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莞往事：卖早餐的漂亮大嫂，留给我一个永远的谜

不知什么时候，楼下十字路口，多了一家早摊点。摊主是个三十来岁的女人，圆脸，长发，虽然从事劳苦的餐饮业，但她懂保养会打扮，加之肤色白净，称得上是一个漂亮女人。为了叙述方便，且称之为“早餐西施”吧。

十字路口临近宵边工业园，不远处还有一家学校，尤其早上时候，上班的、上学的，男男女女，老少妇孺，人来人往，好不热闹。因此，清晨或傍晚，上下班高峰时期，吸引了一众引车卖浆者，在此摆摊设点。其中，尤以饮食业居多。

人流密集之地，向来是商家必争之地。虽然十字路口都是些移动商贩，但竞争同样激烈。早餐西施属于后来者，在此之前，十字路口的早餐格局早已形成。

卖热干面那家摊点，由一对夫妻打理，正常湖北风味，靠手艺赢得了一批固定食客。卖河南手工馒头的，是一位五旬妇人，面容虽黑心地却善，那一口河南口味和河南味道的白面馒头，解了一众喜爱馒头的打工者饥渴。其他那几家，生意很不错的，如同跨过了大海的八仙，各有各的秘招。

早餐西施呢，是后来的闯入者，也算一个搅局者。她卖的早餐，并非自己亲力亲为，而是专业生产厂商订购而来。她的早餐摊，更像一个杂货铺，小笼包、豆浆、白粥、烧麦、八宝粥……一一摊开，供人选购。

做生意，原本应该讲究差异化经营，这样子才能避免竞争，实现竞争和形成双赢。然而，早餐西施呢，却不管不顾，她所经营的这些产品，几乎把隔壁的早餐店，完全相同。

最重要的是，她相邻的那家摊贩，在此经营一年有余。那家摊挡由两个中年女人负责，据说是俩妯娌。两人被生活磨砺得太久了，脸上总是一副对方欠着她钱的表情。

服务行业，原是最忌讳如此行为的。偏偏呢，她们倒有些真本事。摊上的豆浆全部亲手磨煮熬制，烧麦或白粥，也全部出自她们之手。手工做成的早餐，与工业批量化生产，自然味道不同。

因为，她们用了心，而且没有添加剂。凭借这几点，他们积累了一批相熟的老客人。饮食行业就是如此，若是摊子前客人多，人气便会愈来愈旺。她们这家摊挡就等于此类情况。

早餐西施的出现，改变了一切。以正常逻辑来看，早餐西施与相邻的这家早餐摊点，敦高敦低，高下立判。不过，早餐西施有她自己的优势，而且将优势发挥到了极致。

前面讲过，她长得很漂亮。在任何时代，漂亮都是女人最大的资本。早餐西施的美，不但在于脸蛋，还在于身材。用脱口秀演员杨笠的话来形容，就是“这个女人身上有东西”。

早餐西施身上不但有很深刻的内容，且这个内容相当丰富。凭借漂亮的外形，和隐隐约约的“东西”，早餐西施很快吸引了第一批顾客，前往照顾生意的，当然以男性为主。

我早上送孩子上学，途经此地时，目光也总不免会被那些“内容”所吸引。当然，也只是目光偷偷地扫一眼罢了。

漂亮女人在街头摆摊卖早点，本来就很有亮点。几日后，早餐西施又放出了更大的“炸弹”。人们看到，她出摊时，背上竟然多了一个婴孩。一些人也便理解了，她还有哺乳期，难怪身上的内容如此丰富，并非没有道理的。

早餐西施用背带紧紧绷在自己背上，带着孩子卖早餐。这下子，那些原本还有些不好意思照顾生意的男顾客，顷刻之间便找到了光明正大的理由。

人皆有扶弱之心。越来越多的人们，看到了这一幕，不由自主地来到了她的摊位前。买个包子，点个豆浆，或者，要一根油条。即使女人和小孩，看到此情此景，也常常被她感动。

出门在外，谁不曾经历过许多艰难困苦呢，谁活得如意安闲呢？尤其住在附近城中村的人，绝大部分在工厂打工买苦力，都有过难出尽述的遭遇。此刻，不帮女人又帮谁呢？

于是，即使早餐西施出售的早餐，加了防腐剂，即使她摊上的早餐，没有隔壁的好吃，顾客仍然云集。

我们关心她，也关心她身上的孩子。我常见到一些男人，每天都去光顾她的早餐摊，成了老熟人，每天碰头的那十秒钟，总借着问询孩子的事，多呆几秒。早餐西施说，好在那孩子倒听话，从来不哭不闹。只要她出摊前，将奶水喂饱喂足，孩子就会配合她，在她出摊时乖乖睡觉。

看起来，孩子也在心疼妈妈呢。男顾客感叹着，再瞧上几眼，只得慢慢离开，去工厂上班去了。

早餐西施呢，占了容貌和同情这两种优势，地利人和占尽了，即使没有天时，照样可以有好的营生了。可是她呢，人又极灵活。嘴巴特别甜，不管谁来了，不管顾客买什么，就算他东看西瞧，最后一走了之，她仍然好言好语，仍然和颜悦色。

这样的态度与隔壁摊挡形成了鲜明对比，自然而然，越来越多的顾客开始投奔她而来。

隔壁那对妯娌生意自然受到影响，她们当然恼火，这祸根是早餐西施带来的。矛盾不可避免地爆发了，常常见到他们以言语斗嘴。有一次，差点动手打起架来。

顾客们看到了，几无例外地站在早餐西施这边，一个弱女子，还带着一个婴孩，谋生多么困难，怎么说也该让她一步不是吗？

于是，去两妯娌摊挡买早餐的人越发少了。

不知是顾客的声讨和行动，对两妯娌带来了巨大的压力，让她们看到了自己的自私与残忍；还是她们的生意差到无法形容，必须去别的地方再谋出路。反正，有一天，我再经过十字路口时，发现两妯娌的摊子不见了。

早餐西施近水楼台先得月，趁机占领了两妯娌的地盘，为了深扎下去，她将摊挡扩大了一位。此时，一个人已经忙不过来。更何况，她背上还有孩子要照料，不能太过劳累。于是，她请了一个人。那人，据她说，那是她婆婆，但年龄呢，又比她大不了多少，更像姐姐。

规模扩大了，早餐的味道并没有太大变化。不过，外人也没太在意。男人们在意的，也并不是什么好口福。毕竟，早餐只能填肚子，漂亮的内容才能给他们心理上的满足和愉悦。

九月初的一天，我被公司派到深圳出差，要在深圳待一周。送孩子去学校的事，只能辛苦妻子。

等我出完差，回到东莞长安的家中，次日清晨再次出现在十字路口时，却发现早餐西施不见了，原来的摊挡前空空如也。我隐隐有些失落。

一连几日，都没见到她。我想问问妻子，但又怕被她问出破绽，看出我的小心思。

大约过了一周，这天早上，我照旧送孩子上学，快走到十字路口时，远远看到那里有人摆摊，我心里涌上一阵小欢喜，莫非早餐西施回来了？

我催促孩子疾行，到了十字路口，却发现摊挡是两妯娌开的。怎么是她们？难道，我出差的这段日子，她们又和早餐西施吵架，并把她彻底赶走了？我很想上前打听情况，又觉得不妥。

因为早餐西施离开了的，两妯娌的早餐摊又迎来更多顾客。终于有一天，我也去买了点东西。付款时，我像是无意地问了一句，原来那个女人呢？

我原以为，她们不会说话。结果，她们听到我问话，似乎特别高兴，争着想要告诉我答案。

那天，早餐西施像往常一样出摊。推着早餐车过马路时，早餐西施脚底一滑，跌倒在地。她倒没什么事，关键是，她背上的婴孩从她身上滚落了下来。这还了得，路过的人见到，赶紧过去帮忙。可等他们把她扶起来时，才发现，她背上的婴孩，是一个玩具娃娃。早餐西施是骗子的消息很快传开了，早餐店开不下去，她只得走人。

我听完两妯娌的讲述，半天没有回过神来。至今，我仍然不相信，早餐西施是个骗子，骗了我们所有人。我相信她有难言之隐，有说不出的苦衷，情非得已，才出此下策。

此后好几年，我一直在附近留意，但从未再见过她。她留给我的疑问，成了永远的谜团，无人可解了。（口述：游先生，撰文：三惊胖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