把疼疼放到诊所的床上,才仔细检查她的伤势。她左手腕,右腿膝盖,右脚脚掌都有被刺过得小孔,有的留了一小截刺在身上,而右脚的脚背,被海胆刮出了三条几厘米长的口子。

疼疼一直哭着,但只有右手敢动弹,紧捂着眼睛,眼泪把脸上的沙子冲出了一道道小痕。

中年的泰国医生走过来,看都没看,用剪刀剪断裸露在外面的海胆刺(这个方式被证明是错误的),然后用双氧水冲洗疼疼所有的患处。

疼疼哭着猛抓着我的手。

旁边的床上躺着一个白人帅哥,从我进屋开始就一直大声地调笑着女护士。他可能被疼疼的哭喊乱了气氛,瞪了我好几眼。

「她生孩子?」那白人看着我笑着说。

「去草你自己吧(Go Fuck Yourself)!」我斜眼看他。

泰国医生用绷带把疼疼的患处全都缠好,告诉我第二天就拿掉。此时疼疼膝盖,手上脚上都是绷带,看着像《EVA》第一次出场的绫波丽。

我说,别哭了别哭了,医生说明天就好了,你看你这么着还挺性感。

疼疼强咧了两下嘴,眼泪还是止不住。

我说咱今天不来就好了,你看这事闹得。

疼疼可能终于哭累了,开始上气不接下气的抽泣。

「对不起啊……你以前创业太累了…这次还没让你玩尽兴。」

我突然说不出话来,眼睛有点酸。我这才明白,她做的一切,无非是想让我走出来。

「你道歉毛啊。」

「你也伤着了吧,让他们也治一下。」

9

疼疼之后的两天坚持完成了所有行程里的项目。出海,浮潜,独木舟,滑翔伞和蹦极。

她身上的大部分伤口都细不可见,两个月内都痊愈了。只有脚上留了三条伤疤,可能是消毒液加绷带导致的。

「好丑哦」疼疼回国后的半年内,每次买鞋都会跟我抱怨。

「我擦就你这天生丽质,不到一年肯定跟原来一样」

疼疼每次得到类似答案会接着回一句,

「那要是一年还不好呢?」

「不可能!」我大手一挥,「真不好咱就纹个身,我刘小谦陪你」

疼疼小脸一红:「我想纹个 Angelababy 那种粉红的小花」

「纹什么花你俗不俗,咱文化人都纹汉字。」

「那你说纹啥?」

「你脚背上纹个『反清』吧,我脚背上纹个『复明』。」

疼疼一记搬拦捶砸在我胸上,刚猛无俦,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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