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运会的公平是空谈？俄罗斯为何在奥运赛场上遭遇双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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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7月30日，东京奥运会女子25米气手枪决赛中，俄罗斯运动员维塔利娜最终摘得金牌。在颁奖仪式上，没有俄罗斯的国旗与国歌，只有一面融入俄罗斯国旗元素的五环旗伴随着柴可夫斯基的曲子缓缓升起。甚至在奥运奖牌榜上，维塔利娜的名字都在属于一个叫ROC的队伍，即俄罗斯奥运队（俄罗斯奥委会）。

当人们在查看奥运奖牌榜时，社交媒体上一度掀起了关于“ROC是哪个球队？”的讨论。

这支队伍清一色由俄罗斯运动员组成的，但他们只被允许以个人的名义参加奥运会，所获得的奖牌不会计入俄罗斯历届奖牌榜总数，俄罗斯成为东京奥运会唯一享受“特殊待遇”的国家。

▲ROC的成绩单

由于世界反兴奋剂组织认定俄罗斯运动员存在大规模使用兴奋剂的情况，早在3年前的平昌冬奥会上，国际体育仲裁院就明确禁止使用俄罗斯的国旗和国歌，俄罗斯运动员被迫举着五环旗入场。俄罗斯处理了一部分涉事官员，但俄罗斯认为判罚结果有美欧等国的政治介入，严重影响了俄罗斯参加和举办2016年后的多场国际赛事。

那么国际体育机构的判决中，究竟有多少美欧国家的影子？在奥运的历史上，俄美两国又上演了怎样的博弈大戏？

▲平昌冬奥会，手举五环旗的俄罗斯运动员

一、无奈的帕夫洛夫

在俄罗斯的兴奋剂丑闻中，数百名俄罗斯运动员牵扯其中，涵盖了田径、滑雪等多个比赛项目。反兴奋剂组织的报告显示，俄罗斯政府还帮助本国运动员掩盖违规服用兴奋剂的证据。兴奋剂看似就是一切问题的根源。但其实俄罗斯在政治上与美欧等国激烈对抗，其体育事业的发展也受到了西方的“格外关注”，甚至早在苏联时期，西方就对战斗民族的体育发展给予了“特殊照顾”。

二战前，由于受到西方围堵，苏联并没有参加过奥运会，而是专注于国内的体育建设。二战结束后，苏联领导人斯大林才决定“要派运动员参加1952年的赫尔辛基奥运会，以彰显社会主义国家的体育发展成果”。

斯大林为运动员们制定了一个“小目标”，要在这届奥运会上击败美国，虽然苏联健儿们奋勇拼搏，但苏联在金牌榜和奖牌榜上都落后于美国，屈居第二位。愤怒的斯大林将部分运动员送到了西伯利亚，让他们在严酷的环境中继续“锻炼”。

▲赫尔辛基奥运会奖牌榜（部分）

就在同一年，一位名叫谢尔盖·帕夫洛夫的23岁年轻人被调入莫斯科市委参与共青团的工作。他本想将苏联运动员作为典型事迹在共青团员中大加宣传，可落后于美国的成绩让他放弃了这个想法。令帕夫洛夫不曾想到的是，他未来的人生将与苏联的体育事业紧紧交织在一起。

1956年，帕夫洛夫被提升为莫斯科共青团组织的第一书记。这让帕夫洛夫充满了干劲，他认为苏联的发展模式是最优越的，可不久后发生的匈牙利十月事件狠狠地打了帕夫洛夫的脸。

▲帕夫洛夫

1956年10月23日，数万名匈牙利民众聚集在首都布达佩斯，他们高唱民族诗人裴多菲的《民族之歌》，要求苏联撤走驻军，允许匈牙利实现自由选举和经济改革。

苏联人迅速对匈牙利人的呼声做出了“热烈地”回应，数万苏军开进匈牙利，双方激烈交火并造成大量的人员伤亡。

▲十月事件

1956年11月，第十六届奥运会在墨尔本开幕。为了表示对十月事件的抗议，西班牙、荷兰、瑞士三国拒绝与苏联人同场竞技。帕夫洛夫撰文批评西方国家，指责他们“将政治偏见带入了运动场”。帕夫洛夫的行为受到时任苏联领导人的赫鲁晓夫的赏识，他的职位一再提升，于1961年当选苏共中央委员会委员。

1968年，帕夫洛夫改任苏联体育部门一把手——体育运动委员会主席。当年帕夫洛夫便作为苏联体育代表团的领队，带领苏联运动员们参加了墨西哥城奥运会。

进入七十年代，冷战呈现出苏攻美守的态势。苏联不再满足于参加奥运会，以勃列日涅夫为首的苏联领导层希望能够在苏联举办一场奥运会。1970年，苏联首次以莫斯科为举办城市参与了1976年夏季奥运会的举办竞选。

▲勃列日涅夫

帕夫洛夫带队参加了投票，在首轮投票中，莫斯科与蒙特利尔、洛杉矶同台竞争。洛杉矶以17票的最低票数出局，而莫斯科则以28票高居榜首。但帕夫洛夫对属下说道“洛杉矶出局后，支持美国的国家会把票全都投给了同属西方阵营的加拿大蒙特利尔”。果然，蒙特利尔最终以41比28击败苏联获得了举办权。

四年后苏联卷土重来，这一次莫斯科只有一个对手，那就是上次输给自己的洛杉矶。莫斯科以39比20击败洛杉矶，赢得了奥运会举办权。

▲七十年代的莫斯科

为了办好这届奥运会，苏联可谓是下了血本。帕夫洛夫带领奥运筹委会制定了详尽的计划，在莫斯科兴建了大量体育设施，对交通网络进行升级，这些工作共计花费了30亿美元。

莫斯科奥运会筹备期间，苏联南方的邻国阿富汗却出了事情，该国总统阿明时不时地跟美国眉来眼去，严重损害了苏联的地缘利益。为了让阿富汗回归“正路”，1979年12月，苏联入侵了阿富汗。

▲阿明

苏联入侵阿富汗两天后，美国总统卡特发出警告“如果苏联不将军队撤出阿富汗，美国将抵制莫斯科奥运会”。帕夫洛夫不想看到苏联的努力白费，他积极与国际奥委会沟通，让他们从中斡旋，希望美国能参赛。可美国始终坚持要求苏联撤军，同时还不断向法德等国施压，要求他们一同抵制莫斯科奥运会。对于本国运动员，美国政府通过注销护照、缩减补助等方式迫使他们放弃参加奥运会。

1980年7月19日，第22届夏季奥运会在莫斯科开幕。国际奥委会承认的147个国家和地区中，只有81个参加了此次奥运会，其中还包括16支坚决不使用本国国旗的队伍，借此向苏联政府表达抗议。当勃列日涅夫宣布奥运会开幕时，数万苏联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但主席台上的帕夫洛夫看得出，勃列日涅夫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手持黑色五环旗入场的新西兰队

这届奥运会设立了203个比赛项目，但参赛运动员却不足六千人。帕夫洛夫无奈地向苏联领导层表示“参赛队伍太少，有的项目难以开展”。

女子草地曲棍球比赛规定必须有六支队伍才能开赛，直到开赛前一个月还差一支队伍。帕夫洛夫颇费口舌地将刚刚建国的津巴布韦拉进比赛，没想到津巴布韦匆忙拼凑的队伍最终竟获得了金牌，可见大量国家抵制严重降低了莫斯科奥运会的竞技水平。

最终苏联包揽了近40%的金牌，《纽约时报》就指出“莫斯科奥运会金牌的价值至少贬值一半”。

▲赛场上的运动员

8月3日的闭幕式上，奥运吉祥物米莎流下了“一滴泪水”，这更像是苏联人无奈的泪水。为了避免尴尬，苏联领导人勃列日涅夫甚至都未出席闭幕式。

1983年，帕夫洛夫被认为“不再适合继续领导体育事业”，被派到蒙古担任大使。替苏联体育事业费尽心力的他，为莫斯科奥运的失败背了锅。

作为报复，苏联联合其他18个国家抵制1984年洛杉矶奥运会。美苏的互相抵制不过是为了本国的政治利益，虽然两败俱伤的结局谁也不愿看到，但政治对体育的负面影响依然没有结束。

▲流泪的米莎

二、愤怒的“女皇”

1989年，刚刚60岁的帕夫洛夫被强制退休，无奈的他只得回到莫斯科养老。两年后，那个他曾经为之奋斗的国家就消亡了。

苏联解体后，独立的俄罗斯陷入到严重的经济困境中。虽然叶利钦总统一直试图融入西方，但美欧等国始终把体量庞大且装备核武器的俄罗斯看作敌人。1993年，64岁的帕夫洛夫离开了人世，他没有看到俄罗斯乱局的结束。

▲帕夫洛夫的墓碑

失去超级大国地位后，体育成为俄罗斯人凝聚民族自信心的重要途径，俄罗斯又先后涌现出泳坛名将波波夫、网坛天后莎拉波娃等一众体育明星。女子撑杆跳高运动员伊辛巴耶娃更是接连打破室内、室外两项撑杆跳世界纪录，实现了对女子撑杆跳的垄断，被俄罗斯人自豪地称为“撑杆跳女皇”。

1982年，伊辛巴耶娃出生在伏尔加格勒的一户普通家庭。伊娃曾回忆道“由于家境贫寒，小时候我只能穿破衣服上学，面对同学的嘲笑，我总是说，我的父母诚实而勤勉的工作，给予了我他们力所能及的一切。”

▲伏尔加格勒

伊娃的母亲年轻时曾做过业余运动员，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通过体育改变命运，就这样伊娃在五岁时被送到了离家不远的一所体操学校。

随着时间流逝，伊娃在十五岁时身高超过了一米七四，这个个头在体操运动员中已经算是“巨人”了，恰巧撑杆跳教练特罗菲莫夫来到体操学校挑人，这位伯乐一眼就相中了伊娃这匹千里马，伊娃也就此转行成为撑杆跳运动员。

▲伊辛巴耶娃

撑杆跳大都是右手发力，而伊娃是天生的左撇子，这让她在训练中付出了巨大心血。1998年的法国世界青年锦标赛上，伊娃一举越过四米的高杆，斩获了第一块国际奖牌。此后的几年间，伊娃先后斩获了多枚国际赛事金牌。2003年，伊娃在英国举行的国际田联大赛上，一举打破了女子室外撑杆跳的世界纪录，从那时起，伊娃开始高歌猛进，垄断了这个项目的世界纪录，一个属于伊娃的时代开始了。

2005年，伊辛巴耶娃在国际田联超级大赛上，首次将女子室外成绩提升到了5米。赛后伊辛巴耶娃自豪地表示“一想到有人比我先跳过5米我就无法接受，所以我来了”。

▲伊娃的国际赛事成绩单

此后的几年间，伊辛巴耶娃连续多次打破自己保持的世界纪录，她每次都把目标提高一厘米，她说道“我的前辈，苏联男子撑杆跳运动员布勃卡曾35次打破自己的记录，我的目标就是36次，人们喜欢看我去破纪录，因为我每一站都不会让他们失望”。

耀眼的成绩让伊娃享誉全球。她受到普京总统的亲自接见，多次被国际田联授予“年度最佳运动员”。

▲来自普京的鼓励

2012年伦敦奥运会，伊娃发挥失误，与金牌失之交臂。不甘心的伊娃发誓要在四年后的里约奥运会上夺回金牌，为此她加紧训练，积极备战里约奥运会，但令伊娃始料未及的是，一场危机正在悄然迫近。

2014年12月，德国媒体爆出了俄罗斯运动员大规模服用兴奋剂的消息，世界舆论随之哗然。世界反兴奋剂组织随即展开了对俄罗斯的调查。该组织在2015年发布的调查报告证实了俄罗斯运动员使用兴奋剂的情况。而此后俄罗斯反禁药实验室主任罗琴科夫、运动员斯特潘诺娃等人先后叛逃西方，为了减免对自己的指控，他们做出了大量不利于俄罗斯的指证。

▲罗琴科夫

在罗琴科夫等人的举证下，美欧等国媒体如纸见血般的攻击俄罗斯，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表示“将采取最严厉的制裁措施”。

在对俄禁赛执行委员会的15人中，有13人来自北约国家，在他们的鼓动下，对俄罗斯的处罚越来越重，甚至与兴奋剂毫无瓜葛的足球队也被禁赛了。对于这种结果，普京回应称“涉事官员将被暂时免职……但政治干预体育的覆辙非常危险”。

由于在对俄罗斯的具体制裁措施上有分歧，俄罗斯得以参加2016年里约奥运会。但作为兴奋剂事件的重灾区，在里约奥运开幕前国际田径总会决定对俄罗斯田径运动员全面禁赛。只有极少数的俄罗斯运动员通过独立身份参赛，而他们不被允许使用俄罗斯的国歌和国旗。

▲普京表态

伊辛巴耶娃也受到波及而无法参加里约奥运会，她向有关部门提出的上诉也被驳回。她表示“我很想得到属于我的那块金牌，但这已经不可能了，将我排除出奥运会，我无法答应也无法原谅”。最终伊辛巴耶娃在里约奥运前宣布退役，但她同时表明“里约奥运的撑杆跳冠军将被默认为第二名”。

伊辛巴耶娃退役后随即宣布参选国际奥委会委员，她从23名候选者中脱颖而出成功当选。当选后，伊娃话有所指的表示“我会维护体育公平，也会保护好俄罗斯运动员的权益”。俄罗斯网友甚至表示“报仇的时刻到了！”

▲伊娃的新角色

兴奋剂事件给俄罗斯的体育事业造成了严重影响，俄罗斯失去了包括欧洲运动会在内的一系列赛事的举办权，2020至2022年间的国际赛事俄罗斯也无法以国家名义参赛，俄罗斯运动员只能够打着五环旗，以个人名义出现在赛场上。仅有2018年世界杯等部分赛事由于赛期临近，俄罗斯得以保留的举办权。

俄罗斯兴奋剂事件还在不断发酵，而俄罗斯的反击一刻也没有停止。

▲2018俄罗斯世界杯

三、受伤的北极熊

2016年9月，世界反兴奋剂组织的资料库突然遭到黑客攻击，大量美国运动员的机密医疗档案遭窃取。不久后俄罗斯黑客组织“奇异熊”宣布制造了网络攻击并公开了部分档案。

在公布内容中，一项“治疗豁免权”的内容显得尤为引人注意。奇异熊组织表示“大部分美国运动员尿检呈阳性，但他们以治疗疾病为名，获得了反兴奋剂组织的豁免，合法服用禁药，这证明了这个组织的腐败和虚伪”。

▲黑客公布的部分名单

对于各国的申请，豁免权的通过率是不同的。以2015年为例，当年美国共有653名运动员提出申请，其中批准了402例，通过率超过60%，而俄罗斯当年只有20人获得了禁药豁免权，中国甚至只有个位数。

在公布的档案中，美国体操名将西蒙·拜尔斯有多动症、多名美国男子游泳选手有哮喘病，美国队俨然变成了一个“病号队”。

▲西蒙·拜尔斯

此事一出，反兴奋剂组织抓住俄罗斯黑客的攻击行为不放，严厉谴责其暴露欧美运动员隐私，丝毫没有要减轻对俄罗斯处罚的意思。

2020年12月，反兴奋剂组织正式对俄罗斯下达了最终决定，禁赛两年！这意味着运动员们多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就连“自证清白”得以参赛的运动员，也只能以中立运动员的身份参赛，俄罗斯队被从国际赛场上强行抹去了。

▲普京与运动员

东京奥运开幕后，被冠名ROC的俄罗斯运动员没有放弃。三人篮球赛中，有鞋底掉了宁可光脚也要坚持比赛的俄罗斯运动员，男子体操团体赛，有绑着绷带，宁可落下终身残疾也要为俄罗斯而战的达洛扬。开赛至今，俄罗斯的奖牌数量依然稳居奖牌榜前四位。用达洛扬的话来说“国旗不在场上，但在我心中”。

兴奋剂是体育赛事中的一道阴霾，暴露出赛事制度的缺失，但俄罗斯的兴奋剂事件却被过多注入政治因素。只有防止体育政治化，才能避免更多的国家和运动员受到无端的伤害。

▲ROC获得男团体操冠军