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温州：探索进一步公开透明办案

“对处罚结果，我服了！”最近，浙江省温州市鹿城区一起行政处罚纠纷案件的当事人张可（化名）站在检察官面前，认可了之前区综合行政执法局对他的处罚结果。

这可不容易。办案检察官邀请听证员等召开公开听证会，一遍遍释法说理，一点点沟通疏导，才使张可卸下心防，还自觉补缴了拖欠两年多的罚款。

主动邀请第三方加入，检察公开听证改变了检察机关以书面审查为主的传统办案模式。眼下在浙江，这种新模式广泛运用于刑事申诉、拟不起诉、审查逮捕、羁押必要性审查、民事诉讼监督、行政诉讼监督等案件中，特别是疑难争议案件、群众反映强烈问题，浙江检察机关坚持检察长亲自抓、直接办，带头参与疑难复杂、有影响案件公开听证，以强示范促进强执行。

检察听证，如何让群众“听得清楚”“证得明白”，真正实现案结、事了、人和？今年以来，温州检察机关在全省较早探索检察公开听证的基础上，进一步聚焦案件争议的痛点堵点，规范和优化听证流程，推动刑事、民事、行政、公益诉讼检察公开听证全覆盖。我们以温州为样本进行剖析。

巧解症结

优选听证人员

解困惑、明事理、释法理，费劲口舌，当事人依然情绪激动，怎么办？这是过去常困扰鹿城区检察院第六检察部主任徐缨的问题。如今在张可身上，她又看到了熟悉的一幕。

听证会尚未正式开始，张可便开始抱怨。他说，他的名字上了失信人员名单后，才知道公司有一笔两年多前的罚款未缴纳。

鹿城区综合行政执法局出具的行政处罚决定书显示，张可名下的运输公司因随意倾倒建筑垃圾被查获，被给予警告并处罚款4.5万元，逾期不缴纳将加处罚款。但处罚公告送达公司后，张可既没有申请行政复议或提起行政诉讼，也未履行缴纳罚款的义务。

随后，鹿城区综合行政执法局向该区法院申请强制执行。鹿城区法院作出行政裁定，准于强制执行罚款4.5万元，并加处罚款4.5万元。

张可不服行政裁定，所以才有了他向检察机关申请监督。但这回，徐缨没有“孤军奋战”，综合行政执法局工作人员、鹿城法院办案法官以及听证员悉数来到现场。

“公司业务经理偷偷把车子派出去拉私活，被处罚后担心事情暴露，又伪造法人章签收处罚公告。”听证会上，张可激动地表示，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得知事情真相后，已经辞退业务经理。

“当时为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知道的？”“现在公司发展情况如何？”“下一步有什么打算？”将心比心，3名分别来自人大、政协、律所的听证员语气平和，他们耐心细致地提问，让张可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在交谈中，张可得知，来自人大和政协的两名听证员，分别是温州摄影界和雕刻界非常有名的专家。他逐渐袒露心扉：受新冠肺炎疫情影响，公司业务一落千丈，目前发展困难，罚款其实也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业务经理私刻公章缺少相应的证据支持，我局不予认可。”听证会上，鹿城区综合行政执法局工作人员亮出处罚依据，并主动表示，鉴于张可公司经济困难，可免除加罚部分。

听到该项决定，听证员们纷纷表示支持。张可的语气明显柔和下来：“听证会听取了我的意见，还设身处地为我着想，让我充分感受到公平公正，也让我认识到了应承担的义务。”

在徐缨看来，张可之所以甘愿受罚，第三方力量的介入是关键。“以前当事人总觉得政府部门会帮政府部门，难免会怀有对立情绪。”徐缨说。

兼听则明，偏听则暗。优选听证人员是开展好检察公开听证的关键一环。温州检察机关坚持广泛性和专业性相结合，除邀请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和人民监督员等参与听证外，还不断丰富听证人员来源，提升办案透明度和公信力——瑞安市检察院探索“检察+乡贤”听证模式，针对因宗族矛盾引发的案件，利用乡贤人士的影响力、感召力助推矛盾化解，助力乡域社会治理；龙湾区检察院结合案情探索创新，邀请基层司法所调解员、行业协会代表、当事人所在单位代表等参与听证，提高检察公信力；乐清市检察院组建25支巡回微检察联络组，将听证场所搬到“家门口”，通过现场走访、听取案发地群众意见等，强化调查核实，为精准化解矛盾奠定基础。

检察长带头

推动“应听尽听”

最高检在今年4月发布的《“十四五”时期检察工作发展规划》中强调，检察机关“十四五”时期要促进提升国家治理效能，全面推开检察听证，坚持“应听证尽听证”。

事实上，检察公开听证探索在温州检察机关由来已久。2017年，乐清市检察院制定《案件公开听证、公开宣告实施办法》，明确除依法不应当公开或者当事人不愿进行公开听证的案件外，检察机关办理的审查逮捕、审查起诉、法律监督以及控告申诉等案件均可以进行公开听证。2018年、2019年，温州市检察院先后出台相关规定，进一步明确在审查重大涉企刑事案件，决定要不要对涉案企业、企业家或员工从宽处理前，先开展听证。

眼下，温州检察机关进一步聚焦争议案件的痛点、堵点，通过规范优化听证流程，精准把握听证“脉搏”。而要让群众听得清楚、证得明白，通过示范效应推动这项制度落实，检察长带头是有力抓手。

温州市检察院相关负责人告诉记者，检察长对疑难复杂、重大典型和影响面大的案件亲自抓、直接办，不仅让案件当事人对公平正义感观更强、感触更深，也让检察公开听证工作推进得更好、落实得更细。针对涉企刑事案件、民事经济纠纷、行政执法监督、环境公益诉讼等不同类型案件的监督办理，温州全市两级院13名检察长均已直接带头办理公开听证案件。

“检察机关的量刑建议是精准建议，是按照一定原则和标准计算出来的。量刑建议不仅是检察机关追诉犯罪职能的体现，也是兑现法律明确的对认罪认罚犯罪嫌疑人、被告人从宽处理的郑重承诺。”不久前，洞头区检察院在矛调中心对许某某、陈某某涉嫌非法捕捞水产品罪案件召开公开听证会时，洞头区检察院检察长胡刚的开场白掷地有声。

这场由胡刚主持的听证会，邀请区人大代表、政协委员、人民监督员、区农业农村局代表、海警部门代表、律师等参加。驻洞头区检察院纪检监察组组长周秋艳列席并参与监督。

听证会上，检察官陈凯、曹雅倩向与会人员介绍了案件的基本情况，详细阐述认罪认罚、量刑建议的事实理由和法律依据。在胡刚的引导下，与会人员通过提问进一步了解案件情况，就案件事实认定、法律适用、量刑意见等问题充分发表听证意见，一致同意检察官提出的量刑建议。

听证会后，非法捕捞水产品犯罪嫌疑人签署认罪认罚责任书。

最后，在律师的见证下，各犯罪嫌疑人依次签署认罪认罚责任书。认罪认罚过程全程同步录音录像，上传至政法一体化大容量文件共享平台，确保认罪认罚过程、结果全公开。

在检察长带头办案的基础上，温州市检察院坚持统筹督导，通过每周预告公开听证安排、定期通报听证开展情况等，全面推进全市听证工作。“我们将公开听证适用率纳入检察官业绩考评指标，将参与的代表委员、特约监督员等意见作为公开听证效果考核项，进一步做深做细做实检察公开听证。”乐清市检察院检察长潘勇向记者介绍。

乐清市检察院选聘涉企专家型特约监督员参与公开听证。

主动“走出去”

让法治更暖心

在推动“应听尽听”的过程中，如何让更多群众真切地感受到司法的善意与温暖？

温州检察机关主动发挥监督职能，以“走出去”的形式，深入司法行政机关、律所、企业、街道、重大工程施工现场等地调研，全面细致摸排民事行政监督案件线索。

“究竟是施工图设计上不足还是施工过程中存在疏忽？”“有没有核实建筑单位是否尽到相应监管职责？”“这不仅是运动场馆规范性要求，公共建设事前监督都需‘开门纳谏’，邀请不同类型的社会团体参与建言献策，把老年人、学生、妇女等群体的需求考虑进去，真正做到共建共享。”这是瓯海区检察院不久前召开2022年亚运龙舟运动基地无障碍环境设施建设行政公益诉讼公开听证会上的一幕。

温州市瓯海区检察院检察官使用无人机勘察2022亚运场馆龙舟运动基地。

问题的发现，源自瓯海区检察院主动出击。他们在开展2022亚运场馆龙舟运动基地项目专项监督时发现，该项目竣工验收后仍存在地下停车场未设置无障碍停车位、无障碍通道、无障碍电梯和无障碍厕所等问题。

面对听证员犀利的发问，瓯海区住建局发言人逐一作答，详细陈述了龙舟基地无障碍设施建设不到位的原因，表示在下一步工作中将采纳各听证员提出的“将残联、妇联等群体代表单位纳入事前监督环节，充分考虑特殊人群需求”等提议。

承诺不是一纸空文。在瓯海区检察院的监督下，瓯海区住建局对本辖区内在建项目、公共建筑及公共场所的无障碍配套设施进行全面排摸，及时督促各相关单位整改，保障残障人士、老年人等特殊群体出行。8月24日，瓯海区检察院对2022亚运场馆龙舟运动基地项目开展“回头看”时发现，未设置无障碍通道等问题已经全部整改完毕。

主动出击、刨根问底、推动问题化解，这在温州各检察院并非个例。今年2月，群众反映个别烈士纪念设施维护有待加强，文成县检察院成立专项办案小组开展大排查，走访全县9个乡镇，重点围绕红色资源现状、保护工作中存在问题、职能部门履行职责等情况进行调查研究，发现7处烈士纪念设施存在修缮维护不及时、内部环境疏于整治、因地制宜开展教育欠缺等问题。

文成县检察院针对烈士纪念设施受损召开听证会。

针对发现的问题，该院启动行政公益诉讼诉前程序，邀请人大代表、党史专家召开听证会，共同商讨守护“红色根脉”之策。主管单位文成县退役军人事务局排出整改时间表后，文成县检察院又组织志愿者一起开展“回头看”，发现7处烈士纪念设施已提前整改完毕。之后，着眼于长效机制的建立，文成县检察院和退役军人事务局联合出台《关于加强协作推进英雄烈士保护的实施意见》，进一步规范红色资源保护和传承。

此外，通过数字赋能做好平台建设，让检察公开听证凝聚更多合力。温州检察机关强化规范化听证室建设，配备远程视频连线、录音录像设备、证据材料展示板等，依托数字化手段促进释法说理，实现线上线下灵活转换，检察公开听证涉及更深、惠及更广。

温州市检察院依托与温州侨联共同打造的“检侨驿站”，组织跨国“云听证”。

“检察院为申诉人澄清事实，消除不良影响，促进双方和解，为申诉人挽回经济损失，切实维护了海外侨胞的合法权益。”最近，温州市检察院依托“检侨驿站”组织了一次跨国“云听证”，帮助在外温商维权后，文成侨联相关负责人频频点赞。

通过公开听证化解社会矛盾、促进社会治理、落实司法为民、提升检察公信力，温州检察机关走出了一条办案政治效果、社会效果、法律效果有机统一之路。（浙江日报、浙江省检察院微信公众号 戚祥浩 钱祎 张露剑 杨晶莹 金士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