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津湖战役打得有多惨？迟浩田上将晚年回忆：20军一个连都冻死了

电影《长津湖》在千呼万唤中上映了，给国人上了一堂生动的爱国主义教育课。不得不说，《长津湖》确实是大制作，总投资高达13亿，无论是制作班底还是艺术表达，堪称国产战争题材的一个标杆，足可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上映的《大决战》系列相媲美。

遥想当年《大决战》上映后大有万人空巷的架势，《长津湖》也不例外。《长津湖》讲述的是1951年11月第二次战役的东线战事，第九兵团与美陆战一师鏖战近一个月，打破了美军圣诞节前结束朝鲜战争的美梦，扭转了朝鲜战争的战局。原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迟浩田上将，就亲身经历过长津湖战役，他晚年提起长津湖战役，依旧是心有余悸，对于长津湖的漫天风雪更是刻骨铭心。

山东人迟浩田

1929年7月，山东招远一个贫穷的农村家庭生下了一个男婴，父母为爱子取名迟浩田。浩田者，浩瀚无边之田也，老百姓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土地，解决温饱问题。可是在旧中国，农民拥有土地是一件很奢侈的梦想。迟浩田有11个兄弟姐妹，生活的困苦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彼时，山东处于南北军阀混战的拉锯地带，各方势力都想在山东分一杯羹，你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迟浩田的童年就是这样度过的，眼见山河破碎民不聊生。进入四十年代，齐鲁大地成敌后抗日主战场，招远为抗日事业做出了巨大贡献：向我党提供了数十万两的黄金……山东人就是这么朴实，出钱出力还要出人。

在此背景下，迟浩田当了儿童团团长，投身于革命事业。《共产主义儿童团团歌》中的歌词这样写道：小兄弟们呀，小姊妹们呀，我们的将来是无限好的，将来的主人必定是你们……

虽说当年还没有《共产主义儿童团团歌》，可迟浩田的家国意识已经觉醒，为了拯救苦难的祖国，深刻地意识到：要让国家兴旺、民族不受压迫、不当亡国奴只有一条路——拿起武器和日本人拼到底，把日本人赶出去。

1945年7月，在胶东抗日军政大学迟浩田，被提前分配到了许世友的老部队胶东军区第五旅第13团。刚到部队，迟浩田就被13团的战斗风格震撼了。迟浩田的老班长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在这支英雄的部队，要不怕死、敢打仗，否则你就站不住脚走人。

革命不是请客吃饭，打仗也不是过家家，那是要流血牺牲的。迟浩田明白这一点，波澜壮阔的革命生涯开始了。

半岛硝烟骤然起

1945年8月，迟浩田入伍没多久，日本战败已成定局。迟浩田可能不知道的是，美国与日本在太平洋鏖战多年，深知单打独斗跟日本死磕，还要付出巨大的伤亡，迫切需要苏联向日军宣战打助攻，分担一部分火力。

为此，美、苏就朝鲜半岛势力范围达成了一个默契，以北纬38度为界，以北为苏联势力范围，以南则属于美国势力范围。彼时，苏联刚从苏德战争中抽身，在远东的势力范围几乎一片空白。美国人抛出的橄榄枝，满足了苏联的要求。

紧接着，苏联的钢铁洪流就开进东北，一举打垮日本最后的精锐部队关东军。换言之，三八线是美国为争取苏联对日作战的一大妥协。然而，美、苏根本就没考虑朝鲜人的民族感情，生硬地将朝鲜半岛一分为二。大国之间的利益交换，深刻影响了朝鲜半岛的历史进程。此后，三八线以北成立了以金日成为首的社会主义朝鲜，以南成立了李承晚为首的资本主义韩国。

南北互不相让，都想以武力统一朝鲜半岛，武装冲突时有发生，干柴烈火只等一个火星。1950年6月25日，金日成在不通知中国的情况下，单方面拉开了统一朝鲜半岛战争的序幕。韩军虽有美军扶持，可一经接触溃不成军。

7月，美国伙同英国、土耳其、加拿大、泰国、新西兰、澳大利亚、荷兰、法国、菲律宾、希腊、比利时、哥伦比亚、埃塞俄比亚、卢森堡、南非组织了所谓的“联合国军”，准备干涉朝鲜半岛战事。

战事进行到8月中旬，朝鲜人民军已经将美军、韩军逼至釜山，占领了韩国90％的土地。9月15日，美军名将麦克阿瑟亲自出马，一手炮制了仁川登陆，切断了朝鲜人民军的后路。随即，朝鲜人民军主力陷入绝境，朝鲜本土极为空虚。10月，美军把战火烧到了鸭绿江，直接轰炸我边境城市丹东。

美国干涉朝鲜战争，也让退居台湾的蒋介石大为兴奋。一旦美军得手占领朝鲜半岛全境，东北将再无宁日。届时，东南方向的蒋介石与美国南北呼应，新中国将更为艰难。是可忍，孰不可忍。10月19日，彭老总挂帅的中国人民志愿军跨过鸭绿江，开始了抗美援朝保家卫国。10月25日，志愿军第40军第118师打响入朝第一枪。

宋时轮的压力

11月5日，第一次战役结束，麦克阿瑟还没摸清我志愿军的底细，叫嚣早在圣诞节前结束朝鲜战争：“联合国军”兵分两路向北进犯，直逼朝鲜政府临时所在地江界。“志司”深感兵力不足，中央军委决定抽调部队支援志愿军。但是，我国长江以北已无兵可调，只能将担负解放台湾的第9兵团拉了上去，担负东线作战任务，战斗序列如下：

第9兵团司令部

第20军战斗序列

第26军战斗序列

第27军战斗序列

第9兵团长期驻扎江南，途经东北之际，原本可以领取御寒衣物。由于战事紧急，第9兵团未能及时换装，只能身穿单薄的棉衣入朝作战。当时负责接待第9兵团的贺晋年，已经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强令第9兵团休整2个小时换装。然而，第9兵团仅有少量部队配备了冬装、护耳、棉帽。其他部队，在接到命令之后，义无反顾地奔赴朝鲜战场。

说到这里，需要补充一点，电影《长津湖》中的细节还原是不对的，第8兵团当时佩戴的是50式夏装大檐帽，并非解放帽。由此可见，第9兵团单兵装备简陋到了什么地步。尽管如此，第9兵团依然在第二次战役中扛起重任，从第二次战役参战部队战斗序列就能看出来：

看到没？第9兵团单独负责东线战事，面临的是美王牌部队陆战一师、步兵第7师。时任第9兵团司令员宋时轮，其压力之大可想而知。11月25日，彭老总打响第二次战役，东线战事全压在了宋时轮肩上。宋时轮是久经战阵的老将，采用了“迂回切断、包围歼击”的战术，指挥部队预先在长津湖设伏，兵力部署如下图所示：

从上图可知，我们可以看到美军进入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要突围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从战术角度来看，长津湖战役兵力部署没有问题。但是，第9兵团除了要面对强敌，还要面临两个最为致命的问题：后勤保障、酷寒天气。

冰与血之歌

先说后勤保障，这是志愿军的一大软肋。志愿军入朝后，整个朝鲜半岛已经是人间炼狱，竟然出现了无人区，想要就地筹集军用物资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怎么办？只能从国内转运。问题就出在这里，志愿军缺乏制空权，防空武器更是少之又少，后勤补给线就是美军的活靶子。不少人对《长津湖》中，志愿军吃冰土豆的情节印象深刻。事实上，《长津湖》仅仅是还原了一部分。当时后方拉上去的是热土豆，战士们手冻得不行，直接拿着就往嘴里送，嘴唇都烫伤了。不这样吃没办法，很快就会变成冰疙瘩。

然而，这已经是后方能够提供最好的后勤保障。多年之后，长津湖战役亲历者回忆，倘若每一个人能够给两个土豆，就能打垮陆战一师。令人遗憾的是，历史没有如果，第9兵团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战斗。口粮尚且如此，更别说弹药补给了。

至于长津湖糟糕的天气，时任第27军79师235团3营副教导员的迟浩田印象深刻。此时的迟浩田已经是久经战火考验的老兵，经历过淮海战役、渡江战役、上海战役等重大战役的历练，见过了大世面，可长津湖近乎绝境的战斗环境还是头一次见到。

当时的第9兵团士兵，大多都是江南水乡子弟，有的还是第一次见到漫天雪花，根本不知道怎么御寒，直接拿着热水就开始泡脚，结果脚被严重冻伤。美国拍摄的纪录片《长津湖》中，真实反映了第9兵团的冻伤情况：我志愿军战士脚都冻成了冰疙瘩……可依旧让美军吃尽了苦头。

迟浩田早年有习武经历身体素质好，早年跟着父亲闯关东，知道怎么御寒。迟浩田表示，他一冷就马上拿雪把手脚搓一搓，然后再搓脸。所以，迟浩田是全营唯一没有冻伤的。

迟浩田很快将自己的御寒方法告诉了3营战士，保持了战斗力。相对于兄弟部队，3营的冻伤人数是比较少的。其他部队非战斗减员极为严重，出现了惊天地泣鬼神的“冰雕连”。根据迟浩田的回忆，第20军一个连都冻死了。

《那年那兔那些事》中，潜伏在雪地里的兔子听到冲锋号响，有的人起来了，有的人则以战斗姿态牺牲了。兔子想要哭，看着牺牲的战友强忍哭腔说了一句：眼泪也会冻住的……

虽说《那年那兔那些事》是一部动画片，可也佐证了迟浩田上将的说法：志愿军的非战斗减员是非常惊人的。牺牲还在继续，战斗不能停止，长津湖战役成了美军的噩梦，上演了“冰血”之歌。迟浩田所在的第27军，无意中也创造了一个记录：抗美援朝中唯一一次全歼美军整建制团。

北极熊团

11月27日，长津湖战役正式打响。第27军很快就盯上了美军第7师31团，这是美军的英模部队，在一战中就小有名气，号称“北极熊团”。美军从心里看不上志愿军，认为这是一支由中国农民组成的二流部队，拿的还是破旧的武器，根本不值得一提。很快，北极熊团就要真的认怂了。

第27军集中第80、81师5个团的优势兵力，围攻新兴里的“北极熊”团战斗群。北极熊团哪里见过穿插迂回战术，没过多久就败下阵来，团旗也成了第27军的战利品，这也是我军在抗美援朝中唯一一次成建制的全歼美军一个团的战例。

不可否认的是，美军北极熊团战力不可小觑，在团部被我志愿军摧毁的情况下，依旧能够组织反击：迅速构建防御工事，层层阻击志愿军。美军依托坦克、装甲车等重武器，对我形成了强大的火力压制。志愿军采用的是轻步兵战术，面对重火力防线，很难集中优势兵力攻敌薄弱点。

第27军早在解放战争时期，就是华东野战军头等主力，向来打的就是精锐，北极熊团不也成了手下败将。时至今日，北极熊团的团旗还放在中国人民革命军事博物馆里，向世人诉说着第27军的高光时刻。令人痛心的是，第80、81师因战斗、非战斗减员高达1万多人，部队冻伤率高达22%。第27军围歼北极熊团的惨烈程度，仅仅是长津湖战役的一个缩影。

第9兵团，千古！

12月24日，美军狼狈逃窜，第9兵团歼灭了联合国军6.5万余人，收复三八线以北的东部广大失地，被军史界称之为“当代战争史上的奇迹之一”。但是，第9兵团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战斗伤亡19202人，冻伤28954人，冻死4000余人。

第9兵团经长津湖一战元气大伤，再也没有接受大规模的战役。美军怎么也想不明白，第9兵团哪来的战斗力？按照美军的逻辑，战斗减员到一定比例，后勤保障不足的情况下，投降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情。美军可能不知道，我军是一支毛泽东思想武装起来的人民子弟兵，自八一南昌建军后，字典里就没有后退二字。多年之后，长津湖战役依旧是美军军事院校研究的经典战例之一。

迟浩田的老首长宋时轮，对于长津湖战役刻骨铭心。1952年9月，第9兵团奉命回国。宋时轮途经鸭绿江的时候，心事重重地特意让警卫员把车停下来。然后，宋时轮缓缓下车，对着长津湖方向脱帽致敬。当警卫员回过神的时候，才发现宋时轮已经泪流满面……惨烈，实在是太惨烈了。

当年汉武帝漠北决战，一举解决匈奴对汉威胁，可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汉军士卒死者数万人，马匹出塞14万匹，归者不足3万匹。漠北决战已然惨烈，长津湖战役更为惨烈。然则，宋时轮一战扭转战局，其意义不亚于漠北决战。迟浩田是幸运的，见证了立国之战的悲壮时刻。

1988年9月，时任中央军委委员兼总参谋长的迟浩田，被授予上将军衔，成为时授17位上将之一。2003年，迟浩田从中央军委副主席、国务委员兼国防部长的领导岗位上退了下来，正式开始离休生活。离休之后，迟浩田接受媒体采访，提及长津湖战役还是刻骨铭心。

第9兵团所辖3个军，自朝鲜回国后，都成了我军的王牌主力。1955年，第9兵团番号正式撤销，所辖三个军都成了我军的王牌主力，特别是第27军值得大书特书。

第27军回国后，军部驻扎无锡，隶属于南京军区战斗序列。1969年后，第27军分批次移防河北石家庄，转隶北京军区。1985年6月，第27军整编为第27集团军。1986年9月，第27集团军奔赴南疆，接替兰州军区第47集团军执行两山轮战任务。第27集团军在轮战期间秋毫无犯，取得辉煌战绩：

粉碎了越军的614次偷袭，抗击了6万多发炮弹轰击，组织了8次炮击作战和34次侦察作战，共毙敌1580人，伤敌1800人，俘敌1人，击毁敌车35台、火炮103门、工事808个。

当年在长津湖与美军交手的王牌部队，对付越军颇有点杀鸡用牛刀的意味。第27集团军名将辈出，涌现出了钱国梁上将、徐永清上将、秦天中将、秦卫江中将等高级将领。

2016年2月，北京军区撤编，第27集团军转隶中部战区陆军。2017年4月，第27集团军番号撤销，并入了兄弟部队，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

借此文章，向英雄的志愿军致敬，向第九兵团致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